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骑着机车一路开往羽宫家附近，急速狂飙的风带走了炎夏的苦闷，你浸在凉意中抵达一片被繁杂咒灵笼罩的区域。

    黑龙的地盘不同于其他暴走族地盘，从上一代黑龙起便染上了极道的风格，走私、赌博、涉/毒等行业从黑龙中以隐晦的形式流入横滨这块犯罪横行的罪恶之都后，贩卖暴力与收取保护费已经成了当地的常态。

    天空是阴霾的深色，走在路沿边，你能看见明显未成年的不良们汇聚一团，肆意妄为地蹲在街头赌博，手指间夹着香烟翻云吐雾着。

    白茫茫的烟雾笼罩他们的面庞，盖不住隔壁杂货店昏暗的灯光，来历不明的昂贵机车停靠在店面门口，杂货店老板习以为常地摇晃手中的扇子，脸上没有任何对贩卖未成年人香烟的不安。

    这片区域似乎没有警察的存在，四处可见违法与暴走族的痕迹。

    眼型细长的少年刚从老板手中接过香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向你走去，自然而然地递给你，“你好，我是可可。是黑龙九代目派来接你的。”

    你无比庆幸自己曾经在S62聚会中的突出表现，以至于给斑目狮音留下深刻印象。

    伴随着打火机打开的微响，对方侧身为你点燃了烟，然后指引你前往黑龙本部。你没有抽过烟，为了不被看轻，你模仿着街头不良的捏烟手势，放在嘴边轻微抿了一口。

    你没有吸气，唯恐自己被呛到，可有可无地与身旁这位无时无刻不在试探你的不良少年进行短暂的交流。一路上，可可保持着如沐春风的态度与你搭话，比起不良的打扮，他更具备商人身上特有的圆滑感。

    到了目的地的同时，香烟逐渐燃尽，在感受到中指关节隐约传来的烫意，你环顾了四周，看见斑目狮音瘫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喝酒。

    无架可打的平淡日子令他看起来有些许颓丧，他似乎很喜欢灰谷兰赠送的小礼物，半是炫耀地将qiang支别在腰间展示在众人面前。

    qiang支保养的很好，有使用过的痕迹。你沉下心，不自然地抖落结成长条状的烟蒂，松开手踩下，泯灭那点猩红的余光。

    再次见面，斑目狮音从沙发站起，向你打了声招呼，“哟，五月，你来黑龙做什么？”

    你曾经险些开枪打在他身上确实一度让他对你有少许的畏惧，但他向来记吃不记打，你天然的身份让这条狂犬下意识地认为你是自己人，放下了警戒。

    虽然是在询问你，但斑目狮音也不在乎你过来的原因。

    他自顾自地给你倒了杯酒，然后看向为你引路的可可，“正好，给你介绍这位——我们黑龙出名的钱袋子，如果缺钱了，你就跟他说一声，他会安排好的。”

    他重重地拍着可可的肩膀，无视对方略吃痛的神情，仿佛在朝你展示什么昂贵物件。

    黑龙到底还是个崇尚暴力的暴走族队伍，作为手无寸铁的赚钱人才，可可一直处于受人垂涎但又被轻视鄙夷的处境，宛如一块没被封盖保护的水果罐头，吸引着数不清的虫蚁爬进去。

    “嗯。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一件事情，”你对陌生人向来不放在心上，在判断伊佐那不在这里后，你礼貌性地应了声目光从略显尴尬的黑发少年移开，直接步入正题。

    “听说，你最近在找一个家伙的茬，他得罪你了？”

    “哦……你说的是那个叫羽宫一虎的家伙吧，没，我根本不认识他。”出乎你的意料，斑目狮音记得羽宫一虎的名字，他回想起伊佐那给他下达了摧毁Mikey的命令。

    斑目狮音并不清楚在不良界中名声显赫的“无敌的Mikey”与黑川伊佐那有什么纠葛，纯粹把你当作伊佐那的亲妹妹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告诉你。

    “谁让他是Mikey的同伴呢，由他来引起Mikey的注意力是最有效果的。哼哼，区区一个国中生就被称作无敌，就让本大爷把这个无敌毁掉吧。”

    斑目狮音握紧蠢蠢欲动的拳心，张狂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兴奋，比起掌控黑龙这个偌大的组织，他更倾向于与强大的对手进行战斗。

    看来，一虎的遭遇是黑龙刻意为之，他们早已做足了与Mikey交战的准备。

    只是不知伊佐那到时候是否在场，是否会想将Mikey之置于死地。

    想到伊佐那，你忍住想要叹息的头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打断了开口似乎要说什么的斑目狮音，起身向前倾，像是拥抱般紧紧环住对方的腰间。

    “五月！？”

    你忽然的亲密举动令斑目狮音下意识地挣扎，然而他即便再竭尽力气也难以挣脱有咒力加持的臂力，犹如一只被抓住后颈的猫科动物，尖锐的利爪只能在虚空中划动，无法反抗。

    你很自然地用指尖擦过对方腰间挂着的武器，用咒力改动机械内部的零件，然后平静地放下手。

    “怎么了吗？没事我就离开了。”

    如何将怪异举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小与咒灵接触的你有丰富经验。你面上波澜不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平淡地注视他。

    斑目狮音在不良与极道的边沿游走，即便对异性之间的东西不感兴趣，也多少会了解风俗行业，自然也不可能出现青涩的害羞情绪。

    他吃痛地扶住自己的腰身，心里想着大概率会出现淤青，嘟囔道，“真恐怖，你的蛮力简直能和鹤蝶相提并论了吧。”

    “要怪，只能怪你太弱了。”

    了解完基本实情后，你打算打道回府时，斑目狮音想起之前被你行动打断思绪的内容，对你的后背喊道，“对了，老大提起过你，他说如果你来黑龙询问与Mikey有关的事情，就要将这句话转达给你……”

    他脑子不算聪明，记忆力也不好，仰着头沉思片刻后，才缓缓说道。

    “五月，你只能选择一边。”

    斑目狮音努力模仿伊佐那的语气，你能联想到伊佐那说这句时看似微笑地威胁的模样，你阖上眼，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剑落下，一切已尘埃落定。

    能知晓羽宫一虎存在的伊佐那，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时常跟在Mikey身边的你呢？

    最终，你只能艰难地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出手的。”

    你不打算干涉他们之间的斗争，忍下憋屈的烦躁跨上摩托车离开，之前入肚的酒精涌上头，你不禁感觉脸有点烫，开足马力试图让风吹散脸上的热气。

    车身硕大的蝴蝶结图形犹如一道闪亮的标记在认识你的人眼中格外显眼，一虎推开房间窗户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他犹豫一瞬，高声呼喊你。

    “五月！”

    摩托车刹车的声音在夜幕中出现，你回头等待片刻，一虎匆匆从家里出来，脚下还穿着室内鞋。

    他鼻孔微动，皱着眉嗅了嗅，眼神透露出惊讶，你怀疑他闻到了你身上沾染的烟草味和酒味。

    “你尝试过烧车吗？”

    “烧车？”

    “对，场地教我的，一想到那些有钱人被烧毁了车，心里就愉快很多。”

    “……不太好吧。”

    “试试呗，未成年喝酒还犯法呢，你不也喝了。”

    在暴走族环境下长大的羽宫一虎满不在乎地摆手道，他从未被人管教过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在察觉出你心情极差时，模仿着过去场地安慰他的举动，拉着你去附近的住宅区。

    可能是酒精上头，也可能是急需摆脱内心的苦闷，你没有拒绝一虎的邀请，默认般地与他停留在一栋房屋前的轿车。

    小轿车是一个价格不菲的牌子货，车窗被主人擦得干净透亮，看得出备受珍重喜爱。

    一虎摸出口袋中的打火机，对上你惊奇的眼神笑道，“别这样看着我，哪个不良不会吸几口烟？”

    万次郎坚君他们就不会。

    后知后觉地，你意识到一虎骨子里与其他伙伴骨子里透着不同，但事情发展已然不受你控制，火苗在氧气中壮大，火舌舞动身躯舔舐着无辜车辆的外壳，将它吞噬在熊熊火焰之中。

    自下而上升起的浓烈熏烟很快引来屋主的注意，一虎拽住你躲在墙沿后，耳边传来了陌生男性对爱车的哀嚎以及其中夹杂对破坏者的粗鄙辱骂声。

    这辆车烧毁得很彻底，不可能修好。

    男人逐渐不再怒骂不知所踪的凶手，他“咚”地瘫坐在地面，伏倒在地面奔溃地嚎嚎大哭。

    一虎边听边笑，眼尾的泪痣显得他软绵绵的，笑起来像极了纯真的蒲公英。他探头望了眼痛哭的男人，笑嘻嘻地对你耳语道，“那家伙趴在地上哭诶，好搞笑。”

    “这下开心了吧，我就说，烧车很有意思的，只比剥指甲略逊一点点。”他比划出一个令韩国男性震怒的手势，语调轻快，丝毫没有任何罪恶感。

    这是一个在淤泥中长大，过早腐烂的孩子。

    但你自认自己也不遑多让。

    被奶奶管教约束的道德感与天性的冷漠相互排斥，你压住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愉悦——那是看见他人倒霉时隐晦的幸灾乐祸。

    不愿让同伴失望的你点点头，夹杂着真心捧场道，“确实很好玩。”

    你不断告诫自己，那是不对的事情，奶奶会对你失望。然后压下嘴角的笑意。

    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伪装，

    你始终无法成为奶奶所希望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