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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滴血

    施家在村子最后边,入夜后更是僻静如世外桃源。夏日天黑的晚,将近八点钟时才见月上柳梢头。沉吟的书桌对着窗户,仰可见月光皎洁,满天星斗,俯可视田野风光,池塘远山。

    电风扇呼呼吹着,有蛙声破窗而入,沉吟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细细观看。这张照片还是父亲故后,收拾遗物时,她在父亲的床头书里看见的。

    照片已是年深月久,微微泛黄,但边角齐整,可见珍藏之人的小心爱护。

    广袤蓝天白云下,有一座灰色教学楼,楼前有一株槐树,枝叶繁茂,白花硕硕。累累相连的花枝下站着一个少女,长发披散肩头,明眸皓齿,笑容明朗,青春洋溢。

    照片背后有一段文字,是莎翁的十四行诗。

    我绝不承认两颗真心的结合会有任何障碍,爱算不得真爱。

    黑色钢笔写就,字迹娟秀挺拔,如果字如其人准确的话,沉吟猜照片中的少女性情一定是倔强刚烈。

    诗中的——爱算不得真爱,头两个字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洇湿的。沉吟不知道是少女写时落得泪,还是爸爸读时落得泪,总之都是伤心人的泪。

    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了,当初的少女还爱着他吗?知道他死了,她有何感想呢?她又为什么不来送他最后一程呢?

    她突然很想问问她。

    夏日坐在后门口极是凉爽,风带着植物与山湖的气息吹来,望着一望无垠的庄稼地,思绪也跟着飘远,因为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放空的状态,内心也跟着一片澄澈。

    但这宁静也只得片刻,就被来人打破。

    再看见终至今的时候她倒是不意外,毕竟他昨晚说了再见,遂微微一笑礼貌招呼道:“舅舅好。”

    终至今坐到她对面的小板凳里,看着剥毛豆的她说:“这两天好好收拾一下,我们后天回B市。”

    他们中间隔着一摊毛豆枝,不过半臂距离,沉吟淡淡一笑,戏谑的说:“原来舅舅是B市人,怪不得普通话说得这么标准。”

    终至今捡起一枝跟着剥了起来,“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教你。”

    “意思是我普通话不标准?”

    他反问,“你自己觉得呢?”

    沉吟没回答,她一个南方人,普通话自然没法儿和他比。她换了一个话题,很认真的问:“为什么带我走呢?”

    “因为你爸爸不在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爸爸在,她就不会管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还有,”,终至今看向她,“她是你妈妈。”

    沉吟又笑了,“她有尽过一天当妈的职责吗?”

    终至今把剥出来的毛豆丢进篮筐里,“你妈妈有你妈妈的难处。”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难处。”

    “所以更要学会互相体谅。”

    “舅舅这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吗?”

    “这两天腰还真有点儿疼。”他倒是没说假话,这两天来村里找她,镇上宾馆设施一般,床太硬,他一时有些睡不惯。

    沉吟看向门外,远处青山连绵,有人在地里务农,有人在池塘边洗东西。再看回来时,她说:“舅舅,可以不带我走吗?”她眼中满是真挚,昨天晚上她就觉得他不会轻易放过她,今天知道他不远千里而来,更觉得逃不掉了。

    但她还是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最起码的人生去留,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做主的。

    终至今直接拒绝,“不可以。”

    沉吟手里捏着毛豆,还在为自己争取,“如果我偏不跟你走,你又能如何呢?”

    终至今勾唇一笑,颇有些和风霁月的况味,连那双深眸都跟着微有荡漾,他却说:“那就只能用强的了。”

    沉吟一噎,原来他是算无遗策呀,她咬牙骂道:“卑鄙。”又接着说,“你这样和绑架有什么区别,你非要带我走我就报警告你。”

    终至今很高兴,俊眉轻佻,表示赞许,“很聪明么,还知道用法律保护自己。”

    “对付你这种人只能用法律。”

    “我这种人?说得你很了解我。”他目光如水漫过她,带着不经意的哂笑。

    沉吟向来不是话多之人,但讷言的人往往说话一针见血,她道:“你强行带我走无非是欺我是个小孩儿,欺我爷爷奶奶都是老人,欺我们无权无势,所以你可以为所欲为。”

    他口吻真挚,带着徐徐善诱,“我是你舅舅,也是你的亲人,我带你走不是把你送进地狱,你要明白。”

    她漆黑瞳仁一片澄澈,眉角眼梢带着不屑,反问:“那舅舅要送我去天堂是吗?”

    “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就是人间,你新的家。”

    “我在爷爷奶奶身边就是在人间,有他们的地方就是我家的地方,也是我唯一的家。”她说得郑重,像宣誓一般庄严不容亵渎。

    日影斜斜落在她纤细身上,少女肌肤细腻如雪,白璧无瑕剔透的脸,鬓边碎发绒绒。

    “小孩儿。”终至今微微一笑,要伸手去摸她的头。

    沉吟偏头躲开了,眉眼间带着不耐,“我已经十五岁了。”

    “在舅舅眼里你多大都是小孩儿。”他白皙的手里剥着翠绿的毛豆,很家常的话从他微薄的唇中吐出。

    沉吟突然来了好奇心,问道:“舅舅多大啊?”

    “二十五。”

    “才大我十岁。”她语气有些幽怨。

    “怎么?”终至今把玩着手里的毛豆,俊眸微睐,“我看上去很老?”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你才大我十岁就给我当舅舅了。”

    他轻笑,嗓音低润,一双眼睛深不见底,“觉得我占你便宜,不够格儿给你当长辈是吗?”

    沉吟没有立马回答,半晌才说:“没有。”

    沉默的间隙终至今已是懂得,他看着她稚嫩的脸,有些审视,“你看上去好像只有十二三岁。”

    是说她营养不良导致发育不好么?她瞥他一眼,回道:“你别找错人了,万一我不是你外甥女。”

    他说怎么可能,“你和我姐姐很像。”

    风缕缕吹进来,时光幽幽,他们对坐在后门口,终至今说完这句话便只默默剥豆子。两下里有些寂静,沉吟深埋心中的疑问险些脱口而出,关于她的妈妈,但想问的太多,话到了嘴边似乎也不知问什么好。

    终至今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是想问你妈妈么?”

    “妈妈”这个词于她而言有些陌生,陌生里又带着排斥的向往,很复杂,难以明言。她当即蹙眉,斩钉截铁的说:“不想问,关于她的一切我都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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