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年前于澳大利亚东部的某个村庄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火灾。
房屋倒塌,横梁断折,火舌肆虐,火势蔓延,双脚所到之处皆为废墟,目力所及之处皆为火海,宛若人间地狱。
一位右半身被严重烧伤的少年拖着满身瘀血,伤痕累累的身躯在火光中瑀瑀独行。
他的黯淡无光的蓝色眼睛中毫无希望,因为他也知道,不知何时自己就会被倒塌的建筑砸死,不知何时自己就会被肆虐的火焰烧死,不知何时自己就会像父母一样在这片火海中倒下……现在的他不过是在机械般重复执行着父母最后的呐喊。
“快跑!!!”
忽然,旁边的房屋轰然倒塌。少年挣扎着继续爬行,却做不到——他的双腿已经完全埋入废墟。
少年缓缓闭上了双眼。
要死了吗?要被烧死吗?还是失血过多而死吗?是被神放弃而死了吗?
不过这样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吧。
想到这里,他似乎释然了。他不再挣扎,静静地接受这一切。在他的意识即将消失的那一刻,他似乎听见了脚步声。
不!我不想死!
他猛地睁开双眼,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乎要竭尽身体所能榨取的最后一点心力,拼命地发出呼喊,可他那被烈焰一般的空气所灼伤的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拼命舞动的双手也渐渐垂落而下。
真的结束了吗……
少年的意识弥留之际,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拿着手杖的身影。
忽然,手杖颓然倒下,面前的人猛然跪了下来。他的微微颤抖的双手,带着某种细腻复杂到无可附加的情感缓缓向少年伸去。
可少年全身都被严重烧伤,崩坏的建筑压迫到脊椎,下半身完全瘫痪。眼眶的瘀血遮挡住视线,脑海的意识也逐渐陷入险恶的深渊。少年的生命已犹如风中残烛,理论上应该不可能再行动了。
不知为何,少年的眼眸猝然睁开,紧紧握住了面前这位男人的手。
刹那间,万籁俱寂,刚刚还宛如地狱般的场景一瞬间恍若无物,仿佛黑夜闭幕。
只有这根手杖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根手杖大部分是木质的,下端像是用某种合金打造,上端则镶嵌了一颗半圆形的暗棕色的宝石。手杖上还刻了一个字母——A。这根手杖对少年来说是如此的熟悉!它一定来自某个非常重要的人。
突然间,火苗窜起,将四周盘踞。
火势还在蔓延,还在踊跃,如同野兽的獠牙,还在撕咬,还在吞噬,仿佛野蛮的嘶吼,最终连同这根手杖也被焚烧殆尽。
雷里杰的眼皮紧闭,呼吸稍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不过仍然处于睡眠状态。
忽然一阵寒意袭来,一根木质手杖向沉眠的雷里杰出其不意地敲去。
手杖即将敲碎雷里杰沉睡的心灵,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因为雷里杰的手已经稳稳地将手杖接住,湛蓝色的眼睛毫不意外地盯着这位袭击者。
“五点几啦,起床先啦!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艾伯特爷爷你又在搞偷袭了……”雷里杰懒洋洋地说道。
雷里杰起身,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在他面前的是艾伯特·音兹格,一个右手拄着一个很普通的木质手杖,头发花白,皱纹繁多,身形佝偻,但看起来充满活力的老头。
“我是光明正大地打你,怎么能叫偷袭呢?”艾伯特笑嘻嘻地说。他的语气顿了一下,随后又问道:“感觉今天的反应比平时要迟钝0.1秒,状态不好吗?”
“感觉像是做了个噩梦,但又想不起来具体内容了。比起那个,为了加紧获得异能我得努力锻炼才行。”雷里杰并没有多说什么,似乎是习惯了每天早上被敲醒一样,只是立刻换上了运动服。
“不要看了什么动漫就跟着乱说,而且你这个天赋想觉醒原始术式还早着呢。”
“但至少要进行身体锻炼。”雷里杰坚定不移地说。
随后雷里杰便出门进行每天的例行晨跑。
那之后再用早餐,接着是复习艾伯特曾教过他的各种技能。
艾伯特在年轻时对格斗术有很深的造诣,却没在任何地方留名,而且关于他年轻时的事几乎没有人知道,雷里杰也从没听他讲过。他只是将技能全部传授给雷里杰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这些技术。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充满活力,爱护孙子,拥有术式,喜欢园艺的普通老头罢了。
复习技能主要包括集心术,音流术和各种格斗技。艾伯特并不特别约束雷里杰,只给他立下了一条规定——禁止使用集心术和音流术。但雷里杰仍然每天练习。
艾伯特禁止它们的原因也没有说,或许是因为它们对身体的负担很大,因为即使经过七年的锻炼,雷里杰也无法连续使用这两项技术。
所以复习的主要内容也只是增强集中力的训练和重复基础动作而已。
训练结束就是自由时间,雷里杰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在超自然论坛发帖,或者和桶子进行一场紧张刺激的黑暗♂决斗。
此时,忙碌了一上午的雷里杰正在观看超自然论坛上的帖子。
艾伯特正在卧室养他的番茄。疏光叶影之间,已经结下一颗红艳的果实。艾伯特欣慰的将其摘下,扔向雷里杰。
“别天天就看电脑,多吃点水果。”
“好。”雷里杰随口应了一声。
正在浏览超自然网站的雷里杰,又想起了术式的事情。
艾伯特爷爷可以进行小范围的局部的时间操作,桶子可以掌握一定范围内的空间,超自然现象就在我的身边,却不能告诉别人,还要可怜巴巴地在超自然现象眼皮子底下搜索超自然现象。唉,我也想有术式啊。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艾伯特爷爷曾经对他说的话。
“你就这么想要术式吗?觉得术式很酷,很方便吗?笨蛋。食物,工作,亲人,朋友,以及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人只要有这些就会活得很好。只要自己想要保护的挚爱之人还在身边,就可以跨越任何逆境;只要自己想要守护的事物还存于心中,就可以不惧任何风雨,仅是为了守护心中存在的一点模糊而温暖的火光,就可以为之献上一切,人就是这样坚韧而执着的生物。既然这样,术式什么的也无可厚非吧。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什么?!你还是想学术式?不行,在你彻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之前是不可能教你的。”
不知怎的,这些话语一直在雷里杰脑海挥之不去。
守护吗?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直到一篇文章将雷里杰的思绪拉回现实。
“学园魅影,诡异的风纪委员之谜”
这是一篇关于都市传说的帖子。
“据说,世界上任何一所学校都存在着‘风纪委员’。他是个一米八左右的男人,拥有整齐漆黑的短发,月下黑鹰般犀利的目光,披着对应学校的校服,身着白色衬衫,双手持撬棍。每到放学时间,他会游荡于学校各个角落,找出任何违反纪律的行为,并给予那名学生惩戒。如果违纪行为是乱扔垃圾,砍下他的手指;如果违纪行为是破坏公物,就折断他的四肢;如果违纪行为是口出污言秽语,就割掉他的舌头……如果行为更出格,比如盗窃,打架或者吸毒就被处以死刑,并把尸体用撬棍钉在学校大门上,杀鸡儆猴……”
雷里杰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篇帖子,但马上他的表情变得震惊,最后是严肃。
没想到这个一年前的帖子下面竟累计了数百条评论!
这个隐藏网站可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超自然圣地,里面的文章大部分是网站有筛选地搜集全世界最奇异的超自然事件,少数是用户自己撰写。这个面向全世界的超自然网站的每天上线用户不过万人。而这篇文章的热度就相当于每天都吸引了世界上0.01%的人来讨论这件事。
并且大部分都相信并认同这篇文章,只有极少数人存疑或不认同,甚至出现多个“亲身经历者”,从id和使用的语言来看,这些人来自世界各地。
虽然这其中也不乏乱带节奏的人。
比如这位id名为“樱桃辣椒与番茄草莓”的人在一星期前发的评论。内容是几张图片,照片都是在同一个楼梯口的不同角度拍的。附带文字是“我们学校也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这本来只是几张普通照片,可评论区却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有一部分人声称在墙壁上看到了淡黄色的仪式阵,但大多数人都说没有。一开始双方为此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他们却又不谋而合,一致认为是风纪委员的痕迹。
看到这里雷里杰不禁叹气。
看来又是个托儿,包括评论也全都是水军,都是计划好的,就是为了引出“风纪委员作祟”这个说法,让普通人误以为这张图真有秘密。
因为这张图上明显有一个类似仪式阵的图案,真不知道那些看不见的人怎么想的。
不过总觉得,这个楼梯口有点莫名熟悉呢。他隐隐想到。
也可能是心理作用,毕竟他下午就要去学校探索超自然现象了。
想到这里,一并回想起的还有那可爱的面庞和娇嗔的话语。
“我对超自然现象又不感兴趣,这次只是跟你们参观一下罢了,我,我才没有想加入这种奇怪的社团呢,哼!”一位黑发赤眼的女性,环抱双手,面露傲娇地说。
雷里杰神秘兮兮地笑出来,陡然站立,开始发癫。
“哼哼,超自研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虽然我们目前只有两个人有术式,但总有一天我们会掌握世界上所有的超自然现象,然后获得改变世界的力量!哈哈哈哈哈哈哈……”
雷里杰无比中二地笑着。
“咚!”伴随着一声脆响,这次艾伯特的手杖却精准无比地命中雷里杰的脑壳。
雷里杰的笑声如同舞台突然落幕一般戛然而止。
“别傻乐呵了,快过来吃饭,今天可是我最拿手的‘洞里的□□’。”艾伯特大笑起来。
雷里杰捂着后脑勺,走向餐桌。看着热气腾腾的食物,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抱怨:“怎么又是这个啊……”
雷里杰突然停下来。不知为何,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而温馨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似乎很早就经历过同样的场景。这是当然的,毕竟这只是一顿稀松平常的和家人一起的午餐而已。
但不知怎的,自从早上做了那个噩梦之后,他就变得很奇怪。之前突然回忆起艾伯特爷爷说过的话的时候也是,现在这种感觉也是。
“虽然已经吃过很多次了,但我还是想说艾伯特爷爷做的饭最好吃了。谢谢你,艾伯特爷爷。”
伴随着一行清泪划过,雷里杰不知为何说了这样一句话。仿佛过去的某种记忆驱动着他,他只是觉得必须要说,而且要趁现在说,不然自己一定会后悔。
“唉?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说这种话?”雷里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可它又流了下来。
心中的异样的感情逐渐增加,明明只是一顿普通的午饭,为什么自己会想哭呢。明明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明明又不是要永远分别了。在一个任谁都会觉得无聊的中午,雷里杰的心锁开始松动。
艾伯特紧紧地抱住了雷里杰。
“那是因为我们是家人啊。没事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没事的。”
逐渐地,雷里杰感觉波涛汹涌的感情的潮水慢慢平息下来。但这种熟悉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他一定很早很早以前就想要说这句话了,可是终究没有说出来,所以今天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弥补。
泪没有再流下来,雷里杰也没有再想起想要弥补的人是谁了。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生活回归正常。
只是,艾伯特说了一句雷里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话。
“明天,我教给你一些简单的增益术式吧。”
午后,无私的太阳毫不吝啬地挥洒那熹微的朱光,暖暖地依附于万物之上。微风和煦似星芒,徐徐抚过行人面。
雷里杰走出家门,准备去学校进行超自研活动,手里还拿着艾伯特的“神秘赠礼”。
嘿嘿,这可是任谁都绝对讨厌不起来的最强礼物,约会的时候送给女孩子一定可以拿下!
雷里杰一边回想起艾伯特不靠谱的笑容一边看着手中的“神秘赠礼”
一个金色的小玩意——金质松鼠凯伦徽章。
“额……”雷里杰无奈地盯着这个东西。
雷里杰简直不能继续注视这枚闪闪发光的徽章,立刻羞耻地把它放进胸前的口袋。
这就是代沟吧,我的艾伯特爷爷啊,现在的人怎么可能喜欢这么幼稚的挂件?这种东西我哪里可能送得出去?唉,果然还是找个地方扔了吧。
待雷里杰走远后,房屋内的艾伯特像是变了个人。
他神色平静,仅仅是望着楼下行走的路人,就感到一股由衷的欣慰和愉悦。艾伯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得有些发黄的笑脸面具,细细端详着。面具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厚重感,仿佛它代表着某段历史的开端,也代表着某段历史的终结。
雷里杰到达学校门口,桶子,兰斯和海莉也刚刚到达。令人吃惊的是玛丽竟然也来了。
雷里杰一行人进入学校,按照小记者的情报四处寻找着。他们几乎找遍了学校的各个角落,却一无所获。终于只剩下最寻常最不可能发生超自然现象的雷里杰他们天天走的初中教学楼了。
进入教学楼,一股熟悉到令人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
“果然是什么都没有吧。”海莉失落地叹气。
“哼,会有那种东西才怪吧,不过是编出来的东西,都是唬人的,只有头脑简单的节肢动物才会相信这种东西。”玛丽将脸边的金色长发挽到耳后,傲慢地发着牢骚。
“我不是,我可没信这种事啊。”桶子对号入座地说道。
“大家都一起来了,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海莉诘责玛丽的不逊。
“那又怎么样?陈述事实罢了。”玛丽丝毫没有悔改的态度,仍是一副目中无人的语气。
雷里杰劝阻道:“好了,忙这么久没有收获,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我们超自研是一个团体,所以你们先不要急,让我先急!”
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倒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
一直沉默的兰斯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觉得虽然玛丽一直在抱怨,但其实是想和我们一起参加社团活动的,因为她在知道可能会一无所获的情况下还是选择来了,并且只是在抱怨也没有提过要走人。”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现在的氛围阒静无声,仿佛针尖落地也能听到。
兰斯有些疑惑,莫非是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吗?
率先打破沉寂的是桶子,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了,但仍然没憋住笑。
但下一秒,他的表情立刻僵住了,随后笑容变成了痛苦——玛丽用力踩了桶子一脚。
玛丽恶狠狠地剜了兰斯一眼,独自一人走到了最前面。
海莉也没想到兰斯竟能让玛丽如此不堪,果然这种高傲的性格生来就是要被天然呆克制的。
突然前面的雷里杰和玛丽停了下来,后面的人也紧跟着停下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就来到了超自研的门前。可紧接着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那扇被超自研衬托得熠熠生辉的气派的木门自从开学到刚刚的时刻,它一直保持紧锁,从没有学生见它打开过。
可它现在竟然在众人面前徐徐打开了。就算是有人将锁打开了,但现在的学校走廊所有窗户都紧闭着,保持着密不透风的状态,在这样的环境下,为什么这扇门会自己就打开了呢?
“等等,这不对吧,这门怎么突然打开了?”桶子胆怯地说。
雷里杰停顿了一下,但随即就兴奋地走了上去。几乎是同时,玛丽也走上前去。海莉也没落下,现在比起诡异,他们更多的是好奇,想要把门后的事物一探究竟。
在看见兰斯也走过去之后,被丢下的桶子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大概是雷里杰平生所见中最惊人的了。
一只火鸟盘旋停留在房间半空,燃烧的羽翼不停地扇动,灼灼的炽焰遍布它的爪牙和身躯。
咄咄逼人的热风迎面而来,宣告着此时此刻的真实。
雷里杰他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甚至发不出声音。
那之后,他们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文森特,就是第三章朝雷里杰扔粉笔头的班主任。
文森特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静静地伫立在房间里,双手合十,表情虔诚而又神圣。
“文森特老师??你怎么在这,这是……?”雷里杰有些语无伦次,搞不清现状。
那只盘旋在空中的火鸟突然发出最后的一声啸鸣,不久便蜷缩在文森特的肩膀,渐渐熄灭了。眼前的一切依旧诉说着超脱自然的真实。
“仪式结束。”
“老师,这是难道是什么珍稀动物吗?”兰斯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离奇的地方,只是不解地问。
“这…这是什么东西?”海莉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
玛丽只是靠着门,沉默不语。
文森特终于转过身面向他们,一开口就是叱咄。
“明明告诉过你们,放假期间禁止进入学校吧。”他的语气凶狠得吓人。
“但是老师,刚刚的那个超级帅的东西是什么啊?!”海莉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满脸兴奋地问道。
文森特沉默了一会,推一下眼镜,然后长舒一口气。
“罢了,但既然你们都看到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你们刚刚看见的是这所学校的守护神,炽。就是如同字面意思的,是神明一样的存在。炽的护佑使学校免于危险。但它的存在并不稳定,每年需要以这所学校为媒介进行一次稳定仪式。原本只是整个学校范围的话我一个人的信仰就够了。不过你们也确认了它的存在,这份信仰应该会让它变得更强。”
“但是这……这也……泰裤辣!难道是什么魔法式吗?”雷里杰已经把震惊抛到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不可遏制的兴奋。
“文森特老师?这是真的吗?世界上真的存在超自然现象的吗?”海莉也是激动得两眼放光,双脚不由自主地走起来,恨不得把刚刚那只火鸟飞过的地方都走一遍。
“没想到超自研竟然真的观测到了超自然现象……”桶子一脸老泪纵横的样子。
“一码归一码。但你们应该知道校规明确规定假期不允许来学校的吧?所有人!回去写一篇一千字检讨,明天交。”文森特严厉地说。
这可把雷里杰吓了一跳,立刻慌乱地转移话题。
“别这么说啊老师,关于术式和魔法式之类的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吧?”
文森特没有做声,但他的板着的脸仿佛带有怒意的不动尊,透露出不可忤逆的气势。
忽然,一声爆炸般的巨响打破沉寂,教学楼的大厅里似乎发生了某些异动。
在他们惊慌失措时,文森特却神色严肃地快步冲了出去,并嘱咐他们留在这。
屋内的众人面面厮觑,不知如何是好。玛丽却泰然自若地走出房间。
“真是无聊,我要回家了。”
“等等,如果有危险怎么办?说不定有恐怖分子在学校里装炸弹啊!”兰斯认真地劝阻玛丽,但毫无效果。
桶子和雷里杰倒不怎么担心,反而跟了上去。一是文森特老师一直没什么动静,让人越来越好奇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二是雷里杰的体术本身就足以摆平大部分的危险。如果文森特老师被歹徒挟持了说不定还能救他一命。当然这并不现实。三是桶子还拥有一个位移手段可以跑路。
海莉想了想也跟了上去,但没有看见玛丽的踪影,有点担忧。
雷里杰却说,玛丽才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作为这所学校的顶点之一,超自研的其他人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打过她,我们目前所知也就是她的术式(魔法式)可能与力有关。
啊?怎么感觉大家好像都有异能的样子??我这究竟是加进了一个什么团体里面啊…海莉不禁想道。
在最后,兰斯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飞奔过来。
他们来到学校一楼的大厅,应该是最接近爆炸源的地方。可是这里却空无一物,也没有任何物品损坏。尽管文森特刚刚下楼,但他们却丝毫不见他的踪影,好像他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一样。
可他们刚转过头,文森特竟然又出现在大厅里。只是这次他面色苍白,仿佛受到了惊吓,和之前的面貌简直判若两人。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最严厉的态度把雷里杰他们赶出了学校。
虽然文森特老师本来就不和蔼,但他们生平第一次见到他真正发怒的样子。跟他比起来,或许地狱的恶魔反倒还要温柔些。
这下雷里杰他们比看来携带炸弹的恐怖分子还要惊慌,立刻逃离了学校。
在把雷里杰他们吓跑之后,文森特老师独自留在了学校里……
他们刚出教学楼就碰见正在往回走的玛丽。原来她刚刚只是出去买了一盒布丁。
但一看见雷里杰他们,玛丽却转头就走人了。
虽然和预期有些差异,但不论如何,大家都平安无事地观测到了超自然现象。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几人分别后,雷里杰带着愉悦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
尽管最后被不明所以地赶出来,但雷里杰依然很满足。毕竟超自研在今天终于观测到了超自然现象,完成了证明超自然现象存在的壮举,了却了整个社团的一个心愿,从而肯定了超自研存在的意义。虽然他早就知道超自然现象的存在,但不是恳求艾伯特和桶子展示术式而是自己观测到的超自然现象还是令人十分激动。
另一个明显的进步是海莉终于不再否认自己是超自研的社员了。一切都在向正轨靠拢。
命运的轨迹开始与雷里杰的希望重合。是因为超自研的共同努力?还是这桀骜的命运列车终于愿意驶上由雷里杰的期望搭建的铁路?
不论怎样,今天的遭遇也太巧合了。一年只有一次的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的存在稳定仪式就刚好被雷里杰碰见了。在炽的守护下从来没有出现过事故的学校突然发生的爆炸,这刚好也被他碰见了。
这简直就像是发生海啸前,海水会神秘退潮一样,在预示着什么。
难道命运列车真的只是碰巧驶上错综复杂的铁路网上唯一一条雷里杰所期望的铁路吗?还是说这是在遭遇重大转折前的征兆?这条铁路的尽头真的是雷里杰所期盼的结果吗?
今天的进程太顺利了,顺利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过仅仅是这些东西,依然无法阻挡雷里杰有一个好心情。
突然,或许是心情太好了,雷里杰竟然产生了幻觉。
他看见街上的一个个行人毫无预兆的自燃,一边翻滚,挣扎,□□,一边被大火吞噬。虽然今天本身的遭遇也很离谱,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雷里杰不禁怀疑,自己不会是在马路上睡着了吧?
雷里杰揉了揉眼睛,突然一股灼热的感觉自全身袭来,然后变成剧烈的疼痛。他全身上下都燃起了恐怖的火焰。大火不断冲刷着他,恐惧和痛苦立刻裹挟了他的心灵,他开始挣扎喊叫。
如果这是梦,这疼痛感未免太真实了吧。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场景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一切都被大火吞噬,只有自己在灼热的地狱中独行。
不过这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和其它众多焦黑的尸体一样,雷里杰的尸体也只是这毫无生息的无机物海洋中的一块。
「时钟逆摆,指针倒转」
雷里杰再次出现在街道上。街上依旧车水马龙,有条不紊,仿佛刚刚的事情都是幻梦,完全没有发生一样。
可如果是梦未免也太真实了。雷里杰的脑中仍然留存着刚刚痛苦的记忆,恐怖的灼热,撕心裂肺的痛苦,以及死亡的恶心感。
他突然跪下来,不可遏止地呕吐起来。
发生了什么?我刚才被烧死了吗?为什么他们还能这么淡定地走路?记忆中的火到底是什么?
可恶!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做这种梦?!这种垃圾经历绝对不想再有第三次了!
唉?为什么我会这么想?第三次?难道我经历过前两次吗?
雷里杰的大脑一片混乱,头痛欲裂,仿佛刚被一节列车碾过。刚刚的境况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脑海中重现,同时又在引发新记忆的共鸣。
不久,这种恶心感逐渐消退。他慢慢地站立起来,却发现一片洁白的羽毛落入掌心。
他向前望去,一个纯洁而神圣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身后有着洁白的翅膀,这枚羽毛应该也是来自于此。他那金色的双眸正静静地盯着雷里杰。
这应该也是幻觉吧?因为这个模样就好像只有死后才能看见的天使一样。应该是今天太累了,所以产生幻觉了。
这一切都是幻觉。雷里杰很想这样认为。可面对这第一次见到的面孔,雷里杰却不知为何想起了他的名字。
加百列。
至此,就算是再愚钝的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平凡的日常生活就在刚刚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