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与几百人的对战，东卍与黑龙之间的对决在你看来并没有什么可谈的，反正无论对手多寡，只要Mikey在场，东卍就不可能输。

    斑目狮音甚至没能发挥手中已无法打开保险栓的手qiang，手刚触及腰侧便被Mikey一脚击中太阳穴，晕厥在地。

    身着黑龙特攻服的不良少年们狼狈地趴在地面，绝大多数都是被Mikey一击倒下，场面仿佛横尸遍野。

    “黑龙的，都给我听好了！”Mikey双手插兜踩在一个不良的后背，他微昂首，幽深的眼眸扫视四周伏地的敌人们，沉声吼道，“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东京卍字会的地盘，有来犯者，宰了你们。”

    被他视线扫过的人无一不感受到难以忽略的压迫力，有的人畏惧，有的人愤懑，也有的人仰望着Mikey，眼里闪烁着光。

    不良们本就是一群极度崇尚弱肉强食，在冲动岁月中野蛮生长的群体，Mikey强大到令人敬畏的武力压倒性地占据了在场绝大部分不良少年的心神。你心知，在如此可怕的碾压下，这个由伊佐那掌控的黑龙注定解散。

    望着这一幕，你沉重地望向斑目狮音，他面朝上躺在地上，额头引人瞩目的夸张刺青褪去了对不良们的吸引力，宛如一个过气的偶像无人问津。

    在宣判东卍胜利后，警鸣正巧自远处而来。

    没有不良少年喜欢面对警察，在面对警方时，双方不良不约而同地做出相似的举动，东卍的其余人迅速骑上自己的爱车，分散离开，趴在地面的不良们纷纷爬起，忍痛吃力地扶住彼此逃离现场。

    Mikey没有机车，为了不错过约架时间，他也没有骑上自己车速缓慢的小电驴。他插兜坐在黑底粉色机车后座，远远望见警车刺目的警示灯，呼唤你赶紧上车，“五月，快走吧。别被条子逮到了。”

    你望向被众人遗忘的前黑龙总长，脸上带有几分踟蹰。失去强者光环的他仍在昏迷中，倘若没有人帮助，他注定要被带去警察局做笔录，他身上还非法携带管制武器，严重者可能还要去少年院蹲几年。

    好歹是伊佐那的同伴，你不至于眼睁睁目睹对方被送进少年院。

    “抱歉万次郎，你先开车离开吧。”

    “可是”

    “钥匙给你。”你打断他的话语，将机车钥匙抛向万次郎的方向，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形。

    万次郎满腹疑虑地隔空接过钥匙，警鸣声越来越近，他其余的伙伴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顺着你的视线望向金发少年，已然忘记对方叫什么名字了，皱着眉不放心地叮嘱你，“小心点，别被条子抓到。”

    “知道啦，你放心吧。”

    斑目狮音身高一米八，高大的身形难以被草丛覆盖，无奈之下，你急忙抱起斑目狮音躲进隔壁废弃的仓库里，正好与刚抵达的警车失之交臂。

    看见空无一人的空阔场地，警察习以为常地抱怨两句，为了减少工作量，对方只是扫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斑目狮音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人为挪动了位置，他警惕地坐起按住腰间的qiang支观察四周，只有你坐在他身边低头用手机打字，瞳孔微缩。

    很奇怪，你发给伊佐那的信息全都石沉大海，对方始终显示着未读。

    是因为太忙，所以才没有时间查看手机吗？

    你埋头苦思，敲下了与斑目狮音相关的信息，发送过去。

    “我之前隐约听到警鸣声，是你报的警吗？”斑目狮音问你。

    “对，是我。你和Mikey差距太大了，让警察早点介入，黑龙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虽然几百人输给六人，已经足够黑龙成为不良界的笑柄了。你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刻意称呼万次郎的英文名，装作与对方不熟。

    “也是你救了我，把我带到这里吧？”

    “啊，没错。”

    你将一半的心思放在编辑短信语言上，心不在焉地回答斑目狮音的问题，你听见对方轻微的叹气，没有放在心上。

    “砰！”

    不该出现的qiang声响起，子弹从你耳边擦过，敲打手机键的声音顿时消失，你怔怔地抬起头望向面前正对你的斑目狮音。

    仓库死寂的空气仿佛凝结，在炎热的气温中出现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意。

    你背后冒出了冷汗，凝视着对着你尚冒着青烟的qiang口，在近距离的观察下，你发现这把qiang的型号与之前你弄坏的那把有轻微的区别。斑目狮音冷下脸，失去了上次你们见面时的热情。

    “为什么？”

    你听见自己干涸的声音开裂，茫然中带有不可置信。

    作为玩飞镖的高手，斑目狮音明显很擅长这类瞄准发射的武器，他的枪托很稳，故意让子弹与你擦肩而过。一时间，你们曾经的交集再次重现，只是位置彻底翻转过来。

    “你帮了我，所以这次只是一个警告。”

    他站起身，巨大的身高差使得他的倒影覆盖你全身，你意识到他态度转变的原因，脸上霎时失去了血色。

    斑目狮音不愿与你再多言什么，脚步向仓库门口靠去，眼里充斥着对你的厌恶以及獠牙般的冰冷恶意，警告道，“下一次见面，我会杀了你，叛徒。”

    你终于明白为什么实力不算很强劲的斑目狮音会在S62占有一席之地，拥有一个叫做“疯狗”的绰号。他是黑川伊佐那的“疯狗”。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等你回过神时，奶奶和夏油杰坐在客厅等待你，茶几桌上摆放着没折叠好的成绩单，你触及成绩单面上的分数，感觉自己今天格外倒霉，屋漏偏逢连夜雨。

    “夏油五月，能告诉奶奶，为什么你这次考试有失水准吗？”

    霓虹的每一场模拟考试都牵扯到升学时至关重要的偏差值，看着成绩单明显下滑的分数，奶奶面露严肃，她难得全名称呼你，语气有点严厉。

    你心里咯噔一声，发觉自己最近因为黑龙与东卍之间的纠葛分心了太多，连学习状态也受到了影响。

    “只是一次失误而已，奶奶别生气，我下次会努力的。”你环住奶奶的手臂坐下，语气中带有一丝恳求。

    但看着那份成绩单，奶奶的怒气显然没那么容易消除，她捂着额头略显苦恼地质问道，“你知道想要恢复成原来的偏差值数，需要在考试中进步多少次才能达到？如果你想要考上东京学艺大学，这个偏差值绝对远远不够。”

    东京学艺大学，是霓虹最顶尖的师范学校，也是奶奶一直以来对你的期望。

    受身边不良同伴的影响，你向来不屑于与学校的教师有过多的交集，对成为教师也没有半点兴趣，若非因为夏油奶奶是退役教师，你可能也不会在学校尽可能保持好学生的一面。

    你诺诺低头承认错误，倾听奶奶的教诲。但斑目狮音的话语仍时常在你脑海里回荡，这导致你有少许的心神不宁。

    作为经验丰富的教师，奶奶自然轻易察觉出你的走神，你的行为宛如在火上浇油，她愤怒地卷起成绩单砸向地面，冷言道，“既然你心思不在学习上，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你就跟你那群朋友混着吧。”

    年老的身躯难以支持她激动的情绪，她猛然感到眼前发黑，腿脚一软，险些栽倒在茶几上。

    “奶奶！”

    “奶奶！”

    你与夏油杰眼疾手快地及时扶住夏油奶奶，她深吸气缓了片刻后，制止了你们搀扶的举动，摆摆手尽可能恢复平静的心态，“别担心，只是老了而已。”

    她看出你的自责，轻轻拍了拍你的手心安慰道，“没事的，乖啊小五月，让我缓一缓就好。”她顿了顿，作为退役教师，到底难以接受你忽然下滑的成绩，喟然长叹，“你向来是个好孩子，别太让我担心了。”

    生了一场气，奶奶精力不济，眼睛又开始半眯半合，她摸着楼梯扶手回房间休息，客厅里只有你与夏油杰，他叫住你，告诉你一件事。

    “这段时间，我父母在筹备奶奶的丧事，妈妈告诉我，以奶奶的精神状况，估计近几年就会自然死去。”

    即便你对奶奶快速的衰老早有预感，然而在听见此事时，巨大的惶恐仍然弥漫在你的心头。

    但生老病死本是人间常态，你扯了一个僵硬的笑想说点什么，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什么也没有说。

    夏油杰比你知道得早很多，如今已经能坦然接受奶奶即将到来的死亡。继续道，“奶奶没有什么重病，只有少许老年人常见的痛症。按妈妈的话来说，只要不在寒冬，她大概率能没病没灾地在睡梦中结束这一生。”

    “我不希望奶奶的晚年在对你的忧心中度过，我想你也不希望。”他吐出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你的肩膀然后回屋。

    你安静坐在沙发上，良久后才消化奶奶的死讯。

    在睡梦中无病无灾地老死，分明是一件好事。

    不要难过，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你擦掉不知不觉溢出的泪水，平静地捡起地面上的成绩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