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客扫过一眼，“这是圣人给每个来告密的人送的东西。”
李暖阳将宫人手中的东西又推了回去，那一摞东西让李暖阳觉得手中发烫，“我们为的不是什么加官进爵，也不是看上了告密能够提供免费的食宿。只是想着这天下的百姓不能为了这样的事情受到威胁。”
就算是自己有这见鬼的能力，但是说来这李暖阳也只是天下百姓中最普通的一员，而自己的身后还有家人，还有这难以离开的韩客。
宫人脸上万年不变的僵硬表情多了几分柔软，“知道了。”
而奢华的马车远离皇宫，路上还遇到了和自己这马车看上去差不多的车马在往皇宫中行驶而去。或许这些人都和自己一样，想要为这天下贡献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把。
然而，在王芊墨的家中等上了几日，李暖阳居然完全没有听说这胡超被武皇处理，反而在外边听到了胡超即将练成圣药，将在后日的中元节的夜里向圣人献上秘药。
李暖阳觉得心中烦闷，韩客带着李暖阳来到了两人一起来到洛阳时来过的骞语楼。
“诶，你们听说了吗，这恒一真人居然真把能让圣人永葆青春的药炼制出来了！”
边上的人居然也在讨论胡超炼药的事情。
“听说了，如果这圣人真能用上这药，岂不是还能保佑我武周继续辉煌？”
“不过，这圣药要是真练出来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的人也能分到。如果我能喝上这药，我接下来的时光会用来做点什么呢。”
“得了吧，我们就普通的百姓，怎么有可能会用上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不过，圣人为了给恒一真人庆祝炼制出圣药，说是要在七月十五这天举办千仙宴，到时候啊洛阳里的各路奇人都会被邀请参加这千仙宴，歌舞杂技甚至之前圣人最爱的幻术都会去宴上表演呢。”
“哎，这离着圣药炼成不还有两日的光景，说不定这胡超就是个江湖骗子呢，不然怎么不立马拿出自己炼制的圣药，反而要在圣人面前讨了个举办宴会的由头。”
周围人的议论不断，也让李暖阳端着牡丹酿的手一直没有放下。
“韩客……”
李暖阳低垂着自己的头，额头上的碎发垂落，让李暖阳的脸上蒙上一丝阴影。
韩客停下手上给李暖阳加菜的动作，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李暖阳，等着李暖阳和自己说话。
“你说，会不会我们面见圣人的行为完全就是在做无意义的事情。”李暖阳指的就是自己告密之后，这胡超居然完全不受影响，甚至不过两日就要重新出山将那个被众人期待的药制作出来。
明明那时候自己已经尽了全力，但是也没能杀死胡超。而现在，这胡超看起来还受武皇的追捧，在百姓口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听上去无比神奇的药，居然是用这人命来加持的。更何况这些人，说不定就是这不知所以的百姓们身边的人，甚至是自己所爱之人。
“不，圣人一定听进去了。但是你也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简单的。不管怎么样，都是需要仔细而周祥的调查。更何况胡超这件事情牵涉甚广，不可能一天就能将这一切都调查完毕。”
韩客的声音淡淡的，但是让李暖阳莫名觉得安心。
是的，现在还不能急。
“可是，我见到的事情都是因为我能够见鬼才能够看到。如果圣人找来调查这件事情的人都没有这个能力，那么我的心思不还是白费了……”
李暖阳嘟着嘴，有些无奈地趴在了桌子上，将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湿漉漉的眼睛盯着韩客。
“或许，我们还能想想其他的办法。”韩客忍不住伸手去摸李暖阳的脑袋。
“其他的办法……”李暖阳的眼珠一转，“你说，如果圣人能在梦里看到这些，是不是就会相信了？”
韩客一笑，“虽说圣人曾经对百姓说自己梦到了凤凰，并且凤凰认定圣人就是这天下的主人。这样说来圣人还有可能相信梦里的事情。但是，你怎么从梦里告知圣人发生的一切呢？”
梦……
梦！
“韩客，你记得吗？在我们遇到装有胡超的书信的马车之后，我们在来洛阳的路上总是做了同一场梦。不仅仅是我们，甚至还有司马逸，那给我们赶马的车夫都梦见了。”李暖阳突然来了精神，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紧紧抓住刚刚还在自己头上抚摸的韩客的手。
“你是说……那只狐狸？”韩客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暖阳刚刚提到的事指的什么。
“对！那只狐狸给了我它的灵珠，但是我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用。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能够用来入梦的！”李暖阳的眼睛亮闪闪的，比那月光下的狐狸的眼睛还要亮。
“但是，那灵珠应该是需要到人的身边才能发挥作用。要不然那狐狸也不会一路一直跟着我们，在客站边上入梦发出哭哭唧唧的动静。”
李暖阳像是顿时泄了气，又趴回桌子上，“是啊，我们这隔着皇宫那么远，怎么可能一下子让这狐狸的灵珠发挥作用，使得我们能够进入深宫里的圣人的梦呢。”
李暖阳的脑袋在自己的胳膊上蹭蹭，滚来滚去让自己头上的钗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二位……”
这时候，李暖阳和韩客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这是……
李暖阳抬头，看向那开口打扰自己的人。明媚的女子，嘴角噙着笑，弯弯的眉眼让女子看上去十分灵动。
“阿疆塞？”李暖阳认出这就是之前自己在骞语楼看到的那场幻术表演取得胜利的阿疆塞。
“嗯，还记得我呢？”阿疆塞左右打量一圈，“怎么就见你们俩来了，那只圆滚滚的橘猫去了哪里？”
阿疆塞说完这句话，明显看到李暖阳眼中的光暗淡下去几分。
“它……被坏人打死了……我没救回来……”李暖阳的话不成句。
“猫的味道。”
突然，阿疆塞的身后又有另一个声音，居然是之前输给了阿疆塞的拜古。
“你们怎么在一块？”李暖阳有些奇怪。说来这两位都是幻术师，而且之前在骞语楼之中比拼幻术就能说明两人不是一个路子的，怎么现在这阿疆塞居然带着拜古一起出现在骞语楼里。
阿疆塞噗呲一笑，“啊，这家伙输给我了，技不如人拜我做师傅了。”
拜古的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扭到了一边。
“不过，拜古，你刚刚说什么猫的味道？”阿疆塞见拜古故意扭开脸，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用染成红色的指甲戳了戳拜古的脸庞。
“这位公子，身上有猫的味道。而且和之前他们带来的那只猫味道一样。”拜古虽然被阿疆塞逗地气鼓鼓，但是还是将自己发现的事情说了个明白。
可是这下轮到了李暖阳不太明白，怎么拜古会说韩客身上有狴犴的味道。明明几天前就是自己和韩客一起埋葬的狴犴，而这么多天以来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狴犴的灵体。
然而被点中的韩客脸上的神色闪闪，好像也知道点什么，“其实……我最近发现了我自己身上确实发生了点变化……”
嗯？
李暖阳一脸惊讶，“什么意思？”
见在场的三个人都在盯着自己，韩客放下手中的杯子，“之前埋葬狴犴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一股力量从狴犴的身上传到了我的手掌之中。那时候我也没有想到这会怎么样。但是在我昏睡来了三天之后，我发现我自己脚步变得轻盈了许多，就连手上的力量都增强了不少。”
怎么会这样？
李暖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韩客怎么会在埋在了狴犴之后就觉得自己不对劲呢？而且若不是拜古提出来，自己也完全没有感觉。
不对！
之前自己在等韩客醒来的瞬间看到韩客的瞳孔变得和猫一样，看来那时候自己看到的景象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韩客！之前在你昏睡后刚刚醒来的瞬间，我看到你的眼珠变得和猫一样！”
拜古突然附身，用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用自己的鼻子在韩客周围不断嗅闻，就像是之前拜古表演幻术时出现的狮虎一样，“血……是因为血。”
血？韩客也有些疑惑，但是回想起来，那时候自己的血确实滴在了狴犴的尸体上，“埋葬狴犴的时候我的手上正好在渗血，所以那天埋葬狴犴的时候我感觉到我的血滴了下去。但是那时候我看了，并没有看到血点。还以为是我自己太累了才会出现幻觉。”
阿疆塞半遮着自己的脸，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想，韩公子那时候就是将自己的血滴在了你们家的猫儿身上。然后在这特殊的情况之下，猫儿的力量才会传到你的身上。现在看来，说不定你也是个体质特殊的人呢。”
韩客摊开自己的双手，看着因为用了司马逸的药后，完全不见伤疤的手掌，自己真的变得特殊了吗？
李暖阳从疑惑转为兴奋，“那你能和我一样看到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