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涌

    谢语照呼吸一滞,她慢慢抬起手滞留在秋静脸侧,最后还是叹息一声轻落在秋静的脸上,将秋静脸上细密的泪水擦拭干净。

    “我确实是包庇了他。”

    “!!!”秋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捂在嘴唇上,仿佛捂得轻了惊呼就要溢出来。

    “是报恩。”谢语照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秋静,此事万不可透露给别人,知道吗?”

    秋静呆愣了好一会才抽抽鼻子点点头,“嗯。”

    秋静维持着一个姿势许久,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最后还是决定听自家小姐的话,她打心底里觉得小姐心地善良总归做不出害人的事情。

    “舟车劳顿,你也赶快回房间去休息休息吧,明日还得早起。”谢语照把秋静鬓边的碎发归整到她耳后,轻声道。

    秋静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起身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往门那里挪。

    她把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饭菜重新放回食盒里,拎着食盒走到门边,直到实在到了门口再磨蹭不了了才狠心下推开门离开。

    有了刚才的事,谢语照想吃东西的心情也淡了许多,只想直接躺下好好补个觉,只是她身体却不这么想,肚子不挣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叫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引人注目。

    还好只有她一个人,不然真的是好丢脸。

    谢语照翻了个身,压下腹中那股饥饿感。

    接连的事件翻涌在谢语照的脑海里,此刻那个人已经跑出很远了吧。

    凉风吹动纱帘,轻薄的纱帘在人眼中摇曳,让人视线有些朦胧。

    谢语照身体已经极劳累了,但是意识却还是十分清醒。

    那个人在这时出现在徐州,还被刺史派来的人追查……

    联想到来时路上看到的赈灾场景,谢语照心情愈发沉重,皇帝如若知道江南受灾如此严重必定大开粮仓赈灾,以大梁的国力来看绝不可能到了如今这般用那些清的几乎见底的米汤赈灾的情况。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溃烂已是许久了。

    怪不得前世皇帝驾崩后各地都不太安稳,马无疾更是派遣了自己的心腹下访了好几个州郡视察民情。

    看来大梁各地算不得十分安稳,只是这消息传到了京城,也就变成了‘十分安宁’了。

    皇帝的身子也是大不如前,精力有限,若是放在早年,这些妖魔鬼怪怕也不敢这么放肆。

    谢语照担心这些是不好的前兆,毕竟重生后的事件发展并不是与前世完全相同,有些细微的改变或是人为或是天变都改变了事物运行的轨迹。

    就如同江南这场泼天大雨在前世就没有出现过。

    这么想着,谢语照久久地盯着眼前的纱帘,眼神有些迷蒙,困意漫上脑海,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响彻天际的雷声从满是乌云的天空中劈过,一瞬间强烈的光亮让室内恍若白昼。

    谢语照被惊醒,一股脑坐起来,视线看向敞开的窗子,加速的心跳正彰显着她的心有余悸。

    这雷声也太骇人了些……

    正当谢语照心中腹诽之时,桌上多出来的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

    桌上的是什么?

    明明秋静走之前把桌子都收拾干净了啊,难道刚才有人进来了?

    谢语照站起身,慢慢靠近桌旁。

    果然,从窗子到桌子的这一段地板上有一道水迹,尤其是桌前的那滩略大些的水迹可以彰示出来人似乎在桌前多站定了一会。

    谢语照内心狐疑,视线移到桌子上。

    上面是一个已经被雨浸湿了的纸包。

    谢语照看完更加疑惑,既好奇这里面包的是什么,又怕打开了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犹豫,谢语照拿起那个纸包,小心翼翼地把它拨开。

    这里面……竟然是干爽的?

    谢语照十分意外,按照这纸包外面的湿度,里面也应该都湿透了,但是包纸包的主人十分心细比平常多包了好几层,这才使得里面的纸包和东西都干干爽爽的。

    谢语照一点一点拆开,还没拆到最后就闻到了糕点独有的小麦面粉烘烤过的浓厚香气。

    难道是点心?

    谢语照加快手中的速度,打开最后一层纸。

    里面整齐地码放了几块奶白色的点心,点心下压着一张纸条。

    谢语照抽出纸条展开,发现纸条上只有两个字‘多谢’,纸条末尾画了一只兔子。

    谢语照一眼就看出末尾的兔子额头处戴的水晶抹额与那日她在鬼市戴那个一模一样。

    是他!

    谢语照放下心来。

    只有他见过那个兔子面具而且还会用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方式来传递东西。

    谢语照把纸条折好放进随身携带的香囊里,紧接着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香喷喷的糕点。

    睡了一觉,她好像更饿了。

    谢语照拿起一枚糕点塞进嘴里,浓郁的奶香和小麦香气充盈了整个口腔。

    也不知道下着这么大的雨,他是从哪里买到这些点心的。

    谢语照边想着边慢慢咀嚼着奶香四溢的糕点。

    连日的大雨摧毁了不少建在低洼平地的村庄,一些失了住宅的可怜人迫不得已跑到山上土地庙等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暂时落脚。

    现在徐州刺史满城通缉他这个‘盗窃贼’,风口浪尖之时他去住客栈就是一个隐形的危机。

    顾时瑛最后干脆把地点约在了城外的一座荒山上的土地庙,庙里只有几户逃水灾的人家。

    顾时瑛走进庙里,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地上手拿树枝涂涂抹抹的项辉。

    他在雨中几乎奔波了一天,身上的衣裳早就湿透了,全部贴在他身上,他已经感觉不到雨水顺着发梢流进他的衣领袖口了,只能感到一股黏腻,尤其是猛地进了躲雨的地方后,那种被淋透的寒冷才逐渐漫上全身。

    顾时瑛抬起湿哒哒的袖子想擦擦脸上的雨水,可当袖子接触到脸的那一刻他才发现都是无用功,他的脸和袖子都湿的可以拧出水了。

    “老大。”项辉见到顾时瑛,兴奋地用口型叫道。

    顾时瑛停在庙门口,借挽袖子的功夫打量了一下庙里的几个人,这些人都对他这个外来者无动于衷的样子,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种灰败的倦怠感。

    袖子挽起,露出的沾着雨水的手腕总算得以呼吸一下清新空气,凉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外边也许快到傍晚了,乌云层层密布,让人看不太出日夜的分界。

    “你小子又在画什么?”顾时瑛走近,压低声音,眉头紧皱。

    只见地上画了一个大圆圈,圈里又画了好几个小圆圈,小圆圈里画着些正常人难以辨认的东西,仔细看其中一个小圈还仿佛画着一条甲鱼。

    “你别告诉我你画的又是我。”顾时瑛警惕地看向项辉,好似他但凡吐出一个‘是’字他就要立马起身用脚磨平这幅‘大作’。

    顾时瑛衣角的雨水滴落在地上,把他所在的地方滴出来了一个小水圈。

    项辉觉得有些搞笑,但又不敢笑出声,就只能压着声音道:“这是满汉全席啊!老大,我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实在太饿了。”

    唯一的进食就是那碗赈灾用的米汤,吃完就早早来到土地庙这里等着,生怕和顾时瑛错过。

    顾时瑛无言地看着项辉几秒,然后看了看四周,见周围人都没心思注意他们才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来。

    “别声张。”顾时瑛用嘴型道。

    一包纸包的糕点,都已经被淋透了,里面的糕点也因雨水的打湿而失去了原本的香气口感。

    项辉忙抓起两个塞到嘴里,被雨水浸泡过的糕点一入口中就快速的融化了,都不用细细咀嚼,像是喝了一口味道怪异的粥一样。

    不过项辉并不在意,能有的吃就行。

    见项辉吃的开心,顾时瑛松了口气。

    向来粗枝大叶的项辉根本没有想过为什么这包糕点的包装纸只有薄薄的一层。

    顾时瑛心虚地轻咳了几声。

    “老大,你吃过饭了吗?”

    “我吃过了。”

    顾时瑛站起身,外边的雨势似乎是小了些,他走到门旁,将肩膀倚靠在门框上,心绪凝重。

    最近发生的事似乎都不太寻常。

    顾时瑛双臂抱胸,伤口处虽然已经简单地处理过了,但是经过雨水的浸泡后那些伤药恐怕也该失效了。

    屋檐上的雨水滴落到顾时瑛眉间,他心跳微乱。

    似乎每次想到包扎伤口这件事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想起那个梦里的身影。

    顾时瑛自嘲一笑,他什么时候对一个梦也能那么上心了?

    他深吸一口气,等雨势稍显风头稍过,他就得把那些证据挖出来重新拿在自己手里,还得提前和项辉找好落脚的地点。

    总不能像今天这样在破庙里躲雨。

    而且……从刺史那里他探听到胡人那里也不太平,疫病被迅速平息没能让他们如愿,如今恐怕是要抢夺先机发兵了。

    这又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仗。

    顾时瑛怎么想都觉得皇帝仍然会派他父亲征战,朝中有能力又忠心的将领太少了。

    顾时瑛眨眨眼,歪过头去看项辉,他已经吃完了点心,双手拿起几个有些潮湿的树枝准备生火。

    “老大,过来烤火。”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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