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

    其实,若是沈培元再娶一位夫人倒是也无不可,这柳如斐本就是沈培元的妾室出身,抬上位成继夫人也无不可,只是那不过只是面子上罢了——没有皇上的诰命,柳如斐便永远称不上是正室夫人,又哪里担得起沈嘉木这个正统嫡女的一声娘亲,更不论沈培元对先夫人卿如嬿的爱护程度?沈嘉木看着沈月初微微后退的两步,心中深深吸了口气,极力收敛了眼中的寒意。那柳如斐能在沈培元对卿如嬿百般忍让,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爱护下上位到继夫人,自然是有些心机手段的,只一瞬,便是恢复了神色。柳如斐刚要开口说话,沈嘉木便是眸子一转,看向柳如斐,

    沈嘉木“都是嘉木不好,肯定又是庄子上那群下人奴仆没有将消息通报给我,竟是不知道姨娘已经是得了皇上的圣旨,封姨娘为诰命夫人了......若是如此,云嘉木便是唤一声娘亲也没有什么不对之处。不过想来,姨娘应该是不会跟嘉木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是吧,柳姨娘。”

    沈嘉木特意将最后的柳姨娘三个字咬的极重,纵使柳如斐再“主母风范”也不禁险些暴露本色。沈嘉木的面色也是难堪起来,语气里带着抱歉和委屈。但是说起庄子上的下人总是隐瞒事情,沈嘉木说的倒是极为流畅,似乎是常常发生的事情一样。又是语气真诚,便是采橘和采舒也相信了。但是京中的百姓都是知道实情的,哪里由得这般胡闹——这位夫人哪里得过什么诰命,又是看着沈嘉木眉眼间的愁绪,便是心中有了计较,这刑部尚书沈府的嫡长女还不知道是在庄子上受了些什么苦,这回府之后,却又是被继母这般为难,也没个人帮腔说话,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过是一会儿时间,百姓们看着沈嘉木的神情就由好奇变成了同情,这大小姐又是极为通情达理,标志无双,也是生出不少些好感来,相反,看着那柳如斐的目光,就是有些狐疑了。柳如斐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脑中稍作思索,便是立马出声道,

    柳如斐“姑娘想多了,该是叫姨娘才是,初儿不过一个孩子,也是一时童言无忌,嘉木也不要当真,姨娘自然是爱护你的。”

    这般说着,沈月初也是反应了过来,有些愧疚地看着沈嘉木。沈嘉木只是浅浅一笑置之,不予计较,百姓们便是又对沈嘉木高看了几分。而看着沈月初的时候,却是忽然意识到这个一向高高在上、名满京城的女子,原来并非是纯正的嫡出。暗流汹涌中,人们便是一边看着这刑部尚书沈府的两位小姐站在一起,真真是双姝齐现,目不暇接,对沈嘉木的印象也是不由得深了几分,刑部尚书沈府嫡女的形象更是深深映在了百姓心中。由此,再提到刑部尚书沈府的嫡女,也理应是先想到沈嘉木无疑了。看着百姓的反应,沈嘉木勾了勾唇角——既然她是以刑部尚书沈府嫡女的身份回来,那就不容许有人置疑。忽然又是一个少女上前了几步,那少女正是刑部尚书沈府三小姐——二姨娘——蒋姨娘所生的庶女沈丹,沈丹生的倒是有些刻薄,随了蒋姨娘,性子也如那蒋姨娘一般尖酸刻薄,不过大多是没脑子的摆在明面上,这种人倒是还好对付。她早先一直站在门内,所以并没有人见到,方踏出门来 ,便是掩唇一笑,道,

    沈丹“大姐生的这般桃腮玉貌,又何必穿这样破旧难入眼的衣裳,莫不是怕妹妹们眼馋姐姐的衣裳,这才藏了起来。”

    这话便是说的有些取巧了,倒是像是沈嘉木刻意穿了这般破旧的衣裳教姨娘姐妹们难堪了,周遭的百姓也不乏有看热闹的,也是默不作声地看着。沈嘉木脸上的笑容便是又深了几分,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沈嘉木心中思量了一番,果然是个急性子,这般急着就想要玷污她的名声了,若是她这番回答有丝毫差错,岂不是她的名声就要坏了去了。

    沈嘉木“这也不知道是哪位妹妹,倒是对我这个大姐姐是极为关心的,只是这冬日里,正是冷的时候,还是进屋说话吧,这站在外面的,到底是不像个样子,别让姨娘和妹妹们吹了风、染上了风寒。采舒,将马车上的物件都收拾好搬进来吧。”

    沈嘉木缓声说着,几句话便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沈丹的话。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便是不禁有些失望了,这嫡长女倒是也是个胆小不说话的,不过沈嘉木这话倒是有些四两拨千斤的意味,百姓们看那小小年纪的沈丹竟都是能说出这种绵里藏针的话来,实在是个心思沉重的。采舒从马车上小心抱下一个绸缎包裹的精致的木箱,那绸缎在冬日的阳光下还隐隐泛着彩色的霞光,一看便知道是极为珍贵的。周遭百姓便是不由得有些唏嘘,分明有着这么好的料子,何苦要故意穿的这般破旧?莫不真的是要博取同情?沈月初一看到那绸缎,两眼便似燃火般死死地盯着那绸缎,忽然不知想到什么了,勾起唇角,天真烂漫地一笑,

    沈月初“阿姐,这竟然是薄面云锦的料子,一匹可是价值黄金万两呢,这家中上下就是老祖母也只得一两匹这样的料子,不知阿姐哪里来的这般好料子,真叫妹妹羡慕,只是为何不做成成衣,反而用来遮盖这没什么光彩的箱子,真是白白浪费了啊......不过想来阿姐这几年都在庄子上过得,应是没见得这料子的珍贵罢了。”

    说着还不断向沈嘉木那边瞥去,不过是想将众人踩低的议论引到沈嘉木身上,自己好在一旁看戏,却偏偏做出像是一番体贴善良的模样。沈丹和柳如斐也是眸中带着嘲讽看向沈嘉木,百姓们更是伸长脖子向那绸缎看去,无一不想得来一匹此般珍贵的绸缎。唯有沈嘉木一人,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轻声叹息了一声,似是无奈道,

    沈嘉木“这薄面云锦也不过是十几年前的旧料子了,还是我母亲的陪嫁,这其中包裹的便是母亲生前托付给我的书卷药方,你若是打心里喜欢那薄面云锦喜欢的紧,待会儿我让采舒送去给你便是,只是这一箱子的物件书卷是母亲生前最珍视的东西了,每一卷都珍贵的很,可不是这区区一匹薄面云锦能于之相比的,我就是不顾性命也要保护好它。”

    百姓们听着沈嘉木的话,一时难以想象出这沈嘉木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女,却是有着这般孝心,端是看那薄面云锦的料子,便是可以看出当年夫人定然是留了不少财务的,更何况那位卿如嬿夫人生前可是有着医仙——百手劫的名声,光是那书卷也是千金难求的,但是如今却是只剩下了一箱子的书卷药方,而这沈嘉木还说是要不顾性命地去护着,只怕是那些实打实的金银珠宝,都被洗劫一空了,庄子上的日子也不知是过得多么清苦了。有些稍微聪明点的读书人和多愁善感些的女子,便是不由得为这大小姐叹口气了。柳如斐袖中的手指已经是紧紧攥起,骨节泛白,面上却是更加做的和善慈爱。

    柳如斐“看着嘉木是个心思细致的姑娘了,也是个有孝心,通情达理的,想来老爷见大姑娘回来了,也定然会很是欣慰......好了,倒是嘉木说对一句话了——这冬日里外头风大,大姑娘又是一路奔波,我们便是进府说说话,也好烤烤火、暖暖身子。”

    沈嘉木轻笑点点头,随着柳如斐的脚步往府中去,还不忘回头吩咐道,

    沈嘉木“采舒,你待会儿可是千万别忘了将那薄面云锦收拾利索了给月初妹妹送去,就当是我这个做大姐的给月初妹妹的见面礼了......也不算驳了月初妹妹的面子是了。你说是吧,月初妹妹。”

    这话一出,百姓便是都不由得赞一句,这刑部尚书沈府的嫡出大小姐倒是有长姐的风范,对着下面的妹妹倒是疼爱的,没有因为自己是嫡出,妹妹们是庶出而百般刁难贬低。沈月初嘴角的笑容却是忍不住僵住了,看着那包裹着木箱子的薄面云锦,眸子里涌动着一抹深意,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迈步踏入刑部尚书沈府的大门,沈嘉木步步款款,极为稳当,心中却是如同狂风嘶号

    沈嘉木(娘亲,我又回来了,这一次,我一定擦亮了眼睛,绝不放过这些人!)

    柳如斐一路带着沈嘉木进了大厅,沈月初倒是作的一副极为欢喜的模样,挽着沈嘉木一直说着府里的趣事,到是有几分姐妹情深的意思。大厅里,几房姨娘都是在等着了,都正站着等着沈嘉木回府。为首的是一位看着年纪最长的穿着月白绣花薄棉长裙的妇人,对着沈嘉木难得有着真诚的温软的笑了笑,“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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