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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情浅情终淡 权重权轻总诱人

    将军府。

    凌晨。

    墙角的更漏滴答作响,转眼已过五更。

    “唔。。。”

    头上裹着白纱的舞阳艰难的睁开眼睛,由朦胧而逐渐清晰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云阳侯夫人的睡脸。她不放心侍婢们,所以也留在床边照顾舞阳,此时熬不住睡了过去,撑着下巴一歪一歪的,模样颇为滑稽。侍婢们也都横七竖八的卧在椅子里或者外间,根本没人发现舞阳已经转醒。

    舞阳也不看她们,等四肢逐渐恢复些气力,就自己掀开被子,光着脚跳下地。

    无论炭火烧得多旺,寒冬的地面总是透着股难受的湿冷,但舞阳毫无知觉似的,也不去穿鞋,就这么往外跑。

    “咣当”一声,门开了又合,呼啦啦吹了一屋子寒风。

    这下的动静可不小,把屋里所有睡着的人都给瞬间惊醒。

    云阳侯夫人看着飞快跑出去的身影,第一个反应过来,“舞阳!这么晚了,你到哪儿去!”

    那背影没有回音,转眼就消失不见。

    “公主!公主!”侍婢们不用提醒,立刻一溜烟儿的都跳起来,迷迷糊糊跟着冲出去。最忠心的冬琴还不忘顺手拎起舞阳的锦袜绣鞋,“公主!外面冷,先穿上鞋子呀!”

    严祯生前不好奢华,将军府虽然修得还算规整,但在众多皇亲贵戚的府邸中并不算大。何况他行军在外的时候,万般无聊的舞阳早就把这府邸转了无数遍。只消片刻工夫,舞阳就轻车熟路的停在严祯房外。

    严祯出征后,舞阳在这房间里形单影只,总是莫名其妙的想起很多事,有那场奢靡华丽的大婚,很多很多来自所谓夫君的冷漠和痛苦,然后就是一点点添油加醋的甜蜜。时间久了,自然会难以入眠。再后来,她干脆将这里锁死,搬到府邸另一边去住。

    云阳侯夫人带着奴仆婢女们赶到的时候,舞阳正踩上门口冰冷的台阶。两只脚已经冻得比血还红,在白雪簇拥下更显触目惊心。

    “公主您瞧,都冻成这样了,小心风寒啊。”冬琴赶紧冲上去替她穿鞋,给她披披风的春音也附和道,“是啊,都过了五更天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

    舞阳丝毫不理会他们,只向管家冷声道,“拿钥匙,开门。”

    没等管家上前,夏雨和秋筝就先围上去,“公主,您这会儿进去做什么呀?还是明天再说。。。”

    舞阳双眼一瞪,血红的吓人,“拿来!”

    云阳侯夫人赶紧给仆婢们打眼色,“别刺激公主,先顺着来,看她要干什么再说。”

    “是。”管家抖着手泛出钥匙,小跑着上前开门,“公主请。”

    关闭已久的门扉开启时,难免会有一点尘灰的味道,和雪的湿冷混合起来,像某种珍稀的苦酒,叫人欲罢不能。

    舞阳慢慢走进去,有奴婢替她点起灯光,慢慢照亮让她无比熟悉的房间。

    因为成婚不久严祯就远去,里面新婚的装饰都未曾来得及撤换,在灯光下泛着温暖而刺目的红。看在舞阳眼中,倒像在讥讽她的痛苦,愚蠢和不幸。

    忍耐和悲伤聚集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质的变化。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忽然冲上舞阳的心头,就好像自投罗网的野兽,在笼子里被囚禁戏弄久了,开始疯狂的挠爪子,非要尽情发泄不可。

    是啊,严祯算什么?怎么能值得自己如此付出?

    她要报复,她要忘记,她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得感恩戴德的人彻底赶出她的生活,然后继续做回那个高高在上,刁蛮任性的舞阳。

    一念至此,心中压抑多年,爱而不得的郁愤顿时喷薄而出,她顺手就抄起一对雕着莲生贵子的玉瓶,噼里啪啦的往地上摔。然后是瓷器,摆设,甚至帘帐木石,都统统在她手下遭了秧。

    奴仆们又惊又怕,谁都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好的房间化为一片狼藉。

    舞阳发泄过一通,还觉得不够解恨,大步走出房间,回身指道,“拿火油来!给我烧!”

    管家还想劝,却被云阳侯夫人拦住,“算了,想怎么样就让她怎么样吧,否则更要出事。”

    家奴在管家无奈的默许下去取火油,舞阳的眼睛却又盯上房前那颗银杏。

    因为天是忽然冷起来的,银杏上还稀稀落落的挂着几片叶子,只是都在风中一摇三晃,显然好景不长了。

    舞阳恨的一脚踹上去,“什么神树?没用的废物!还留着干什么!给我砍了它!砍了它!”

    家奴们手脚十分麻利,不到片刻功夫,就取来了火油和斧子,有的拎着火油往屋里泼,有的拎着斧子就去咔咔砍树。

    转眼间银杏已经被砍出深深的伤痕,上面仅存的几片落叶也在剧烈的震动下飘零殆尽。一个家奴举着火把,试探着询问仍旧呆立的舞阳,“公主,现在就烧吗?”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虽然很低,但却像是一把巨锤,咚的敲在舞阳心头。

    舞阳如梦初醒,忽然嘶哑的喊出声,“住手!都给我住手!”

    火油泼到一半,树还没砍倒的家奴们立即收手,都不解而奇怪的偷偷看舞阳。

    “滚!都给我滚!”

    舞阳吼完,不顾周遭的眼神,拔腿就冲进了房门。地面上遍布着各式各样的珍贵碎片,有的还在烛光下跳动美丽的微光。她也不怕受伤,伸手就捧起一片碎瓷,想去拼凑复原。

    可惜那些碎片毫无规律,还有许多遗失在各个角落里的,根本不可能再粘连起来。可舞阳非但不肯放弃,嘴里还念念有词,“覆水难收,覆水难收。。。”

    云阳侯夫人向来有眼色,此刻见事情有转机,赶紧就上前半搂半劝,慢慢把舞阳扶了起来,“好妹妹,这会儿天色已晚,看不清楚。你先跟我回去,我认识个有名的匠人,最能修补物件。等明天一早,我就把他请来帮你,你看好不好?”

    舞阳不知是闹得太累,还是因为强烈的刺激而开始透支,最后总算是浑浑噩噩,顺着云阳侯夫人的话站了起来。

    云阳侯夫人被她吓得害怕,赶紧心惊胆战的扶着她出门,还不忘用眼神示意管家善后。

    等二人回到寝房,侍婢们又是端热水,又是添火炉,又是喂姜汤的闹腾了半宿,才终于把舞阳伺候的重新躺下就寝。此时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灰白,显然即将放亮。

    云阳侯夫人怕她再出事,就跟着睡在了舞阳身边,慢慢摸着她的长发哄,“公主,玉体要紧呀,快睡吧。”

    舞阳似乎又有了些正常反应,眼神飘飘忽忽的,转到了云阳侯夫人脸上,“姐姐,你怎么来了?”

    云阳侯夫人的脸色一僵,瞬间又为假笑所取代,“没什么,我。。。我只是放心不下,所以想来陪陪你。”

    舞阳没有追问,只是低声道,“我睡不着,总是梦见从前的事。”

    云阳侯夫人就没话找话道,“妹妹凡事要往好处想,别看你的子安现在还小,以后那可就是辅国将军,武安侯啊!放眼京城。。。”

    话已说到半路,云阳侯夫人才猛地打住–––此刻提起子安,简直无异于提起严祯,她怎么这么傻呢?

    为了弥补自己说错的话,她赶紧开始拼命转移话题,说起了本来不欲人知的事,“对了,妹妹刚才问我为什么来投奔你,唉。。。我也是过的太惨,不得不。。。唉。。。以前妹妹总是羡慕我和侯爷,其实啊,没什么好羡慕的。”

    舞阳被她这么一绕,果然露出点好奇的神色,满是血丝的双眼盯住了云阳侯夫人,“侯爷他。。。”

    云阳侯夫人露出一点苦笑,“其实,侯爷跟我,早就不是神仙眷侣了。”

    舞阳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过来,忍不住追问,“怎么?”

    “他纳了个妾,出身书香门第,还很美貌。”云阳侯夫人状似轻松无所谓的夸完妾室,才开始自嘲,“我家虽然不是小门小户,可到底是商人的女儿,既不端庄贤淑,又没有才学修养,只会。。。只会汲汲营营于名利。。。哦,这句话是侯爷说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好话呢。”

    云阳侯夫人说着,伸出手去拨弄腕间那只云阳侯送给她的镯子,“我也试着让步,试着讨好过,可惜都没有用。今年刚下雪的那天,他们并肩站在廊下,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就悄悄听了两句。那个妾好像在念什么文绉绉的诗句,玉啊琼啊之类的,还伸出手去接雪。。。”

    她说着抱起自己的双肩,装腔作势的抖了抖,“天啊,那样子虽然好看,难道不嫌冷么?我可做不到。”

    舞阳虽然有些混沌,可也知道云阳侯夫人需要些安慰,就握住她的手,呢喃了一句,“姐姐。。。”

    云阳侯夫人大大咧咧的仰仰头,似乎真的全不在意,“嗨,这种事情,开始心里都不好过,像有把刀刺着,有块冰硌着似的难受。可日子久了,慢慢也就麻木了。管他呢,反正妻妾之争我看得多了,就那么回事儿。无论如何,我有一子一女,她是争不过我的。我都想好了,侯爷既然喜欢知书达礼的,我就给他知书达礼的。等过了年,先纳三五个回来,让她们在窝里慢慢斗。我呢,坐享其成就好。”

    她又向舞阳笑道,“本来我是不愿意见着他们,所以来看你,没想到你这里更乱。唉,这就是命呀。。。”

    这么越扯越远的,丝毫不提严祯半个字,舞阳的脸色果真稍稍好些。说到最后,云阳侯夫人也觉得无话可说,就拉着她的手,轻轻叹息,“过去就是过去了,看淡些才好。很晚了,睡吧。”

    除夕。

    夜宴。

    这是一年一度,后宫最热闹喜庆的时候,上至皇后嫔妃,下至宫女杂役,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摇曳生姿,准备在夜宴上大放光彩。

    和往年一样,今年的筵席排布仍然是由静妃主理,豫贵妃协助,办得也算有声有色。

    此时帝后均已就坐,殿内潺潺乐声伴随着舞姬的裙摆和纤腰,一派和乐。只是若细细看去,就不难透过这和乐的表象,发现各种蠢蠢欲动的暗流。

    漩涡的中心,是席间少了一个人,又多了另一个人。少的自然是先大受封赏,后重病在卧的柔昭仪,生老病死都是逃不开的常事,这也算正常。

    至于那个不正常的,多出来的宸贵人,在漩涡中心就显得极为碍眼。

    宸贵人似乎没感觉到周遭恶毒复杂的眼光,非但满面微笑的吃菜喝酒,还不顾皇后的冷脸,偶尔给皇帝抛几个媚眼。

    宁嫔早就恨他恨得咬牙切齿,见皇帝竟然悄悄回给卫玠微笑,忍不住撇嘴低骂,“狐媚惑主的贱人。”

    周围几个嫔妃或是附和或是叹惋,都对卫玠颇有敌意,“听说皇上当初是想让他做驸马的,他却不要公主,偏偏要蛊惑圣心。”

    “这样的叛逆,姿色再美也不能留啊。”

    “唉,谁让皇上喜欢他呢。。。”

    公主们的席位离嫔妃的席位较近,偶尔便有几句随着舞乐的间隙飘过来。

    三公主柔宁闻言,还是忍不住将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卫玠。可惜卫玠只顾着献媚,根本没注意到她。

    陪侍梁茗霭见状,赶紧轻轻扯住柔宁的衣袖,“公主。。。”

    “别怕,我是真的死心了。”柔宁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和年纪不符的苍凉。她收回目光,开始揉捏腰间的香囊,“本殿不放心母妃,想回百花宫亲自侍药。茗霭,你留下。”

    梁茗霭怔楞片刻,赶紧真诚道,“臣女也很担心昭仪娘娘玉体,让臣女随公主一起回去吧。”

    柔宁朝皇子们的席位抬了抬下巴,“别犯傻,大皇兄在看你呢。”

    梁茗霭顿时满面涨红,再无异议了。

    柔宁退席时虽然悄无声息,但坐在她上首的珍宁离得太近,不但立刻察觉身边的动静,还敏锐的捕捉到了君明的异常。

    她向来跟这个同母的长兄相看两厌,此时见君明竟然想凭借梁家的势力与她抗衡,不由得嗤笑出声。

    朕已经喝得薄醉,忽然听见最宠爱的女儿发笑,不由问道,“珍宁,何事如此高兴啊?”

    珍宁恭敬的站起身来,带得裙裳勾嵌的珠玉泠泠作响,和她的声音一样俏皮惹人爱,“回父皇,儿臣今春祭祀时引得九天神凰一只,早就想献给父皇。可惜因为那些乱臣贼子,一直未能得偿心愿。。。”

    话至此处,珍宁不怀好意的白了一眼卫玠,等把全场的怨气都引过去,才继续笑道,“儿臣已经命神凰在殿外等候,只要父皇允准,今后它就是父皇的宠物了。”

    朕连连摆手,“那可是九天神凰,恐怕朕也驯服不了。”

    珍宁笑得更甜,直接离席而来,靠在龙椅边,抱着朕的胳膊娇笑,“父皇是真龙天子,万物都得向您俯首,何况区区一只凤凰?”

    朕虽然脑子有些混乱,但还是被她奉承的心花怒放,于是折中道,“好吧,那就请进来饱饱眼福,不过朕可不会抢你的宠物。”

    珍宁得寸进尺的搂住朕的脖子,半边身子也坐在了龙椅上,才朝内侍招手道,“请进来。”

    母后趁这个间隙,赶紧低声薄斥,“你怎么能坐龙椅呢?快下来,别闹你父皇了。”

    朕拍拍珍宁的小手,无所谓道,“诶,难得女儿开心,坐一坐也无妨。”

    还没等母后再开口劝告,一只通体雪白,尾羽火红的凤凰就盘旋翻飞而入,周身散发出盈盈神光。

    嫔妃朝臣,皇子公主们都瞪大了眼睛,直到那凤凰三绕而去,才发出一片如梦初醒,连绵不绝的惊讶赞叹声。

    朕眼前有些模糊,只隐约看见美丽的影子,但还是笑道,“很好,这祥瑞很好。。。”

    又估摸着珍宁一贯的脾气,继续问道,“说,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你说出来,父皇就能办到。”

    珍宁状若无意的看了一眼龙椅,乖巧的撒娇撒痴,“父皇总是把儿臣揣测的那么坏。。。儿臣就是想讨好父皇,看父皇高兴不行嘛!女儿什么都不要,父皇笑一笑就是最好的赏赐了。”

    “哈哈。”朕自然不会吝啬一点笑意,搂着珍宁,只觉格外贴心。

    豫贵妃趁机起身,含笑向朕屈膝,“皇上,既然公主殿下不要赏赐,臣妾能不能厚着脸皮,向皇上求这个赏赐呢?”

    她难得向朕开口,娘家又时有功劳,朕便大方的挥手,“说。”

    豫贵妃看了一眼静妃,迟疑道,“皇上,静妃协理六宫多年,又有四位皇子,早该和臣妾一样,在贵妃之位。。。您。。。”

    朕见母后微微点头,便立刻同意道,“爱妃说得有理,准!”

    静妃似乎不知道这件事情,微有责怪的瞪了一眼豫贵妃,才连忙跪下,“臣妾谢圣上天恩。”

    前面神凰现身,后面又加封贵妃,这个除夕家宴就显得格外喜悦起来,喜悦到足以掩盖所有逝去的,被牺牲的过往,抑或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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