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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混蛋

    挂在左脚的凉拖,从足尖掉落。

    包平乐来不及穿上鞋,踉跄站了起来。

    一听说有教练车撞树了,围观打牌的学员们全都围过去看热闹,包平乐放下牌,着急走了两步,发觉没穿鞋不太行,石头硌脚心,他掉头回去,捡起鞋穿上,奔向人流涌向的地方。

    有一个小孩腰粗的树被撞歪,树干没撞断,只是盘根错节的树根被撞出来了,一辆印有‘长红驾校’的教练车车头顶在树上,车头被撞凹了。

    肇事者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学员,眯眯眼,身材矮小,戴着一副厚重镜片的眼镜,头上仅剩的几根头发全往后梳得整整齐齐。

    他人没事,正站在车边打电话,那辆教练车的教练以很无语的表情看着他,骂也不好骂他。

    没轮到自己练车的盛厌秋垫着脚,站在人群外,伸长了脖子,努力想凑近去看热闹。

    忽然胳膊被推了下。

    “有什么好看的,回去练车了。”

    盛厌秋转头就看见了走到自己身边的包平乐,数落道:“换成你练车撞树了,现在你就是被看的那一个。”

    在听到有人喊教练车撞树了,包平乐当时脑子里出现的人就只有盛厌秋,直觉就是她。

    发现不是她开车撞树后,包平乐有一种死里逃生的侥幸感,老天保佑。

    对于上班上到一半,翘班去打牌的包平乐,盛厌秋本就不满,现在还被包平乐数落了,她说道:“你要是继续打牌,指不定开车撞树的人就是我,到时你就完了,你玩忽职守,等着被处理。”

    “干我屁事,我是替我舅看着你们这些学员练车的,要完,都是我舅完了。”

    包平乐掰起手指,给盛厌秋算起了账。

    “如果你开车撞了树,这家训练场地的树你要赔,这家训练场地的老板是有名的地头蛇,你不赔个三五万元,除非你换城市生活,否则你在本地不会安生,再来就是车,车的维修费,不出点血,把我的车修好,你还想不想拿驾照了?”

    这狮子大开口的要价,这具有威胁性的口吻,还有这话说完后,咔了一口痰往地上吐去的邋遢作风,让盛厌秋不得不怀疑,他本人就是这家训练场地老板的马仔,了解得这么清楚。

    包平乐说道:“你不要用这么不服的表情盯着我,回去练车。”

    练就练。

    好女不和坏男斗。

    回到车里,包平乐坐在副驾驶。

    轮到盛厌秋坐到前面驾驶室练车时,盛厌秋突然发现包平乐脖子左侧有一团红印,想起昨晚阿香和他一起离开,正以为是阿香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他脖子上留下的吻痕时,可仔细一看,又不像吻痕。

    红印中间,为什么还鼓起一个包。

    盛厌秋借着看点位,多看了几眼包平乐,总算看明白,那是蚊子在他脖子上叮的包。

    所以小说里说的吻痕,到底长什么样。

    盛厌秋只知道是红色的,会在脖子出现,但现实看见脖子上的红印,却是蚊子包痒到被挠出的一片红。

    这十八年里,盛厌秋生活在这座山村里,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邻镇,手机对于她就是一个联络工具,她不上网,一心扑在学习上,立志于高考后,能如愿去大城市读大学。

    她不懂网络流行语,不认识明星,不怎么看电视,了解信息的渠道来自于学校五平米的报刊亭和破旧图书馆,学习以外的爱好就是看小说,小说看的也是悬疑杀人破案为主,不会看言情小说。

    在这个几乎人人都会网购的时代,女生们从网上买好看时尚的衣服,买化妆品跟着美妆博主学化妆、学穿搭,盛厌秋就像一个‘异类’。

    她不会网购,没有社交工具,只做与学业有关的事,留着齐刘海短发,脸上擦的是五元钱的宝宝霜,衣服穿的是表姐留下的旧衣。

    她自认自己是一只笨鸟,懈怠的普通人只要努一下力,就能获得成功,而她要用尽全力,翅膀抡圆了飞,才能把学习成绩维持在班里中等水平。

    这次高考的失败,让她付出三年的努力看起来像是一场笑话。

    同学们眼里的她,还是那个看起来非常认真努力学习,以为会考99分,其实只考了60分的人。

    一想到高考,盛厌秋心里堵得慌,思想上开了个小差,手中方向盘打早了,后轮直接压上了实线。

    “你想什么呢?这离点位还有一段距离,你这样倒进去,不就只有压线挂掉的份么?”包平乐胳膊肘撑在窗框上,手掌拖着下巴,双眼疲倦。

    看盛厌秋不动,他指挥道:“挂档啊盛小妹,向前开出去,再挂倒档,慢慢修进库,哪边宽,方向盘就往哪边修。”

    当车慢慢动了后,包平乐听盛厌秋问道:“在你这里学车的人,拿到驾照最久花了多长时间?”

    此前,只从大姨夫嘴里听说过有人在包平乐这里学车,最快两个月就拿到驾照了,盛厌秋想知道,最长会耗费多久的时间。

    周围树上的蝉在嘶鸣,太阳的热气毒辣,不远处被撞的树仍保持树根朝天的姿势,那辆车头被撞凹陷的教练车依然在练习倒库,据说那辆车上有明天要去考科目二的学员,必须要抓紧时间练习。

    有个穿白裙的女学员背了个黑包,拿着一根绿舌头冰淇凌从练倒库的前面那条路走过。

    绿树成荫,微风吹拂,小镇绿油油的夏天时常在闷热与清爽之间切换。

    包平乐已经畅想起,下班后,在把车上的学员送回家后,找一条荒废小沟游两圈的事了。

    被盛厌秋那样一问,包平乐闭着困倦的眼眸想了想,脑里闪过几张脸与几个人的名字。

    “我才来一年,不了解,在我这里学车的人,基本一、两个月就能拿到驾照,我舅带学员的时候,有个人考了六年,头三年科目二挂五次,科目三挂五次,后三年重新报名交费,科目二挂五次,科目三挂四次,终于考过了。

    “我会不会也有可能考六年。”盛厌秋丧气道。

    包平乐睁开眼,看向她那张泄气的脸,阳光从她侧脸穿过,形成一圈朦胧的光线。

    他点头,对她的话予以肯定:“我觉得你是有可能的。”

    话音刚落,离合松快了的车,猝不及防撞上了后方的花坛。

    那砰的一声,把盛厌秋的心都撞凉了。

    包平乐紧急踩了副驾驶车位的刹车,拉了手刹,下车跑去一看,又飞快地回到车上。

    来不及教训盛厌秋,他说道:“快开走,不要在这里,开出去,去……去练曲线行驶。”

    盛厌秋手忙脚乱,不懂为什么要开走,以至于车熄火了两次,才重新发动车开走。

    后来盛厌秋才知道,在那一次撞击中,车只是多了一条划痕,而花坛被撞裂了,包平乐不想赔钱,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以最快时间离开事发地。

    其他三个没上车的学员,一个拉屎去了,一个去看教练打牌了,一个就坐在花坛旁戴着耳机在手机上打游戏打得忘我。

    当三人发现教练车无声无息的不见了,一度以为包平乐是抛下他们,开车拐带盛厌秋去酒店鬼混了。

    在他们的眼中,包平乐这个代班驾校教练,看起来确实挺像一个混蛋。

    *

    盛厌秋关于暑假的安排,就是学车,不求一个暑假拿到驾照,只求天求地考过科目二。

    昔日同学在高考后,大多都在旅游放松,有人在雪山下的旅店里弹吉他,有人在海边翩翩起舞,盛厌秋在一圈圈打方向盘中,变黑了不少。

    练车是枯燥的,盛厌秋估计包平乐也觉得教学是枯燥的,他总坐不住,在副驾驶坐久了,他就烦了,要下车去抽烟,东走走西走走。

    副驾驶要么换上练得久的学员监督,要么是别的教练坐镇。

    练了半个小时的倒库,盛厌秋酸着脚下车,就看见包平乐一个人蹲在不远处的墙角。

    包平乐回头往教练车看过来,正好看见盛厌秋下了车。

    他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一副发现了宝藏的开心表情。

    恰好最近在看盗墓小说,盛厌秋瞬间脑补出他是根据墙角的泥土与一些瓷碎片,推测此处下面有大墓,就指望挖出青铜玉器发家致富了。

    盛厌秋都跟着兴奋了。

    可一走过去,见他指着墙角蠕动的蜈蚣,说道:“这么大一条蜈蚣,泡酒一定不错。”

    兴奋瞬间化为无语。

    就应该想到这个没知识的小流氓哪儿会懂什么风水,就是出土的陶罐在他脚下,他都要吐一口唾沫,嫌陶罐挡他路了。

    “帮我看着这条蜈蚣,不要让它跑了,我去找瓶子装它。”

    丢下话,包平乐就往教练车跑去,从车窗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倒起了里面的水。

    盛厌秋皱眉看向那条又长又粗又红的蜈蚣,离远了些,想着包平乐这家伙最该倒的是他脑子里的水,而不是矿泉水。

    手拿一个空瓶的包平乐跑回来,用瓶口对准蜈蚣,拿了根细木枝挑起蜈蚣,要把蜈蚣往瓶口里赶。

    盛厌秋被那只粗长的蜈蚣吓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想起了西游记的蜈蚣精发出金光,弄瞎了孙悟空的眼,然而它的子孙活得这么窝囊,被包平乐这个混蛋拿矿泉水瓶一盖,就要用来泡酒。

    装进矿泉水瓶里的蜈蚣看起来更长了,占了矿泉水瓶长度的一大半,无数只触角蠕动着。

    盛厌秋双眼写满恐惧,汗毛直立,掉头就逃回了车里。

    当天盛厌秋回家后,练车练到精疲力竭,累得她晚饭都没吃,就躺床上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耳边出现鞭炮唢呐声。

    大姨摇着她,说道:“妮妮,醒醒,洗把脸起床去吃席了,你跟着学车的那个混子教练,听说喝蜈蚣酒,喝来中毒死家里了,我随了两百元的丧礼钱。”

    盛厌秋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觉得真好,终于可以不用练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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