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三公子的年轻男子不认识宇文策，对于东岐、宇文这两个在永朝十分响亮的字眼也一概不知，只觉宇文策居高临下，看着着实讨厌。

    “打小爷出生，就没人跟我这么说话！”他从马袋里取出弓箭，上弦拉弓，对准“高高在上”的宇文策，“你，下来，跪在小爷面前说话！”

    咻一声，宇文策轻而易举接住。他看见黄色的箭羽上用黑色点染的纹路，昂起的下颌更是桀骜，“北宸肆？”

    永朝大将军北宸乾麾下五将，另有三子。北宸肆排行第三。

    “知道小爷是谁还敢躲！”北宸肆上弦开弓又是一箭。

    宇文策接住箭，道：“我没有躲啊！是你的箭，太慢！”

    “你说什么！”在北宸肆拉上第三支箭时，张开按住弓弦。

    “你也皮痒了不成？”

    张开笑着，“东岐，宇文氏。”

    北宸肆甩开他的手，“什么东起宇文氏？我还北起北宸氏嘞！”

    “您是燕京北宸氏。”张开按捺住性子。他外号鬼见笑，但自从和北宸肆一道出门，他着实有些笑不出来。“二公子交待过，您在外怎么肆意妄为都可以，唯独遇见东岐宇文氏和琅环夏侯氏，不可过分造次，更不能伤其性命。”

    “有这回事？”北宸肆放下弓，脑子里努力转着离京前的事。

    那时，他偷偷出府被二哥逮个正着。二哥没有训斥他，而是派了张开一路跟随，然后，然后——

    张开看着北宸肆脸上白痴似的思考表情，嘴角的笑不自觉地抽了下。

    张开见过宇文策。

    前日，南陵城中，一品阁。

    一品阁乃城中最豪华的客栈。

    进门时，他习惯性地扫一眼四周，堂上人影幢幢却尽是些乌合之众，唯那一袭红衣分外夺目。

    张开驻目，但见红衣男子身材挺拔，高高的马尾里混扎着条细致的发辫，发辫末端绑着红绳。那是东岐的风俗，寓意永结长生，故名——长生辫。

    “原来是宇文家少主！”张开驾于马上，“前日偶遇，不曾拜见，失敬、失敬！”

    宇文策扔了箭，打量着张开。

    他的记忆力向来不是很好，但前日的事，他恰好记得。

    那日傍晚，张开走进一品阁，拍了锭银子在前台，“管事的，我们要上房两间。”

    管事毕恭毕敬地回道：“二位贵人海量汪涵，今儿，客满了！”

    北宸肆背着个镶金的盒子，砰一声拍裂开前台的红木柜子，“知道小爷是谁吗？让他们全部滚出去，今儿小爷包了！”

    管事惊瞪着缓缓散架的木柜，一脸无辜地直哆嗦。

    “哪来的毛头小子，敢在爷爷面前威风？”一个身长八尺的中年男人当即站起身，冲着北宸肆亮出佩刀。

    青月刀。正是琅环境内青衣派掌门施阳的佩刀。

    北宸肆不认得人、也不认得刀，一脚踢在青月刀上。

    施阳当即飞出几丈。在他的身躯即将砸向于明坐着的方位时，宇文策剑鞘一挡，施阳便稳稳落在一旁。

    “臭小子，敢对掌门无礼！”青衣派的人抽出家伙，一拥而上。

    借着空隙，宇文轩道：“兄长，咱们换个住处。琅环之人，自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倔脾气。”

    宇文策看着那镶金的盒子上点染的黑色纹路，难得一次没有多管闲事。

    “还是阿轩聪明！”宇文策打量一会儿张开，得出了结论。

    宇文轩打开车门，轻轻笑道：“多谢兄长赞赏。”

    看着车里正襟端坐的白衣少年，记忆退回张开的脑海。

    那日，北宸肆在一品楼闹了一场。他则一直注意着宇文策。

    直到宇文策走出门，他看见这白衣少年在黑衣随从耳边说着什么。没过多久，城防营就到了。领兵的还是萧家少主——萧拓野。

    “真真是好手段！”看着白衣少年，张开的笑终于不再勉强，“原来是宇文家的二公子！素闻二公子天生奇才，四岁能诗。今日得见，果然是文采风流的妙人！”

    听他说完，宇文轩俊秀的眉头笼着一抹云淡。“在南陵境内撒野，总要给主人家支会一声不是？我看三公子略逊两岁，脑子里装的礼仪才识跟浆糊一般，便代为通传。”

    宇文策道：“萧拓野那小子曾被北宸肆打落一颗门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如说说，你们是如何从萧拓野手中逃脱的？竟能赶在我们前面出城，在此设伏。”

    宇文轩道：“兄长想知道？不如问问后面马车里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