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梦的马因爆炸受惊,拖着车身冲进树林。

    宇文策的马在爆炸声中疾蹄乱踏一阵,又在于明的拉扯驯服下逐渐恢复平静。

    于明握紧缰绳,“二公子,您没事吧?”

    宇文轩拂袖正襟,马车颠簸下依然仪态优雅。

    “无事。”他探出头,寻找车外的宇文策。

    车外,宇文策扶住赵清梦,两人近在咫尺。

    赵清梦的帷帽已然裂开,浅纱拂过蛾眉,露出冰莹如雪的容色。

    真真是皓颜凝霜雪,莹莹倾国色。

    蛾眉下嵌的一双潇湘水眸,盈润楚楚,正望着宇文策。

    没有男子抵得住这样婉婉动人的凝视。

    宇文轩看着,眉上笼着的云淡变深,像是一抹乌云。如此女子,不是祸国的妖魅,就是乱世的罪魁。

    东岐灵鄞寺住持衍觉大师曾为宇文策批命:英雄当世杰,奈何红颜误。一朝情深重,此生难再寿。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宇文轩刻意喊了一声,“兄长!”

    “放心,无事!”宇文策目光清澈,看着赵清梦神色如常。好似他扶着的不是女子,更没有美丑之分。

    又是两颗火弹飞来。

    宇文策腾空避开,带着赵清梦落在几丈之外。

    火弹落向地面,啪啪炸开。

    马儿再次受惊,扬起马蹄一阵乱踏,险些踩着沐颜。

    赵清梦扯了扯宇文策的衣襟,急道:“沐颜——”

    宇文策高声道:“于明!”

    于明一手拉马,一手捞起沐颜放到车上。

    噼里啪啦又是几颗火弹爆炸,轰天巨响从幽深的树林冲出,震颤九霄。接着,赤鹰长啸,惊空遏云。

    一时间,烟尘蔽日、草木皆兵。

    “哈哈,不错不错!”北宸肆又发出好几颗火弹,“火豹营新做的木匣流火居然这么好玩儿!乓乓!好玩儿,好玩儿!还是二哥最好了,给小爷这么新奇的玩意儿!乓——”

    接二连三的爆炸,马儿再也受不住地长嘶不绝,向前狂奔。

    于明奋力勒紧缰绳却是徒劳,马儿一路横冲直撞,仿佛能摧枯拉朽。

    张开当即闪到一旁,爆炸腾起的浓烟阻碍了他追击的步伐。

    北宸肆在马车冲撞过来的瞬间踏马而起,抱着木匣流火落到一棵大树上。他居高临下,找到赵清梦所在。

    “喂!”他昂首挺胸,学着宇文策先前的倨傲模样,朝赵清梦招呼,“这里!小爷北宸肆,给爷拿命来!”木匣流火对准赵清梦,再发出霹雳火弹。

    张开被烟尘呛得咳嗽好一阵,啐道:“木匣流火并不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三公子,您又忘记二公子的话了?”

    “二哥的话?什么话?”北宸肆停下来,“二哥给这木匣流火,不是让小爷好好玩儿吗?”

    “难道不是?不是吗?真的不是吗?”北宸肆垮下脸,再次陷入一种没有答案的苦思。

    幽深的树林终于恢复平静。

    张开射出几道袖箭作为掩护,顷刻逼近赵清梦。

    传闻,阎边五鬼曾叱咤北境,个个身怀绝技。鬼见笑张开精通暗器、机关,能以一敌百。

    此时,他却舍远就近,挥拳进攻。

    赵清梦杵在原地。不知是惊吓还是恐惧,她纹丝未动。

    张开的拳来的很快。

    宇文策速度更快。他先以掌力拍掉掩护张开进攻的袖箭,再回身护住赵清梦,以掌对拳。

    论内力修为、拳脚功夫、十八般兵器,宇文策自信过人。以他的观察,张开的内力武功不过中等以上,也就是他的三四层。这一掌下去,必打得张开尺骨错位。

    不料,掌拳相接的瞬间,张开的手背倏然伸出锋利的钩爪。宇文策毫无防备,即使他身手敏捷,当即收掌避战,依然被钩爪划破手背。

    他看了看伤口,不深也不长。

    宇文策眉头稍动,轻嗤,“原来皇上御封的右卫将军,不过是奸险宵小之辈!”

    张开弯着眼,挂上奸计得逞的笑,“无毒不丈夫。宇文少主,看来您初来乍到,江湖经验——太浅。”

    “呵!”宇文策剑眉一扬,仍是一身桀骜,“惩奸除恶,我一人双拳足矣。只有无胆鼠辈,才趁人不备、暗施偷袭!”他看了眼蹲在树梢上苦思冥想的北宸肆,把赵清梦往身后一拉,“你借机逃走。”

    赵清梦稍微愣住,但见他手背上的伤口,刚要说一句“你呢”,宇文策已挥拳进击。

    “你——”张开笑容一顿,发出数十道暗器作为掩护。他不善近战,只能飞身退开。

    宇文策左右一挥,轻易以掌风击落所有暗器。他握了握带伤的右手,藏于身后,“只可惜,我还没有一件称手的兵器!”

    在宇文策再次进攻前,赵清梦突然冲到他面前,“我们一起走。”

    宇文策道:“南陵赵氏和我东岐宇文,曾经也是世交。我拖住他们,你走。”

    “正因是世交。十年前,也是一起走的。”

    宇文策一愣。十年前,一起走?他的脑中并没有那么久远的记忆,更没有与她的记忆。

    “总之,一起走。”赵清梦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不顾男女之别,她一把抓住他藏于身后的右手,“我知道,你中毒了。”

    说不出是尴尬还是无奈,宇文策看着手背上的不长不深的伤口透着的颜色,心中微叹。

    他初来闯荡,确实不该徒手击落暗器。只是,一切似乎太迟了。适才挥掌,他已有些力不从心。

    “我们一起走。”赵清梦美眸坚定。

    看着她满目恳切,他居然不忍拒绝。

    得到宇文策的首肯,赵清梦改为扶住他。

    “呀!”她惊呼一声,带着哭腔喊道,“你怎么呢?中毒了!怎么办,你中毒了!我,我一介女流,要怎么办?你,你别晕倒啊——”

    他看见她眼中的狡黠,也顺势佝偻着身躯,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攀附着赵清梦。

    赵清梦心神一荡,脸儿竟蓦然飞红。

    “这样可以吗?”宇文策小声问。

    男子的气息拂过耳根,赵清梦别开眼,点点头。

    她从腰上的荷包里取出一颗弹丸,继续哭道:“都是我不好,你,醒醒啊——”

    闻言,张开笑容舒展。

    “我正纳闷,大哥研制的毒药最是凶猛,怎会没有效果?原是用内力撑着。”他缓步靠近,嘴上的笑带着三分谨慎、三分嘲讽和四分狂傲,“二公子说了,若是遇见东岐宇文氏,不可过分造次,更不能伤其性命。”他看着赵清梦的背影,见她努力扶着宇文策摇摇欲坠的身躯,更加放心。

    “但是,二公子也说了。若宇文氏一意孤行,仍像十年前一样护着赵氏,那就另当别论了!”张开在两丈外的地方停下,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从不全然放松警惕。

    “得罪了,乡君。”他抬起手,选择以袖箭杀人。

    这时,一颗弹丸滚落在地,随着爆炸立即腾起厚重的黑烟,挡住了张开的视线。

    空气里充斥着极其刺鼻的味道。

    赵清梦的声音在浓烟中若隐若现。

    张开依稀听见她说:“张将军,小心了,有毒的。”

    张开立即捂住口鼻,飞身而上,退到北宸肆蹲着的树梢上。

    忽起的一阵林风吹着浓烟飘到树上。张开忍住咳嗽寻找赵清梦的踪迹,却很快被黑压压的浓烟淹没。

    “这是什么?好丑!”北宸肆终于注意到周围的变化。看见身边的张开,他又是满脸苦思的疑惑,“二哥当真说了,木匣流火,不是给小爷玩儿的?”

    张开简直气结。

    “快——”追!

    他张了张口,只说出一个字,喉咙里便如火燎般烧得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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