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帧画面似用CCD定格住，微妙的缺陷带来微妙的胶片感，周祺身在胶片之中，觉得自己也旧旧的。
揽接翻涌的情绪，顺便踩下刹车的人在她身后，是她旧旧的来源。
她超旧的....卡机老化的心脏...肆意疯长来势汹汹，单手捂住胸口，那里是满满的窒息感。
双目透亮直视前方，是她卧室的墙，奶白色的。
看得清，天....应该亮了。
腰间的手臂依旧把她箍得很紧，肩膀与枕头之间的另一只手臂回扣过来按住她。
周祺正在以绝对无法逃脱的形态被掌控，连侧下头都做不到...无奈地深呼吸，脑中控制不住地回忆起来，她没喝酒，所以装不了断片儿...
也不想装。
美好的记忆是得要拿来珍藏的，像Scotch Whisky。
一条腿抬起压到了她光滑的小腿上....蹭了蹭....
“嘶~”
周祺一下子反应过来，昨天谁好像还住院来着....躺不下去了，把两只禁锢自己的手臂向两边掰开，彻底弄醒了背后的CCD....
“瞎动什么？疼死了....”
他又在撒娇了...
摆明了还没睡够的沙哑嗓音很低沉，偏偏讲出的话却黏黏糊糊带着尾音，还有小小的怨怼....
好像在说：你都不疼我~我这么疼~
周祺的脸开始软化，连带手上的动作也软，拽开他的胳膊却没扔在一边，而是并在一起放在枕头上，配合许择侧躺的姿势，更像个小宝宝。
头发昨天洗过澡之后没打理，蓬松柔软地挡住额头，迷蒙地半眯着眼，长且密的睫毛轻颤，看得人想rua一下。
谁能抵抗的住小狗？
周祺没抵挡住，她伸出手随意划拉了两下许择的头顶，彻底使他凌乱起来，各方面的。
许择不禁在想...这女人脸上的宠溺和慈爱是怎么回事？这撸狗的动作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宠溺加慈爱勉强也算宠爱，他选择接受，半睁的眼睛重新闭起来，一切随她，像昨晚一样....
说起昨晚....
许择悄悄伸着手往周祺那边摸，大拇指和食指并起扯了扯她睡裙的边角，还隐隐有往里探的意思....
当然被周祺一巴掌打开。
这下许择彻底睁开眼了。
“干嘛....你不会打算装不记得然后不认账了吧....”
“....”
周祺有点不理解，这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十来年了，最近怎么这么怪，表现得像纯爱战士。
“我没有。”
语气淡淡的，把莫名情绪一股脑压进心底，不去管它，周祺觉得他们俩现在也确实得好好谈谈，不然以后都没法相处了，但这得基于许择愿意配合的情况下。
“我们谈谈？你愿意吗？”
讲实话，许择不太愿意，因为他大概都猜得出这冷心肝儿的女人要跟他说什么无情的话....但不谈更没活路...
“谈呗。”
拖着一半残肢，脸上挂上半真半假的痛苦面具，斜斜靠坐在床头，一股浪荡痞气被释放出来...
周祺忽然get到了为什么那些女生对他趋之若鹜，毕竟他真的帅。
“谈，谈谈昨天晚上我身残志坚伺候你个把小时，你怎么赔？”许择觉得自己再点根烟，简直酷爆了...
但是面前跪坐在床上的人并没什么太大反应...就这么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在认真思考对策，许择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句...
“你不爽？”
许择认命地合上眼，牙都快咬碎了才艰难吐出一口气，他怎么忘了，没人能在这鬼丫头的手里占到什么便宜。
战斗还没吹响就宣布败北，许择垂下头，左手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往后搂了一把，半个额头露了出来，眼底的无可奈何也随之淌地更彻底。
“那你说吧，谈什么。”
周祺整理了下自己的裙摆，端正姿势，严肃认真地说：“第一：这件事绝对不许让我哥知道。”
许择听见的瞬间就怔了一下，从昨天到今天，他都没想起来她还有哥哥....
“我哥可能会砍.死你...”
很有这个可能！
“第二....”
第二她还没想好...
周祺相当懊恼自己此刻的状态，事情已经发生，要么停止要么继续，无非就这两种，实在用不着这么纠结....
但是怎么讲出口呢？许择会同意吗？
以往她可不是在意对方同不同意的那一位，想什么就说什么，不同意就一拍两散，下一个更好....
但是许择....
和她一拍两散的话，要怎么办？
看她似乎是在思考，许择也异常善解人意地给足空间，没有插嘴，耐心极了等她的第二条约。
实际心里也打鼓，叮呤咣啷个没完。
想什么想这么久？
要跟他表白但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还是要跟他两清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要和我谈恋爱吗？”
这句话问得很轻很平，听不出什么语气，但落在周祺耳朵里简直是震天响。
脑子没转，但话已经出去了...
“我不谈恋爱的。”
很轻很平。
“我不谈恋爱的。”
周祺又重复了一遍...表示强调。
眼底有些许试探，她自己也意想不到。
许择就那样看着她，温柔地，缱绻地，恼人地....
“那就不谈。”
.
整整三天，周祺不是摊在沙发上就是摊在床上，地毯被零食和书埋得看不见，她很少这么不讲究过。
嘴巴里叼着牛肉干倒挂在床沿上，脑袋冲下思考，只一味地涨，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就不谈’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不是‘一拍两散’了？
反复回想当天情形，现下却莫名模糊了....
直到梦梦的电话打进来。
“祺祺姐，今晚八点的直播不要忘记了，要和沐晴姐连麦的。”
她还真是忘得差不多了，这几天的信息量太大。
“好。”
梦梦敏感地察觉出周祺情绪不高，说话的声音也弱下去几分：“还有...明天晚上《罪意》剧组的庆功会，你要去吗？郑姐交代了，不想去可以不去的。”
“我去，你提前带化妆师来我家就好。”
总得给自己找点什么事儿干，老这么窝着就彻底完了....
放下电话，起身敷面膜、洗澡、点外卖、护肤、化妆，换过衣服刚好快八点了，周祺顶着一头未经打理，只吹得半干的长发坐在书房的电脑前等待，身上也是一件宽松卫衣盖过臀部，只搭配一条纯棉运动短裤。
不是工作，只是朋友间的闲聊而已。
短短二十分钟的对话，一张又一张的截图飞到网上，一段又一段的录屏不停传播，美人总是满满吸引力和话题度，当然大多还是围绕‘美’。
【明星果然是明星，素颜出镜也能扛！】
【管这叫素颜？？明显捯饬好一通好吧....】
【感觉和荧幕上好不一样，不过还是好美~下辈子我可以长这样吗？】
....
....
“剧组关系？我们这个小家庭还是挺有爱的吧....每天互殴互骂互绑的，微信上居然还能联系的到...”
沐晴三言两语掠过换角风波，幽默地回应网友质疑，周祺配合着笑，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说了再见，都还在恍惚阶段。
脑子控制不住地发沉，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先前吃药吃得太多，把脑子吃坏了。
注意力好难集中....
二十分钟都得撑着，绝对不妙。
抑郁焦虑还没治明白，现在居然还疑似出现老年痴呆和精神分裂的前兆....
周祺佩服自己现在还能胡思乱想。
一会儿是自己精神病发作，一会儿是许择看着她笑，一会儿是明天晚上的宴会穿什么，一会儿又是要不要吃点夜宵....
就那样，凌乱地，缩在书房的沙发椅上睡过去了。
凌晨三点，冷醒。
这下不止头重，四肢也重，挪到沙发这几步说是行尸走肉最贴切。
铁定是睡不着了，以往常的经验来说。
打开投影仪，放出《流星花园》磨时间，周祺木讷地斜倚在沙发头，用小毯子微微盖起自己，看西门和小优...
西门...有点像吧...
又不太像。
.
梦梦按门铃的时候，周祺脸上罩着面膜仪在光子嫩肤中，冒着红光，乍一开门，给她吓一跳，几个人也不啰嗦，进门就开始忙叨。
妆发完毕，一行人上了车出发前往会场，周祺气色红润有光泽，状态十分不错，至少看上去是。
“姐，要提前离场的话，打给我，我等在外面。”
周祺检查手包里的物品，头也没抬地回：“别等，估计会很晚，你先回去，大不了我蹭别人的车。”
头一回参加这种场合，自己的第一部戏，周祺没想提前退场，那未免太不尊重，更何况这次换角事件因她而起，于情于理，都不该迟到早退。
宴会无聊，少不得推杯换盏，周祺作为一个因这部戏热度飙升的新人小花，自然逃不掉。
各路恭维，她笑脸接纳，力求谦虚和顺，留下完美印象，有前十几年坐底，周祺得心应手。
可偏偏就是有一些老鼠屎，想坏一坏这锅汤。
“哎呦，周祺小姐最近可真是风头正盛啊，女二可屈才了。”
周祺顶着面前这肥头大耳油腻男的猥琐眼神道谢，转身就想离开，突然觉得什么狗屁于情于理，该走就得走。
“哎哎——许择是有些人脉，但隔行如隔山，肯定给你混不来什么重要角色啊，我和他有些交情，不如和他说说，你跟我，女一的戏你随便选....”
听到那个名字的那一刻，周祺的脚步就停了，但没转过身，否则她脸上的冰冷杀意绝对要展露无疑...
“那你去和他说吧。”
天知道周祺用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没把旁边桌子上的醒酒器抡到他的屎脑袋上，但这是庆功宴，说好不惹事的。
不顾身后的声音，周祺迅速离开宴会厅，拿出手机叫车，一路回到家，情绪极度压制的后果就是酒意无限上涌...
上涌到情绪也压制不住了....
在看到许择家门打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