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挂师尊房檐

    “都是些什么狗屁,”男人指着听池身后的时洛叫嚣道:“今日的验灵大会便是你丢人现眼之处,我倒是要看看景听寒仙尊脸面会被她丢到什么程度。”

    此人放荡不羁,口出狂言,字字句句都是时洛即将丢脸之言。

    时洛嘴角一勾,越过大师兄听池,对着男人说:“我到底丢不丢景听寒仙尊的脸面,还望这位师兄待会睁开眼睛好好看着。”

    台上的仙尊被此处的喧闹惊扰,南山的人一看竟是自家弟子跑到他门丢人现眼了,年上的师兄连忙上前将人拉走。

    男人被拽着走时还不忘给时洛放狠话,他嚷道:“我就睁大眼睛看着,看你如何......”

    等人散尽,师兄姐们担忧的望着时洛,木妍一向寡言,难得开口宽慰道:“没事的,师尊一向不在乎名利,他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时间转瞬,很快就轮到了时洛,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笼罩在她身上,时洛走上去,台下众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她。

    景听寒抬起眼皮,冷漠的眸子透露着寒霜,首次打量起这位新收的小弟子。

    这所谓的验灵山石,看起来也就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黑石块,它被架在高台,有着光滑的外表。

    时洛思量着,迟迟不将手放上去,台下的人按耐不住了,叫嚣着:

    “搞什么?”

    “快点!”

    “她是不是不敢验了.......”

    “听说走后门进来的,是个废灵根......”

    “......”

    高处的仙尊们,低头思语,北山雨灵仙尊不怀好意地看向景听寒,道:“景师弟,听闻台上的小女是你座下的。”

    景听寒微微颔首,不发一言,平静冷漠的表面看出他内心的想法。

    道尊在一旁呵呵地笑,扶着下巴上的长须,招手道:“台上的弟子可以开始了。”

    时洛动了动手腕,抬头,“道尊大人,这验灵石不会坏吧?”

    道尊不明所以,富有智慧的眼眸眯了眯,捋着胡子,四下看了她两眼,道:“验灵石乃千年寒石所造,连你的师尊都没把握将它破坏。”

    言下之意,这验灵石是绝对不会坏的。

    听罢,时洛笑了,她仰着天真可爱的小脸,纤细瘦弱的手掌从上而下落下。

    台下,听池,花音众人心中闪过不妙,果然,下一秒,验灵石从中间裂开一条缝,然后——被劈成了两半。

    众弟子:!??

    众仙尊:???

    什么!?

    验灵山石裂开了?

    台上,时洛惊呼一声,双手握住嘴巴,漂亮圆润的眼眸颤动,她可怜兮兮的望着道尊,“道尊大人......”

    没有人看到她是怎么做到了,一瞬间的事,那块号称无能人破坏的石头,在时洛的手下碎成了两半。

    道尊惊讶了一瞬,突然眼眸一闪,他哈哈哈大笑,“哈哈哈,人才辈出啊,听寒你捡到宝了。”

    景听寒眼神凛冽,连他都没看清验灵石是怎么坏的,抿了抿唇,视线又放到台上的小女娃身上。

    她看上去年纪还很小,还未成年,娇弱瘦小的一个人儿,但偏偏这验灵石就在她手下碎开了。

    “我不信!”

    方才与时洛作对的那人站了出来,黑红着一张脸,“她肯定会妖法,不然一个废灵根怎么可能将验灵石破坏,道尊万万不能让这种妖孽进昆仑。”

    南山的仙尊掩面,甚觉丢人,他抬手略施法术,那人千斤压顶般被按在了地上,“景师弟莫怪罪,座下弟子愚笨,是师兄教导无方。”

    时洛将验灵石拍碎就后悔了,她原本只是试试没想到真的轻轻一拍就碎了,这样下去她不会被当做妖怪吧?她才不要。

    “道尊,我,我不是故意,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碎了,我不是妖怪......”

    道尊温和地冲她一笑,对着疑惑地众弟子说道:“时洛天赐聪颖,有独特的长处,昆仑弟子都应像她学习。”

    时洛内心感动,没想到掌门道尊如此宽厚。

    此话一出,众人便不敢在有异议。

    一时间,时洛从众人厌弃的废灵根成了道尊点名承认的天才,她高兴之余还不忘去偷看自家师尊的表情。

    景听寒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沉默不语,寒潭般的眼眸和她对上,时洛心脏一缩,莫名有种被看穿了感觉。

    夜幕降临。

    寒琼山一片寂静,皎洁的白月悬挂在高空,四周明星点点,树枝被风吹的晃动,月影照耀下,一个瘦小的身影闪过。

    时洛蹑手蹑脚,走了一阵后发现这里又没有人,她躲什么?口中发出不屑,她直起身来大摇大摆的走。

    穿过一片竹林,跨过几座假山,时洛终于寻到了景听寒的住所。

    这便是昆仑仙尊景听寒的“寒泉殿”,时洛感叹,不愧是高岭之花,身边的每一样东西都带“寒”啊。

    时洛佩服,抬眸望着这偌大的寒泉殿,大门紧闭着,但里面的灯光却还亮着。

    思量一番,来都来了,时洛眼睛瞟见一颗树,那树枝长势极好,正好对着房檐,她脸上露出微笑,撸起袖子。

    月影悲凉,景听寒长发束在身后,一袭月牙白衣,他手指微动,眼前赫然出现一道幻影,画面中女子艰难的攀爬上树枝,然后颤抖的伸出腿,在空中试探。

    距离好像不够,她抱着树干抖了两下,然后一咬牙跳了过来。

    “刺啦!”

    很明显的能听见瓦片落地的声音,时洛屏住呼吸,紧张的四处张望,发现下面没人又松了口气。

    她坐在房檐上,往下看了眼。

    艾玛,好高。

    时洛突然感觉自己得了一种不能往下看的病,她深喘了两口气,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上来了,然后呢?

    时洛搓着手,这个距离她要是跳下去摔死的可能性不大,多半落个半身不遂。

    呃,那还不如摔死呢,万一死了她还能穿回去呢。

    在上面僵持了几分钟后,时洛放弃了,她望了眼里面亮着灯的地方,扯着嗓子开始哀嚎,“师尊啊,师尊,救命啊!”

    屋内,景听寒施法的指尖不可闻地颤了颤。

    他闭上眼睛,冰冷俊美的脸上淡漠无比,浓密的睫毛投影在眼下,颜色浅淡的嘴唇抿紧。

    屋外声音越来越大,景听寒英挺的眉毛蹙起,刹然睁开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怒气。

    “师尊,师尊.....”

    时洛声音越喊越大,嗓子都扯疼了,她看着灯火通明的那处,想到,难道是景听寒师尊是年纪大了耳背吗,修仙之人这么不注重保养身体的吗?

    要不声音在大点?

    时洛越想越有道理,她闭着嘴巴,开始运气,双手做喇叭状,“——师!”

    长长的拉出一个音,那扇紧闭的门突然开了,景听寒面如冰霜地走了出来。

    “夜深人静,你在此处聒噪。”

    皎月下,景听寒站在那里,如玉的面容,除尘绝世的清冷气质,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月亮好看,还是他好看。

    一时间时洛看痴了,她抬手擦了擦自己嘴上不存在的哈喇子,在房上蹲久了,腿酸脚麻,两股战战,冷风一吹她都要感觉自己快被吹下去了。

    “你在上面作甚?”

    景听寒说这话的时候隐约能听出他平淡语气中的无奈和嫌弃。

    时洛打了个冷颤,随口扯慌,“师尊,我来给你问好。”

    “半夜三更?”

    时洛丝毫没有觉得那里不对,连连点头,“对呀,对呀。”

    时洛欲哭无泪,她真的要坚持不住了,“师尊,你快救救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爬上来了。”

    景听寒在心中叹了口气,一脸无语的望着她。

    “你既有能力爬上去,何故不自己下来。”

    说罢,他运气,腾空而起,轻飘飘的就飞过到时洛处,时洛感动忙把手递给了他,景听寒冷眸一瞥,没管那只手,拦腰将人带了下来。

    时洛小腹担在师尊的手臂上,饶是这个姿势实在难受她也不敢有异议,甚至大气都不敢喘。

    脚终于落地,景听寒一松开她,时洛就两腿发麻的跪倒在地。

    景听寒见她跪地的样子又不禁蹙眉,清冷的面孔上闪过一丝不解:“你这又是作甚?”

    时洛捶了捶腿,尴尬一笑,“师尊,我脚麻。”

    景听寒:......

    这位寒琼山的仙尊本就不是善于言辞之人,他抿了抿唇,眼眸淡漠看不出颜色。

    “既然下来了,那你便回去吧。”

    闻言,时洛连忙仰头望向他,双手激动的甚至想去揽他的腿,景听寒往旁边躲闪,衣袍堪堪穿过她的细腕。

    “师尊,”时洛弱弱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景听寒疑问,“何出此言?”

    “我带来这好久了都没见到师尊,人人都说我是废灵根,而且今天我还将验灵石弄坏了......”

    女孩儿说着带上了委屈,小小的一个人坐在地上也不愿起来,景听寒愣了两下,他门下的几位徒弟入门时年龄最小的也才不满十岁,但也从未有如此的撒泼耍赖样。

    眼前这位看样子还不满十七,当初拜到他门下时虽然是掌门一手做主但既然他都答应了,收了人做徒弟也就没有不教的道理。

    但眼下,他实在......

    “师尊,你怎么不说话了?”

    不会真这么讨厌她吧,时洛内心忐忑。

    景听寒沉思了会,而后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上的手指骨节分明,纤细均匀,掌心的纹路很浅。时洛望着出神,她想要是自己是手控当场就得沦陷吧。

    “你先起来。”他声音淡淡,但里面冷漠少了几分。

    “嘿嘿,谢谢师尊。”

    时洛撑着手自己爬起来了,她没有接过师尊的那只手,她想这么清冷高贵的人还是只可远观。

    景听寒将自己的掌心收回,拂袖道:“我既收了你就没有嫌弃一说,你是我门下的弟子日后该教你的一样都不会落下。”

    “真的,有师尊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弟子回去了,明日在来向师尊问好。”

    时洛说完提着裙边跑了,景听寒只来得及看她的背影渐远,他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下。

    他想说明日不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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