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

    天海遥入学那年曾经在北川第一当中引起不大不小的讨论,第一个原因是她长的很好看,属于众多元气风国中女生中少有的沉静类型,黑发黑眸,身材高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文艺的气息,一看就是家教良好的小孩。

    第二个原因是她成绩还不赖,入学时穿着浅色制服作为新生代表在迎新会上意气风发的模样至今仍在一些人心中记忆犹新。对于这点,天海本人认为自己的成绩并没有好到这种程度,能作为代表发言,很大程度上——

    “是因为我比较上镜吧。”天海说。

    北川第一每年的迎新会都会有宫城电视台的人来录像采访,学生代表要么是成绩遥遥领先的学习天才,要么就是天海这样外表与成绩都还不错的“门面”。

    “哈,真是自信满满的发言。”及川点评,一开口就是挑事的样子。

    天海笑眯眯的:“及川学长当年没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是因为成绩实在拿不出手吗?”

    “你这属于人身攻击了吧!”及川做出凶狠的表情伸手去捏天海的头,却被她轻易躲开了。

    关于新生代表其实私下性格恶劣这件事情,及川是最有发言权的,毕竟从他小学认识天海以来,他们的吵嘴就没停过。

    天海遥是在及川彻与岩泉一小学三年级时搬到宫城县的,刚好在岩泉一家的隔壁。

    天海的爸爸经常出门,年幼的天海经常独自在家,而岩泉妈妈是个热心肠,总是将天海带到自己家里照看。

    “小遥可以跟小一一起玩,两个孩子也热闹些。”岩泉妈妈这么对天海爸爸说。

    能有一个年龄相仿是玩伴让天海非常开心,更何况岩泉很照顾天海这个邻居家妹妹,这么一来二去的,天海就成了岩泉家的常驻。

    及川跟天海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岩泉家,岩泉觉得及川跟天海都是自己的好朋友,他们肯定也能成为对方的好朋友。

    事与愿违。

    刚开始天海与及川之间的互动还能算得上“文明礼貌”,但在逐渐熟悉之后,天海的本性开始暴露,她白白长了副懂事乖巧的模样,内里却是个调皮捣蛋的。

    岩泉一身正气,她不敢捉弄,于是满脑子的鬼点子全用在了及川身上,经常把及川气得跳脚。

    及川本来就觉得最好的朋友岩泉被天海抢走了有些不爽,在天海屡次挑衅之下,两个人的吵嘴升级为了干架。

    两个人都是不肯认输的性子。即使是孩童软绵绵的互相攻击,偶然也会有挂彩的时候,这让岩泉妈妈非常头疼,跟岩泉商量着既然天海与及川不对盘那以后少让他们一起玩好了。

    岩泉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好朋友都能在一起玩的,不论是天海还是及川,都是他重要的好友。

    所以为了维护这岌岌可危的友谊,岩泉可谓操碎了心,每当及川与天海的语言攻击即将上升为物理攻击时,岩泉总会以“三兄妹之中的长男”身份站出来主持公道。

    “及川,快跟天海道歉。”岩泉两手抱臂,将大人教训小孩的表情、语气完美复制,“你怎么一点没有哥哥的样子。”

    及川总是不服,嚷嚷着小岩拉偏架、偏心之类的话。天海却自觉找到了靠山,抱着岩泉的手臂笑得见牙不见眼,将小人得志这四个字完美诠释。

    长大后的岩泉比起幼时更加可靠,对天海与及川状态的把握也愈发娴熟,他看两个人又有碰上的趋势,低声提醒:“快到体育馆了,你们难道要在后辈面前吵架吗?”

    及川作为男排队长,正是需要树立威信的角色,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闭了嘴。天海也当即切换了表情,决心不再搭理及川,快步往女子排球部的活动室去了。

    活动室里有几个人正在换衣服,女排现任队长兼王牌铃木杏已经穿好球衣,看见天海进来,若有所思地问:“跟及川一起来的?”

    天海疑惑地眨眨眼,“铃木学姐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眉宇之中笼罩着煞气,而且今天的晨间占卜说双鱼座与巨蟹座会产生难以调节的冲突。”铃木严肃道。

    “……”

    这时候是应该吐槽当代中学生痴迷占卜,还是女排队长居然记得住隔壁男排队长的星座?

    天海向来头脑清晰伶牙俐齿,此时也罕见地沉默了。

    活动室里其它几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天海最终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她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接任神宫寺队长之位的会是这位有些神神叨叨的主攻手。

    铃木杏身高175,球风彪悍,在球场上的得分能力超强,是当之无愧的王牌,为人也热情友善,对后辈从不刁难,在部里声望很高。

    但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热衷占卜,且坚信结果。要是晨运好的话,她的得分能力能甩其它攻手三条街,但要是晨运不好,她整场比赛都会萎靡不振。

    在天海印象中铃木状态最差的一次是晨间占卜说今日必有血光之灾那天,铃木自到达体育馆就一直碎碎念着今天绝对会被排球砸穿脑袋命丧于此,其言语的血腥程度让当时国一的天海倒吸了一口冷气。

    因着这个,铃木整场比赛完全不敢与排球有任何接触,一局比赛下来,她的得分与无法进攻的自由人持平,最后被盛怒的白河教练换下了场。

    王牌状态不佳坐了冷板凳,那场比赛北川第一毫不意外的惨败。而晨间占卜所说的“血光之灾”在比赛结束回程的巴士上显现为了生理期到来。

    脆弱的王牌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丝毫没发现队友们能够杀死人的目光。

    天海从回忆中抽出思绪,真诚地说:“我跟及川学长冲突了快五年,不差这一天了。”

    铃木看天海的目光越发怜悯,她拍了拍天海的肩膀,“占卜还说你最近会跟摩羯座的人有浪漫的邂逅,也不都是坏事。”

    “先说好,遇到帅哥才叫邂逅。”天海面无表情道,“其它的都只能叫‘遇见’。”

    活动室里的人放声大笑。

    铃木向来没有前辈架子,被后辈一番话堵了回来也不在意,甚至还拍了拍天海的肩膀说她说的很有道理,不愧是做过新生代表的人。

    因为备战县预选赛的关系,在训练结束后有不少正选队员选择留下来自主加练,天海也没有难得没有早早回家温习功课,而是拿了颗排球打算练习跳发。

    及川对她这种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的行为嗤之以鼻,岩泉倒是给出了正面的评价,说“有才能的话什么时候开始认真都不算晚。”

    不知道岩泉说的哪一个字眼刺激到了及川,只见这个向来笑脸迎人的池面恶狠狠地冲天海翻了个白眼,嘴里碎碎念着什么诅咒人的话。

    排球是一个团队运动,但只有发球,是一个人的战斗。好的发球往往能够决定场上的气氛到底是站在她们这一边,还是站在对面。

    她已经练了快两周了,但总不得要领,手里的排球仿佛跟她陌生了起来,出界与不过网都是常有的事情。即使侥幸成功,也绵软无力、能被人轻易接起。

    天海对排球的态度虽然谈不上满腔热情,但骨子里的好胜心不允许她甘心在一件事情上反复跌倒,于是前两天她承诺请及川一个星期的牛奶面包,终于换得他的“那我勉强教一下你”。

    在看完天海的发球动作后,及川马上指出了问题的所在。

    “小天海你啊,打点设置得太高啦。”

    天海歪了歪脑袋,她的排球技巧大部分都是从同为二传的及川那里学来的,所以此时也不避讳,“但你不也是这个高度吗?”

    及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差用手指头戳着天海的脑门骂了,“我以为小天海你是一个还挺聪明的人,没想到你居然笨得可以诶?你不会以为我们现在都还是小学生吧?男生跟女生能一样吗?以我的身高跟弹跳力将打点设置在那个高度是刚刚好,你这样的弱……你当然不行啦!”

    看样子及川确实被气坏了,一连串输出了许多。

    忽略掉及川差点脱口而出的侮辱性词汇,天海抱着排球在脑子里过滤了一下夹杂在垃圾话中的有用信息。

    身高与弹跳力越优越的人,球会抛得越高,以便于让他们充分发挥点高力大的优势。

    及川作为男生的身体条件无疑比天海要优秀许多,他能够游刃有余地在那个击球点打出完美的发球,她却因为过于勉强的高度而失去了控球的能力。

    天海暗自打量了一会及川,悲哀地发现前两年还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及川,现在已经比自己高半个头了。进入青春期之后男女体型、体力上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倒不如说自己居然能够勉强跟现在的及川在同一个击球点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虽然很不服气,但及川的话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天海惯来是个干碎利落的人,想清楚之后便迅速地将思考转为了行动。她马上调整了自己的发球姿势,单手托球,再次感受了一下手中的重量,然后将球抛起。

    那颗蓝黄白三色相间的球从她手中飞出,在空中旋转,像慢镜头似的,天海居然清楚地看到了排球上的每一条纹路。在某一个瞬间,她突然意识到此时就是击球的最佳时刻。

    当掌心那种结实的感觉传来时,天海就知道,这个调整是对的。

    及川看着排球被天海击出,落在离边线仅有二十厘米的地方时没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天海沉浸在找到正确方向的喜悦中,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眼中如有光芒,她偏头看向及川,“什么?”

    及川却做出一个拉紧嘴巴拉链的动作,表示他不会再说一遍的。

    ……

    排球在长了一层薄茧的指尖旋转几圈,天海将球放在鼻子下方,做出一个闻球的动作。

    那时排球与手掌相触的感觉还很清晰,天海深吸一口气,从脑子里将所有的记忆都调出来。

    抛球,一步,两步,最后半步,跳跃,击球!

    击球的感觉很好。

    球狠狠地砸向地面,在边线留下一道擦痕,发出的声音即使在排球乱飞的体育馆也格外引人瞩目。

    “漂亮的发球!”注意到这边的铃木大声喊道。

    天海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了这几天难得的笑容。

    发球这个吹起进攻号角的利器,终于被她收为了自己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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