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宇刚要看看是谁口出狂言,敢买他看上的人,就撞上了萧牧竹带着笑意的眼神,他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为何偏偏是他?萧家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有了这个认知,他只能陪笑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萧兄喜欢,那么还请随意。”
哼,夏侯宇的笑容几乎就要僵在脸上,他心底谩骂着他的虚伪,萧牧竹那腿脚不便的残疾妻子,早已不是秘密了,看来不管表面上伪装得有多深情,暗地里不还是花钱买姑娘找消遣。想着,他面上却未露分毫。
大起大落间,最高兴的莫过于小紫了,萧家一向名声在外,比起落在夏侯宇手中,哪怕在萧家为奴为婢她也心甘情愿,这下她终于可以让父亲安心下葬了。
闹剧收场,月羲终于可以安心买她的包子了。只是到递钱时,那手却“不听使唤”地一滑,钱就这么滚到了地上。
月羲冷眼朝着老板一笑,表情让那老板看得心底发毛,他哆嗦着收好钱后一语不发。
最后在路过夏侯宇时,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将那丑陋的模样记在了心底。
“姑娘你受伤了。”萧牧竹发现那包着包子的油纸早已被鲜血染红了,流血的正是月羲的左手,“不介意的话,我府上有药物——”
“怎么,你也要买我吗?”萧牧竹话还未说完,月羲便打断了他,她眉眼一弯,寒星似的眼眸滑过一阵细碎的光芒。
说完,月羲蹲到了小紫面前,放下了一个包子,将萧牧竹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萧牧竹不知她们说了什么,从他的角度来看,这兜帽遮去了月羲大半的容貌,只能看到她露出的一小截尖尖的下巴。
末了,月羲抬手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温热的触感让月羲不禁停留了片刻,她似乎是在好奇,这便是眼泪的触感吗?
“好了,别再哭了,很吵。”在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她便离开了。
可是看样子,今天应该是不会让她好过了,才走出了小镇的月羲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路上李年避开众人的视线,不近不远地和月羲保持一段距离。终于看着月羲走到了人少的地方,就在李年以为可以趁人之危顺势拐走月羲的时候,前面那人说的话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三岁稚童都比你要会玩捉迷藏,需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虽然身体不适已经到了极限,但是月羲还是一点也不饶人,挑衅的话语让身后那人攥紧了双拳。
李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女人识破了自己的跟踪术,他压下眼底的阴鸷,“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见月羲没有答话,李年又向前凑了一步,走近了才发现,此刻的她狼狈得不像话。
脸上涂抹的东西早已遇水化了开来,隐约可见那灰尘之下苍白的脸色,别说回答他了,李年甚至怀疑,她现在意识是否清醒。
想到这里,李年试探着在她眼前晃了晃,却见月羲直直倒了下去。
将人搂在怀里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人病得有多严重,就好像他搂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块烙铁。
软香在怀,李年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他慢慢低下头轻嗅了一下。
然而怀里那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眼前寒光一现。
“你——嘶——”李年一把抓住那直捅他心间的匕首,鲜血在刹那间涌了出来,他忍着剧痛将匕首打落在地,五官疼得皱成了一团。
“匕首的味道好吃吗?”月羲努力抬起一只眼,默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又看了看手上沾着的鲜血,睫翼扇动。
“你竟敢拿刀刺我?”李年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拽到跟前,却被她漆黑的瞳眸唬得心一悸。
然而就是她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激起了李年的胜负欲,他甚至觉得只是杀了她就太便宜她了。
“不过如此。”明明已被逼至绝境,但是月羲却不见有丝毫的慌乱,她被迫仰起头,下巴到脖颈的曲线流畅而又美好,“是谁派你来的?”
比起结交,她似乎还是与人结仇的多,但是到底谁会和她有如此深仇大恨,不惜大题小作找这样一个人人亲自来对付自己,不过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她应该会更快一步动手杀了那人才是。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李年暗嘲道。
“还真是一条衷心的狗。”月羲反击着。看着她这副模样,很难不让人想到她是否还留有后手。
可是李年也不是吃素的,他没有再给她机会,一个手刀劈在了她的颈后,倒地的瞬间,李年还是接住了她,他慢慢地将她放平在地上,然后掀开了她的兜帽。
他确实也很好奇,那位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上了心,甚至还起了杀心。不过他既然收了钱,便不会过问,就是要他去杀一个无罪的稚童,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动手。
李年用手随意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尘,竟意外发现那灰尘之下月羲的原本样貌,他越看越兴奋,这样的一颗明珠的价值可远远不止于此啊。
然而就在他手渐渐往下,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一根顶部削尖的竹竿横到了他跟前,将将擦破他的左额,只要再偏上一点,他的眼睛可能就要不保了。
“谁?”放下月羲,李年后怕地抬头,看到了同样穿着兜帽的男人。
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他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荡在天地间。
只见那人朝他伸出手,指了指地上的月羲,意味不明而喻。
“不可能!”虽然忌惮着脸上的那根竹竿,但是李年不会就这么轻易松口到嘴的天鹅肉,要知道以月羲的长相,就算他玩过之后卖掉也能得到一大笔的钱。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李年也摸不准他的心思,他试探着站起来,可下一秒就被那竹棍抵住了喉咙。
眯了眯眼,李年攥紧拳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不想在这里和他纠缠,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怕他。
趁对方没有动静的空隙,李年一个迅速转头,然后抓住了那根竹竿,反手便将它夺了过来扔在了一旁。
李年本是匪徒,有两下身手,身材也是生得壮硕,寻常人很难在他手下讨到好处。
就在他自信满满地一拳挥过去,以为这样就结束的时候,拳头却停在那人鼻前一指的距离处,再也没有办法前进。
“你……”李年有些不可置信,要知道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能接下他一拳。
手被对方一寸一寸地握紧,然后一个反拧,李年整个胳膊肘就像废了般毫无抵抗之力。
“啊!”凄厉的惨叫声不绝如缕,身上的各种疼痛夹杂在一块,让他额间不断地渗出汗液,脸色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李年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他狠了狠心,最后低头看了月羲几眼,眼神里是浓烈的不舍与不甘。
暗自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笔,李年头也没回地捂着手臂踉跄地逃离了。
等人走后,那人才蹲下看了眼月羲的情况。
可是还没有等手触到她的额头,月羲便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手,然后顺势垫在了脸颊旁。
“我不是说过要在家乖乖等我的嘛,丑吉。”
猝不及防地被抓住了手腕,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的掌心融化。
这显然也是丑吉没有预料到的,毕竟那人自始至终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抽出手,丑吉犹豫了一会,还是弯腰将人横抱起,这时候才发现她的手也受伤了,伤口处已经流了脓。
好轻。他将人往上颠了颠。
如果不是刚刚那句话,丑吉会以为她已经失去意识了。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望见了那乖巧里透着一丝不安的睡颜,连呼吸里都透着股小心,然后他便很快移开了眼。
“嗯……”月羲不知感受到了什么,皱着眉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扭动着,动作激烈间直接撞上了丑吉的下巴。
感受到了下巴处的痛意,丑吉敛眸,不知这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识的。
不想再遭殃,于是他将怀里的人朝外托了托,两人身体之间留了稍许的间隔。
其实自打她出门不久后,他就一直在跟着她。刚刚或许不管她会更好,但他暂时还没有摸清那蛊的情况,无法确定月羲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会怎么样。
所以他快速地做了个决定:不能任由他的“主人”躺在外面自生自灭。至少在找到解药之前,他还需要待在她的身边。
月羲的家处在村里最深的地方,不远处就有着一大片丛林,再往前就是缪山,真正算得上是依山傍水,并且和村里的绝大多数村民都隔了开来。
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但同时又不失为一个坏选择。
就好像是在回应他内心的想法一样,月羲突然凑近一把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然后张嘴便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喉结滚动间,丑吉将刺痛尽数咽下,不由得想要收回先前的想法,将她随意留在那也并非不可取。
加快步伐丑吉将人直接扔到了床上,完全没有管她身上湿透的衣服,听到床上那人痛苦的□□声后,丑吉思索了片刻,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他手上多了几棵绿色的药草,细细捣碎后他敷在了月羲手上的伤口上,之后便没有再管她。
现在她这副虚弱狼狈的模样和买她回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手劲很小,甚至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那只手就会自己挣落,但是听着身后传来的嘟哝声,丑吉还是选择了停下听听她说了些什么。
“我没有……没有,我只是……”
“是我,是我杀了弟弟?是我杀了他啊。”
“可是,阿爹,阿娘,不要丢下羲儿一个人,羲儿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