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

    张舒旺把这个差事交给了张广房,毕竟就是个答应,还不值得他亲自上门。

    皇上虽然是说要挑一个人参送出去,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那可就多了。

    都是人参,但这品质好,品质差,年份小,年份老的,难不成皇上还一个个验清楚吗?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说到底,挑个什么样的东西送过去,那还得是看他们这群太监了。

    不过张广房对温答应印象不错,自然是想挑个好的送过去,于是选了个不错的野山参,又随手指了一名太医,就去了长秋殿。

    到了偏殿,张广房和太医进去就看到了还半躺着的杨沛。

    张广房没有因为杨沛位分低而懈怠,还是和往常一样,规规矩矩的给她行了礼,然后笑容可掬地传话:“温答应,皇上听说您缠绵病榻,很是担忧,特意让奴才带了上好的人参,还请了位太医,好给您瞧瞧。”

    杨沛白着一张小脸,小声说:“多谢皇上恩典,也麻烦张大人和太医了,只是我身体虚弱,下不来床,还望大人海涵。”

    “无事,您安心养病即可。”张广房把手里的匣子递给莺歌,给太医使了个眼色。

    太医疾步上前,说了句:“冒犯了。”然后就隔着手帕,搭上了杨沛的手腕,闭眼凝神。

    几分钟后,太医拱了拱手,说:“温答应身体已无大碍,就是惊恐过度,伤了心脉,还是要多多养神才好。微臣稍后给您开副药,一日三服,不到一月就可康复。”

    杨沛听得很认真,她对于医生一向很尊敬,因为她爷爷就是个中医。

    而这个太医也生的慈眉善目,发须皆白,看上去就让人信服。

    “好,多谢您了。”

    太医看完就告退了,他还要回去禀报给皇上,而张广房则留了下来。

    杨沛也不算蠢人,她看张广房一直没走,就猜想是不是有事要说,于是她也找了个借口把其他的侍女太监都打发出去,房内就剩下三人。

    “张大人,您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正是。温答应,奴才也就直说了。虽然您如今未得恩宠,可已经被盯上了。”

    “我知道。”杨沛模样镇定,她手指向上指了指,“张大人是说她吗?”

    张广房有点惊讶:“看来是奴才多嘴了,您已然清楚。”

    “知道又能如何呢?”杨沛叹了口气,“她在后宫手可遮天,我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答应,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得罪了她。”

    其实在张广房暗示的时候,杨沛就大概猜到了,毕竟她在后宫也没遇到几个宫妃,又联想到娴答应当时的话,她一猜就是薛贵妃。

    “那也未必。”张广房笑得别有深意,“在这后宫之中,皇上的恩宠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您能得到皇上的青睐,位分什么的都不是事。”

    果然,又来了。

    杨沛无奈极了,她面容苦涩:“张大人,不瞒您多说,我既无手段,也无心机,恐怕当不起众矢之的啊!您在这后宫沉淫多年,想必这其中的风险,您应该比我清楚多。”

    张广房沉默了一瞬,“您可是想清楚了?”他闭眼闻了一下空气中的香气,略带笑意的问:“温答应,您这宫里点的是安神香吧?气味香醇,绵绵不绝,这可是上等的佳品,是禧嫔送您的?”

    “张大人好生厉害!正是禧嫔娘娘送我的,可有什么不妥?”杨沛也没想到张广房如此敏锐,她有点恐慌,怕自己犯了禁忌。

    “温答应不必担心。不过您这个想法可是禧嫔说的?”张广房突然话题一转,让杨沛不知所措。

    她脸上的神色也被张广房收入眼中,他也严肃了下来:“温答应,你当真是糊涂!你和禧嫔同为宫中嫔妃,势如水火,你又年轻貌美,是她的竞争对手,难道你还指望她真心实意为你着想吗?”

    他看温答应神情恍惚,又温声劝道:“在这后宫当中,姐妹情分,都是空中楼阁。即便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姐妹,为了争夺位分也能你死我活,更何况你和禧嫔非亲非故,她如此帮衬你,你有想过为何吗?”

    “我……”杨沛脑子仿佛都卡顿了,她只能茫然的看着张广房。

    张广房端详了她许久,也叹了口气:“不过禧嫔说得也不无道理,你对人戒备心弱,年纪小,又美貌惊人。贸然出头,怕是活不到三日。罢了罢了,是奴才多言了,还请您就此忘了今日之事吧。”

    说完,他也就告辞了。

    他倒是一走了之,但刚说的话给予主仆两人极大的震撼。

    莺歌急忙说:“沛儿,方才张大人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确实是可能的。”

    “莺歌,你也觉得张大人说得是对的吗?”杨沛声音暗哑。

    “是……”莺歌咬咬牙,继续说:“沛儿,固然禧嫔娘娘对我们有恩,可咱们也要多为自己打算。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禧嫔总不可能一直帮衬我们啊!”

    杨沛没有回应,她微微直起身子,环顾了一下宫殿,说:“莺歌,你看看。如今我们宫里每分每毫都是姐姐给我的,她也没有向我要求过什么。

    至于我不想争宠的想法,也是我自己的想法,因为我很害怕,我怕死。

    而且我和姐姐日夜相对,我自认自己不是睁眼瞎,是真情还是假意,我有分辨。

    姐姐对我真诚,更是对我有救命之恩,难道我就要因为他人一句话,就要和她离心吗?我干不出这种事。”

    莺歌颤抖着唇,问:“那如果呢?如果日后禧嫔娘娘她不再庇护我们,我们又如何自处?”

    “到时候真这样,我也认了。”杨沛甚至脸上还带着丝丝笑意,“这是我做出的选择,要是真看错了人,我也是活该。我就算是没有宠爱,总不能被饿死吧!!只要有口饭吃,情况就不算太糟,实在不行我就去后院子种青菜。”

    “您怎么能去种菜呢?!”莺歌听到这话急了,她赌誓般说:“奴婢必然不会让您到那步田地!”

    杨沛屈指敲了一下莺歌的额头:“诶诶诶,你怎么又开始【奴婢】了?”

    莺歌懊恼极了:“我我我……”

    “好啦,我的小莺歌,别为我操心了。我命硬的很。”杨沛伸出两个食指,放在莺歌的两边嘴角,让她做了个鬼脸:“别垂头丧气了,快笑一个!”

    莺歌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杨沛高兴的大笑。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杨沛的心里早就有考量,她别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是看人特别准,连她妈妈都说,她有动物般的直觉。

    简单来说就是,她可以清楚的辨别别人对她是善意,还是恶意。

    而且从未失手过。

    所以刚才张广房的话,虽然听上去的确有挑拨之嫌,但她看得出来,这位张大人对她是没有恶意的,甚至可以说是善意提醒,只是两个人站的角度不一样,所以看问题才有不同的看法。

    所以她对这位张大人也确实是心生感激,只是不会采用他的方法。

    而禧嫔对她,就是纯纯的善意了。

    杨沛喜欢和禧嫔相处,她总觉得禧嫔身上有股好闻的香气,还对她体贴备至,最重要的是,只有和禧嫔在一起的时候,杨沛才感觉能够快快活活的做自己。

    而且,禧嫔做的苹果酥真的无敌好吃……

    想到这个,杨沛就忍不住开始分泌口水了,她都完全没想到禧嫔能有这样的好手艺,连御厨都没办法媲美。

    她馋得很,忍不住撒欢跑去主殿找禧嫔了,还没进门,她就开始大叫:“姐姐!我想吃苹果酥!!”

    禧嫔正在窗边缝制小孩的莲花肚兜,听到声音,她脸上不自觉就开始笑了。

    她转身和如娟打趣:“可听到了?小冤家又来折腾我了。”

    如娟也只是笑,她原本怕这个温答应是个不安分的,结果竟然是个宝,把自家主子哄的天天喜笑颜开的,她也对温答应很是有几分疼爱了。

    她故意板着脸,说:“主子,你可要重重的罚她!温答应也太没规矩了。”

    此话一出,禧嫔先急了,她瞪了如娟一眼:“妹妹还小,如此才是与我亲近呢!如娟你真是越活越古板了。”

    说完,她顾不得针线活,就出门迎接杨沛。

    两姐妹抱在一块,亲亲密密的像是并蒂花,如娟远远望去,两人说话的声音隐约顺着风传来:

    “姐姐……我想吃……”

    “好,晚上给你做……”

    “姐姐,你对我真好!”

    “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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