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时空〕
再次醒来，天异常地黑。
母亲依旧守在床前，察觉到床上的病人苏醒，她一下精神了起来。母亲似乎是刚醒，眼白处藏匿着一些血丝，眼里满是关切。
颂灵觉得自己的头仍旧很痛，而且精神疲惫，好像再睡上个一天一夜也无法弥补。
“妈妈……”
仿佛回到小时候，颂灵此刻十分依赖母亲。毫无征兆地，母亲死亡的画面呼地闪过脑海，令颂灵浑身一颤，悲痛感席卷而来，尚未恢复的精神更是无法抵御冲击，颂灵在母亲怀里流下泪珠。
“妈妈在呢，妈妈在，是哪里不舒服吗？”
颂灵摇头，只是靠着母亲。
“妈妈，你的气境症……”
妈妈笑着，藏起自己的无力感。
“妈好着呢，等你长大了，进疯研所了，到时候妈妈就等着你治妈妈的病。诶，对了，刚刚有异者跟天象秽物打斗，撞到我们家玻璃上了，好在人没事……要找个时间好好谢谢人家，没有他们，我们可就没有安生日子过。”
“嗯……”
颂灵还有些缓不过来，回答地略显随意。
“好好休息吧，等你病好了就去。乖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情绪好像也被孩子影响了似的，突然悲伤下去。她起身离开，眼里茫然着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但是依照常理，应该是要去给颂灵做点吃的。
〔左时空〕
何洋被梦里的试卷打扰得头疼，跟家里人讲过后，长辈很是心疼，于是何洋就顺利请假在家，稍作休整。
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何洋休息好后再没做什么费神的梦了。
〔右时空〕
在妈妈的照顾下，颂灵烧退的很快。这次的天象变动有四级，是颇为少见的。唯一一次的八级大变动还是在十七八年前，跟颂灵的出生日期接近。
颂灵精心挑选了一些日用品作礼物，乘车前往异者大厦。
昨天清除天象秽物的异者正被围在一众记者里，那位异者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面对记者们如洪水般的问题，异者只是尴尬地笑，偶尔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您好异者先生，请问这次立下大功后您是否会晋升呢？”
“哈哈……这次的天象秽物确实有些棘手，不过在我和同事们的配合下还是能轻松解决的。”
“异者先生，当时秽物将您一人逼迫到住宅区，请问您能跟我们详细描述一下战况吗？”
“当时我只想着，我的背后是百姓，所以我不能退缩！”
异者先生目光坚定，吸引了一连串的快门声。
待颂灵下车，那位异者先生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他挤开一团记者，朝颂灵奔来。
“终于等到你了，跟我走吧。”
颂灵拎着两大袋礼品，正准备跟异者先生走，突然，他感受到来自记者们灼热的目光，一声快门在安静的人群中格外响亮。
“呃，那个，下次空手来就行了……东西放门卫吧。”
颂灵把东西放下，灼热的目光才从他身上离开。那位异者先生尴尬得直揉耳垂，他甚至想好了明天的头条：震惊！大功英雄居然做这种事！
两人乘电梯上楼，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厦中间的楼层。
来到门列长①办公室，异者领着颂灵进去，向门列长行了一个礼，退下了。
“哦……都这么大了。”
颂灵有些奇怪，因为门列长熟稔的表现，让他有一种自己和门列长早就认识的错觉。
“算算时间，也是该这么大了。”
门列长笑着，示意颂灵坐下。
“门列长，倾安②，您好像认识我？”
“看来你的母亲还没有走出来啊，这么说吧，我跟你父亲是旧相识。”
门列长停顿了一下，吹了吹手中的茶水，不再透露什么。
“您认识我父亲？”
门列长笑着点了一下头，以示回应。
颂灵还想一些问有关他父亲的问题，但是门列长似乎没有解答的意思。
“关于这些问题，你的母亲能做出更好的回答。”
颂灵有点耐不住性子，他的好奇心在叫嚣，吵嚷着一定要刨出真相。在颂灵张口欲问之时，门列长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好了，切入正题，前些日子，你是否动用了自身能力。”
颂灵有些惊讶，门列长好像知道所有的事情，就连今天他会到异者大厦这件小事也算得清清楚楚。
门列长直视颂灵的瞳孔，仿佛能看见颂灵所有记忆。
叩叩
敲门声适时响起。
像是早就安排好了一样，一直处于惊讶之中的颂灵被带到测试罐前，颂灵这才回过神。
“我已经测过了，没有什么能力。”
毕竟初升高考试里就有测试能力这一项科目，要是颂灵真的有能力的话，也不至于在普通高中摸鱼到高三了。
颂灵定定地看着测试罐，还在想着门列长的话。
“不管上次，这次再试试吧，或许会有什么惊喜呢？”
研究员的脾气意外地好，并没有拿门列长的命令向别人施压。
颂灵走进测试罐，套上里面插满管子的防护服，伴随罐门关闭，颂灵也缓缓闭上眼。
疯子们发现异者的能力与精神专注度相关，专注程度越高，诞生的能力越强大。
测试罐被一种液体充满，颂灵悬浮在罐中，一些气体从连接着防护服的管子进入到颂灵体内，在颂灵进入沉睡状态的那一刻起，测试便开始了。
上次测试，颂灵并没有睡着，只是被防护服包裹着，差点闷出幽闭恐惧症。这次，颂灵意外地陷入沉睡，梦里再现了母亲死去的画面，好像有双手悄悄攀附上他的心脏，用力一抓。
颂灵模仿当时的自己，屏息，凝神，脑海里幻化出一个硕大的钟摆，颂灵伸出手，想拨动指针，但是钟表仿佛生锈了一般，纹丝不动。
眼看着母亲气息渐弱，颂灵使出浑身力气推动指针，双眼发红。
研究员发现测试罐中的人好像有些许挣扎的动作。
咔嗒。
指针被推回一格，母亲身上的血在倒流。
测试罐中的液面开始下降，连接防护服管道中的气体开始倒流，防护服含氧量急剧下降。
警报，测试罐异常。
“砸罐子！快”
警报，测试罐异常。
启动预警系统，舱门锁死。
研究员拎起消防斧给测试罐横着来了几下，测试罐出现裂痕，并在每一次的受击中蔓延。罐内的液体喷涌而出，加速缺口的扩大。
颂灵在睡梦中惊醒，眼前是漆黑一片，他的胸口不自主地剧烈起伏，妄想抓住防护服内的每一丝氧气。
他好像听到外面一片狼藉，但是糟乱的声音越来越远，耳朵嗡嗡作响，眼睛也好像要冲出眼眶，仿佛下一秒就会爆浆。
终于
防护服被拉开，大片的新鲜空气混杂着略微带苦的湿蒸汽，颂灵大口大口地朝嘴里塞着空气，恨不得把肺都掏出来。
短时间的低压让颂灵眼睛充血，鼓膜也遭受摧残，发紫的皮肤在接触到空气之后逐渐被安抚下去。
看到还活着的颂灵，研究员松了一口气，随即高兴起来。
“原来当初司马光砸缸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来的。”
一句轻飘飘的玩笑话，吹走颂灵内心的恐惧，这位研究员的情绪很有感染力，惹得颂灵也笑了起来。
咳，咳。
颂灵肺疼。
研究员像是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一样，急忙拨通有线电话。不一会儿，就有四名白大褂推着担架床匆匆赶来，又推着颂灵匆匆离开。热情开朗的研究员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个月的工资好像又要没了。
好在救援及时，颂灵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上的出血点变成了大大小小的淤青，身上也多了几处紫色圆圈，应该是被管子吸的，还不至于危及生命。
颂灵躺在病床上，眼睛上敷着热毛巾。还是那位研究员，蹦跳着进病房来，好像拿到了什么宝藏似的。
“恭喜你，测试罐哪怕是殉职也要证明你拥有能力，看来你的能力十分重要。”
研究员林某冲颂灵笑了笑。
“我姓林，是你本次测试的主操作员，初步推测你的能力，大概是时间类的，很少见。相关案例也少，数据准确度不是特别高。所以，我挺感兴趣的。”
林研究员自顾自跟颂灵握了握手，继续说到：“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会经常碰面，现在认识我还不算太迟。”
颂灵拿下毛巾，看向握手发起人。林研究员戴着粗长方形黑框眼镜，发色偏棕，颧骨突出，有些瘦削，但是特别爱笑。
面对这样的人，大家好像都讨厌不起来。林某的笑是十分纯粹的开心，不带着什么阿谀奉承的额外情绪，也看不出什么阴谋，总之，他的笑让人很舒服。
“对了，我们已经通知了您的家属，对方已经在路上了。此次事故属于我的失职，林正旋，在此正式向您表示歉意，本次住院费用将由我承担，我会一并跟进您的恢复状况，再次向您表示歉意。”
林研究员十分流利地向颂灵道歉，好像这位林某经常这么干一样。
“我还接手了其他事务，请允许我暂时离开。”
林研究员脚下生风，马不停蹄地去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