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京。

    玄武大街热闹非凡，街头舞狮掀起一阵热浪，好不热闹。

    这天逛街的公子小姐也特别多，原因无他，当今天子推行王与百姓同乐政策，这一天不少王公贵族都会民间出游，因此稍微有名气的家族都在暗暗准备，若是能被贵人看中，保不齐享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在街边一处雅致的茶社二楼，二楼处坐着一位年轻公子，旁边跟着一身黑衣的下属。

    楼下舞狮正热闹，这位公子悠然地品着茶，丝毫没有下去凑热闹的想法。

    忽然，不远处传来少女银铃般的娇笑，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承言，我可找到你了！”

    少女踩着毛茸茸的兔子鞋，从楼下“噔噔”跑上来，身边跟着一个可爱的小丫鬟。

    陆承言面上一片平静，仿佛早有所料：“缘姑娘，好巧。”

    孙缘在陆承言对面一屁股坐下：“今夜他们都去河边放花灯了，那些花灯都好漂亮啊，还有人在上面题诗。”

    陆承言对此毫不关心，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教养与孙缘寒暄：“哦？那你怎么不去凑个热闹。”

    孙缘吸了吸鼻子：“我才不去呢，我又不会写诗，受不了他们的附庸风雅。”她面色微红，小心地观察着陆承言，“你又不去。”

    陆承言又重新泡了壶茶，给孙缘倒上。

    孙缘看他利落地洗茶、泡茶，动作干脆又不失雅致，心中忍不住一动，结果茶盏后一时间竟舍不得饮用。

    在心里又过了一边说辞，她暗暗给自己打气，终于鼓足了勇气问出那个全上京沸沸扬扬的话题：“承言，你和苏家那女子的婚事是不是解除了啊。”

    对于那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她甚至不愿意直称她的名字。

    陆承言不置可否。

    孙缘面上掩不住雀跃：“我就说嘛，当初陆伯伯给你定那门亲事就莫名其妙，那种小门小户家根本就与陆府不门当户对，更何况那女人长得还乏善可陈。”

    陆承言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满是促狭：“乏善可陈是这么用的？小心夫子再罚你抄书。”

    孙缘低低娇嗔：“你就知道取笑我，你自己说，那个苏氏女子是不是长相丑陋。”

    陆承言看穿了她的心思，也不戳破：“当然，她哪有你长得标致。”

    孙缘被这句话取悦，笑得羞赧又得意。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见过苏沫，更不知她是何种模样，何般性情。

    当然，他那个只在别人口中存在过的未婚妻，也不认识他。

    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三日已至，苏姑娘，请吧。”小厮带领一众仆人大摇大摆来请苏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怕她跑了，是来押人的。

    苏母担忧地握紧苏沫的手：“沫儿，你…”

    苏沫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肩膀：“放心吧，娘，你在家照顾好爹，我会平安回来的。”

    她拿起那一摞塔牌，面上从容镇定。

    但，心里正在与系统进行猛烈的吐槽。

    “我说，你给我的这个金手指到底管不管用啊，这三天我一直没研究出来有什么特别。”

    系统宽慰她：“哎呀，宿主，你再等等嘛，这个因果安装包还在更新中，马上就好了。”

    苏沫一听它这个说辞就来气：“这句话你说了几天了，你到底是什么老旧系统啊，一个安装包要安装四十八小时。”

    一人一统，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就到了李府门口。

    苏沫在跨进门口时，稍稍有些迟疑。

    小厮看出了她的犹豫，阴阳怪气道：“都到这里了，反悔也晚了。”

    苏沫脸色有些异常，塔罗牌在她手中似乎在微微震动，等她定睛去看时，又恢复了正常，这时她脑海中系统的声音也消失了。

    虽然身边跟着许多李府家仆，但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李水天早就在庭院中等着她了，身边坐着个给他喂燕窝的侍妾。

    小厮看到李水天，立马上前谄笑：“少爷，人带来了，在我的严密监视下，这一路上她一点都没耍花招。”

    李水天翘着二郎腿，倚在美貌侍妾身上：“苏沫，本少爷可是等了你三天，你要是给我占卜不出东西来，我送你们全家去喂狗。”

    苏沫在李水天对面坐下，熟练地洗牌、摆牌，将洗好的塔罗牌在桌面上排开。

    “你随机抽取三张，这个过程不要有太刻意的念头，否则会干扰预测结果。”

    李水天不在意的哼笑一声，随手抽出三张牌仍在桌面上。

    苏沫默默地捡起那三张牌，在触碰到牌面的一刹那，她脑中闪过了一碗燕窝，那碗燕窝有些眼熟，她不自觉朝侍妾手中看去，她目光碰撞上那碗燕窝时，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画面。

    她眼睛不自觉睁大，脱口而出：“不好，你家厨房要失火。”

    李水天啐了一声：“呸，苏沫，你他妈少咒我，我就知道你看不出什么，谁知道还这么恶毒。”

    苏沫回过神来，她震惊地回想着刚刚的那一幕，她竟然直接看到了未来的画面。

    这时，塔罗牌上流动的红色脉络已经黯淡下来，渐渐恢复如常，与普通的花纹无异。

    苏沫声音淡然：“以防万一，你还是派人去看看吧。”

    李水天不屑：“厨房若是失火，府里早炸翻天了，你还能站在这和我胡扯？”

    苏沫收起纸牌：“占卜即为预测，自然是将要发生的事情，我若是说正在发生的事情，还算什么占卜。”

    李水天被她说得动摇，指了指身边的意思：“你，去厨房给我盯着去。”

    小厮满脸不情愿：“少爷，她明显就是在骗人，咱们府上申时起火做饭，这都酉时了，灶里的火早灭了。”

    这时，侍妾喂下李水天最后一口燕窝：“少爷，这燕窝味道如何，这可是奴家亲手给你熬的呢，足足两个时辰在熬得如此软烂可口。”

    李水天捏了捏侍妾的脸蛋：“哎哟，辛苦我宝儿了。”

    侍妾将空碗放到石桌上，苏沫忍不住又看了那个白瓷碗一眼，这次，脑海中却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异状。

    她不禁产生怀疑，难道刚刚是我的错觉？

    李水天心满意足地咽下最后一口燕窝，再看向苏沫时，目光变得凌厉。

    他冷笑一声：“既然你自信自己的占卜技艺，那么给自己也占一卦，看看接下来你会有什么下场。”

    苏沫对自己的占卜看牌技术手艺一向自信，但她刚刚不是通过解读牌面预知的信息，而是通过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那种力量看不见摸不着，也只存在一刹那。

    她不仅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解读一下牌面好了。

    忽然，府中传来一阵动静。

    “不好了，走水了，大家快救火啊！”

    府中东南角火光冲天，俨然就是厨房方向。

    李水天骤然站起来：“什么，这怎么可能…”

    比他更震惊的是苏沫，没想到这一幕真的发生了。

    她心中惊涛骇浪：“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金手指，太神奇了！”

    系统突然出现：“是的，宿主，你的因果安装包在踏进李府门槛的时候才加载完成。不过，由于你还在新手阶段，所以暂时你只能看到五分钟之后的事情。”

    五分钟？苏沫冷静下来，粗略算了算，从自己看见画面到现实发生，似乎差不多过了五分钟。

    她忍不住问系统：“如果我还想看到更往后的事情，该怎么做。”

    系统刚想回答，被李水天的声音打断。

    李水天阴翳地看着苏沫：“我不信就这么准，苏沫，这把火不会是你放的吧。”

    苏沫一派淡然：“这火从点燃到能烧起厨房，需要多久的时间，而我又是何时到的，我有没有放火，你的小厮可以作证。”

    李水天眯起眼睛思考，其实他也知道苏沫放火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不愿意相信竟然有人能做出如此准确的预测，甚至在一刻钟之内。

    “况且——”

    所有人都竖直了耳朵听苏沫接下来要准备说什么。

    苏沫勾唇一笑：“我有没有熬燕窝。”

    侍妾大惊失色：“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放的火？”

    苏沫摆手：“我可没有这么说，不过夫人甚少下厨，没什么经验，火没有完全熄灭也是正常的。”

    侍妾连忙跪倒在李水天脚下求情：“少爷，我没有，你不要听她一面之词，我们是一体的，咱们府被烧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李水天眼色晦暗不清，显然在衡量侍妾话语的真实性。

    救火的小厮回来，向李水天上气不接下气禀报：“少爷，不知道是谁在煮过什么东西，煮完后没有把火完全扑灭，今夜风大，风一吹，就点燃了。”

    侍妾脸色一变：“少爷，我…”

    李水天根本不等她说完，一脚把她踹倒在地。

    待他还想再补上几脚，苏沫上前拦住了他。

    “李水天，你如果踢死了她，你的灭顶之灾才是真正到来。”

    许是对苏沫刚刚展现的实力有所忌惮，李水天收回了脚。

    这时，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前来，说老妇人受到了惊吓，让他过去一趟，他冷哼一声，狠狠看了苏沫一眼后，拂袖而去。

    院子里只剩下苏沫与侍妾二人，两人一躺一站，过了许久，待到风声渐渐能够淹没人的声音，侍妾突然开口：“苏姑娘，多谢你送我的护心软甲。”

    月光下，她的艳红色衣裙内，竟泛着点点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