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织手套

    那是一年级的圣诞节。

    德拉科清楚地记得那一幕——他从一堆精致的糖果和昂贵的饰品礼物中翻出了一副露指的毛织手套。

    灰蓝色仿羊毛织物,精致的腕沿缝了斯莱特林的标志,可再细密的针脚也无法掩饰用料的廉价。

    没有署名的礼物。

    “布雷斯!”他惊叫起来。

    “在。”布雷斯懒洋洋地说,宿舍里除了德拉科就只剩了他,他正穿着晨衣,靠在沙发上看自己的那堆包裹,它比德拉科的那堆要大得多。

    “我说——”德拉科用大拇指和食指拎起那副手套,脸上一片嫌恶,“我承认昨天是过分了些,但就算想报复,也不必把这种东西放进我的圣诞礼物里。”

    布雷斯挑了封不知名爱慕者的信拆开,听到德拉科的话,抬头看了眼那格格不入的东西,“那可不关我事。”

    德拉科已经把它丢进了垃圾桶里,甚至用上好呢绒帕子擦了擦手指头,“想想看,奇怪的礼物,如果我上当了,我都不能确定我的手会成什么样子。”

    “想开点,”布雷斯不走心地说,“或许我们的马尔福少爷也有了爱慕者。”

    德拉科的爱慕者不在少数,但大多碍于马尔福的威名而胆怯作罢,斯莱特林的小姐们又各个自恃身份,不像布雷斯,因为亲和的名声,爱慕者遍及各个学院,甚至有不少格兰芬多。

    德拉科有些得意,但看向垃圾桶里的手套时高高在上地说:“马尔福的‘爱慕者’不属于阴沟里的老鼠。”

    他没把这放在心上,但接踵而来的是每天餐桌上多出来的那个苹果,离校前的手织耳罩,甚至还有简陋的花环。

    德拉科现在还能记得他当时是如何在与哈利斗争斗勇的间隙里,稍稍分出了一点心神去思考这只老鼠的事情——没错,他决定要把她揪出来。

    但也就是那么一点心思,可能就指甲盖那么多,接下去的日子里,他依旧乐此不疲地挑衅着哈利,直到二年级的一次魔药课,那只老鼠正正好撞了上来。

    “真是忍受不了半点斯莱特林的装腔作势,刚刚那位居然说我们是只知道吃喝的草包?”快上课的间隙,赫奇帕奇们在角落里小声念叨。

    因为和波特斗嘴耽搁了些时间的德拉科刚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他扯了扯嘴角,手指已经按在魔杖上——愚蠢的赫奇帕奇,就算平庸得让人提不起半点挑衅的兴趣,但对于背后非议斯莱特林这样的事,他或许也可以给他们一个教训。

    “拜托,这些少爷们除了那张能让曼德拉草都四处逃窜的嘴,浑身上下没有半分优点。”

    “黛拉,你觉得呢?”背对着马尔福的金发女生扯了扯她矮小的同伴。

    “嗯......是的,但或许,也有例外......”那个叫黛拉的女生说,这句话成功让德拉科停下了拿起魔杖的动作。

    他看向对方。

    那是个再娇小不过的女生,身上套着件简陋的黑色袍子,袖口甚至还有补丁,瘦瘦小小的脸上没多少肉,因此显得那双褐色眼眸格外大,像只流浪许久的猫。

    马尔福却在转移视线时,眼尖地瞧见了被她套在手上的东西。

    温暖的雏菊奶油黄,眼熟极了,除了颜色外,和被他扔进垃圾桶里的那副简直一模一样,眼尖的德拉科甚至还能看见靠近腕部那处的那只小獾。

    显而易见,她也注意到了他,露在外面的手指头瑟缩了一下,像是要把手塞进书里。但下一瞬,她却又抻开掌心,将手放在了书背上,让那双手套完完全全落入德拉科的眼睛。

    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低低的:“马尔福就很好。”

    她在暗示他,那手套就是她送的。

    意料之外,还算胆大的小妞。

    德拉科想。

    但看着不像是个纯血,甚至有可能是麻瓜种。

    他用发痒的手指摩挲着杖身,站在他身后的布雷斯显然也看见了这幕,饶有兴致地弯了弯唇。

    赫奇帕奇们嘀嘀咕咕说完话就进了教室,八卦显而易见是他们最热衷的娱乐活动,甚至也没注意到拐角处的德拉科和他身后的三个男生。

    “这位迪佩特小姐有几分眼光。”躲在德拉科但完全没藏住的高尔说。

    德拉科看向他:“你认得她?”

    高尔和克拉布对视一眼:“事实上,她经常分我们小饼干。”

    德拉科点点头,他怀着说不出的心情度过了魔药课,又度过这一天。

    回到休息室后,他想着那小妞浅褐色的眼睛,试探了布雷斯一句:“或许迪佩特家族已经没落到买不起摩金夫人的黑袍的地步了?”

    “前不久我母亲的宴会上还有迪佩特家族的费德勒夫妇出席,送了我母亲斯里兰卡的蓝宝石头面,那可不像是穷困潦倒的模样,不过——如果你说的是赫奇帕奇的迪佩特小姐......”布雷斯懒洋洋地看着手里的信,上面写满了新女友令人牙酸的告白,“那么我猜是马尔福先生并没有告诉你她父亲是谁。”

    “谁?”德拉科坐直了身子。

    “奥马里·迪佩特。”刚刚那堆话耗费了布雷斯的所有精力,所以这句他说得简短。

    奥马里·迪佩特,德拉科曾在爸爸的嘴里听过这个名字,用的是充满厌恶的语气,因为对方是判出家族的纯血叛徒。

    德拉科顿时觉得一阵恶心,而布雷斯看着他的脸色,却难得又有了调侃的兴致:“不过我想马尔福先生并不会干涉你的交友范围,你或许——”

    “没有或许。”德拉科冷冷地打断他,他又想起布雷斯或许是除了他之外唯一一个看见过那双手套的人。

    于是他警告:“你最好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

    如今本该被烂在肚子里的事情却又被翻了出来,尽管布雷斯用的是仅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德拉科依旧感觉到心脏开始一阵一阵地泛着酸。

    尤其那位混血现在还是波特的忠实粉丝!

    德拉科竭力控制住当场释放几个恶咒的念头。

    “布雷斯·扎比尼。”他冷冷地警告,“你该记得你自己的姓氏。”

    扎比尼虽然是纯血,但并非是二十八圣族之一,能让其赫赫有名的无非是扎比尼夫人那令人津津乐道的七次婚姻。正因如此,扎比尼不论是上不了台面的作风还是凋零到可怜的人丁都无法同如日中天的马尔福家族相比,若是他们还有点脸面,也不至于可笑地凭借一个女人作为寡妇收敛夫家的钱财而苟活。

    德拉科乐意同扎比尼来往,也不过是在被请去马尔福庄园的纯血孩童里看中对方是个同龄,再加上爸爸的嘱托,又勉强瞧得顺眼的份上。

    两位纯血公子之间的气氛简直冷冰冰到极点,一些低年级的小蛇缩在角落里甚至不敢出气,有见势不妙的,偷偷溜走。

    潘西看了这个,又看向那个,手里的女巫周刊皱巴得不像话;达芙妮却只盯着布雷斯,那张高傲的脸上罕见地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布雷斯好像不知道自己抓牢了所有人的眼球,这位英俊的扎比尼先生轻松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甚至起身后,还有闲情雅致弹开马尔福正对着他的魔杖。

    “尊敬的马尔福少爷,”他说,佯作惊讶,“你是想提醒大家点什么吗?”

    德拉科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他并非是傻子,按照布雷斯那平日里一句话也不屑于说的傲慢性子,居然故意在大家面前妄图激怒他,那么他显然是有所图谋。

    “是啊,多么可笑,”德拉科的眼睛仍然紧盯着布雷斯不放,目光像条毒蛇,唇角却恶劣地往上翘,“你居然想让一个马尔福和混血扯上关系?”

    “All right,”布雷斯说,他摆出了投降的姿势,“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他真觉得刚刚那些话是随口一提,所以才不能理解马尔福的表现,真是小题大做。

    “早该如此,你最好往后也保持应该有的沉默。”德拉科从鼻腔溢出一道冷哼,他收回了魔杖,从长椅里站直身体。

    经过布雷斯时,他丢下一句话:“不过你真让我惊讶,布雷斯。”

    —

    “黛拉——”背后的喊声传来时,黛拉正把厚厚的书往牛皮袋子里塞。

    她转过身,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海藻般的卷发被风吹乱在额角,又轻飘飘散开。

    汉娜拉着苏珊正在门口等她,见她过来了,自然而然伸出手接过她的牛皮袋子。

    “阿蜜莉雅先去礼堂了——梅林,这可真重。”汉娜发出一声喘气。

    “这节课是研究麻瓜的文学作品,难免就多了些。”黛拉从袋子里抽出了几本,苏珊也跟着照做,她眨着下垂的眼睛,笑着翻了下书页:“让我瞧瞧,麻瓜会看些什么。”

    “哦——《傲慢与偏见》,奇怪的名字,”汉娜说,“这是什么?”

    黛拉额边的发丝又垂落下来,她吹了吹,“是一本工具书。”

    旁边急匆匆路过的赫敏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工具书?那明明是本感人肺腑的爱情小说!

    “讲的什么故事?”苏珊好奇地探了脑袋。

    “让我来回答你们,”听到熟悉的领域,赫敏也顾不得先用时间转换器了,仰着脑袋抢答,“《傲慢与偏见》是简·奥斯汀创作的长篇小说,男主角是一个英俊帅气的少爷达西,女主角是乡绅的二女儿伊丽莎白,他们在一个舞会上相识,有钱人达西瞧不起我们的女主角,态度傲慢,伊丽莎白也因此对他不喜,经过一番周折,达西最终痛苦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放下了傲慢,伊丽莎白解除了对他的偏见,他们两个最后在一起了。”

    快速地说完这些,赫敏也意识到自己的时间快不够了,她这学期把所有的选修课都给选了,就为了毕业能拿到12个O,这意味着她得用上时间转换器才勉强来得及。

    她和黛拉、苏珊打过招呼,急匆匆地离开了。

    汉娜和苏珊看着她的背影,目瞪口呆。

    黛拉慢吞吞地总结:“这就是,高位者被爱驯服的故事。”

    “格兰杰小姐真厉害,我想不出来她有什么不会的。”汉娜感叹。

    “而且她的眼光也不错。”苏珊指的是二年级时赫敏同她一起迷恋上洛哈特教授这件事,即便事后证明了他只是个骗人的惯犯。

    她们边聊边走,顺便和走廊两端的几副画像打了招呼,在路过一截有着明亮的窗户的游廊,黛拉看见了扫帚们拖着黑影飞过。

    她仰着下巴羡慕地看着,小声说,“我想去魁地奇训练。”

    汉娜瞬间抖了两下:“绝不允许。”

    汉娜总是过于紧张,每年考试都要哭一次,这次更因为黛拉从扫帚上掉下来的事,对她的行踪严防死守。

    黛拉懊恼地噢了一声,垂下小脑袋,“那今晚,今晚总可以去做那件事了吧,我都多少天没烤小饼干了。”

    “梅林,那可是夜游!”汉娜尖叫。

    “可是——除了晚上,没有家养小精灵允许我使用他们的厨房。”

    “你要记得你不是格兰芬多!前不久你还从扫帚上摔了下来,我就不该让阿蜜莉雅带着你去魁地奇球场!”

    苏珊在一旁笑着看她们两个吵架,直到了礼堂,似乎也没分出胜负,最终还是阿蜜莉雅用一个蓝莓酱曲奇堵住了汉娜的嘴。

    “想想黛拉做的小饼干,你会同意的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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