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阴阳两相隔

    没等众人反应,又有几支箭羽破空而至,其中有一支,就钉在允棠身旁的木柱上,箭尾震动,发出嗡鸣声!

    小满失声尖叫,“翟叔!”

    听到凄厉的叫喊,翟薛氏惊愕转头,却看到小李和翟青训已经倒在血泊中。

    “快进去!”允棠拼命喊着其他人。

    翟薛氏哀嚎着扑到跟前,手伸到丈夫腋下,拼命向屋内拖,可奈何无论怎样用力,那沉重的身躯都纹丝不动。

    允棠也去帮忙,一边扯还一边继续朝院子里喊,“快找掩蔽,快躲起来!”

    可是已经晚了,那群骑马而来的黑衣蒙面人,已经闯到院子里来,有逃跑不及的家丁,一下被刺个对穿,又直挺挺倒地。

    “快来帮忙!”允棠大叫。

    小满这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一起去拉翟青训,他身体拖过的地方,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好不容易把翟青训拖进屋,允棠又转身想去拖小李,到了身前刚一探手,一枚羽箭又射在小李背上,允棠急忙缩手,伏在地上。

    “姑娘,快回来!”小满惊慌失措地喊着。

    那种金属刺入皮肉的声音,让允棠胃里翻江倒海,她强忍着恶心,俯低了身体跑回屋子里,小满和另一名家丁急忙一边一个,把门关好,又插上门栓。

    “训郎,训郎!”翟薛氏不住摇晃着丈夫的身体,一声声呼喊着。

    从刺入位置看,不是肺就是心脏,允棠知道凶多吉少,可她还是扑过去,用力扯下裙摆将布条堵在羽箭周围,让翟薛氏死死按住,尽量减少出血。

    翟青训的身体抽动了两下,嘴里开始流出血沫。

    白露刚带着茯苓从里屋出来,来到正厅,看到这一幕急忙将小茯苓的双眼捂住,揽进怀里。

    翟妈妈也踉跄冲过去看,见翟薛氏满手是血,双眼发黑,身体失衡险些摔倒,还好允棠手疾眼快,一把扶住。

    “白露姐姐,我爹爹怎么了?”茯苓头埋在白露胸前,颤抖着小声问道。

    没等白露回答,数支羽箭又破窗而入,一名家丁没防备被射穿了腿,闷哼一声,忙匍匐到柱子后面。

    众人如惊弓之鸟,四下躲藏。

    允棠仓皇起身,将一旁的桌子放倒,挡在她们身前。

    桌子才刚立好,铛铛数声,已有羽箭没入桌面,如果她手再慢些,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惊吓,翟薛氏哭得更凶了,茯苓听到,也跟着大哭起来。

    允棠感觉到手脚都在发抖,脑子也一片空白,她强迫自己镇静。

    究竟是什么人?难道还是瑾王妃派来的?

    她想到萧卿尘的话:“可你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抓你,又怎知你离开汴京她就会善罢甘休?”

    她死死咬住嘴唇,他说得没错,性命攸关,可自己漠然置之,一心去求安稳日子,如今害死了好多人。

    怎么办?

    允棠脑子一片混乱,耳边哭嚎声不断,让人无法思考。

    “别哭了!”她喝道。

    翟薛氏被吼了一个激灵,眼中噙泪楞在当场,另一边白露不停小声劝慰,茯苓也渐渐安静下来。

    外面混乱的脚步声逼近,屋子里人都屏息,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隐约间,允棠听到一些液体泼洒的声音。

    糟了!他们要放火!

    “这庄子,可有什么暗室,或者暗道?”允棠急急去问翟薛氏。

    翟薛氏茫然四顾,六神无主,显然已经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了。

    “你看着我,”允棠扳过翟薛氏的双肩,“你别怕,深呼吸,冷静下来我们才能逃出去。”

    说罢,她带头做着深呼吸。

    起先翟薛氏还跟着她的节奏,可一斜睨看到丈夫,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先别哭了,快说啊!”翟妈妈含泪催促道。

    “有条暗道。”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道。

    是茯苓。

    允棠大喜,“你知道在哪么?”

    茯苓蜷在白露怀里,轻声点头道:“知道。”

    “好孩子!”翟妈妈俯身跑过去,用手简单帮茯苓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带姑母去找,好不好?”

    “嗯。”茯苓重重点头。

    此时外面已经没了动静,可越是安静越让人不安。

    帮翟青训将身子翻过来,允棠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果然,已经十分微弱了。

    唯一一名家丁还伤了腿,凭她们几个女人想要带走奄奄一息的翟青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火!着火了!”小满忽然指着一处燃着的窗子大叫。

    整座房子都是木结构,贼人们又泼了猛火油,只两个呼吸间,火势便蔓延开来。

    没时间伤春悲秋了,允棠一把扯起翟薛氏,“跟我们走。”

    翟薛氏却用力挣脱,俯身死死抱住丈夫不肯撒手,还摇着头哭着,“不,我不走!”

    允棠挥手,示意其他人先走,翟妈妈被茯苓拉着起身,走了几步又顿下,扭头看向她,对上她那双坚毅无畏的眸子。

    她轻轻点了点头。

    翟妈妈心一紧,这场景,与十五年前,崔清珞让抱着孩子的自己先走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姑娘...”翟妈妈失声。

    “姑母。”茯苓轻摇翟妈妈的手。

    小满心里虽害怕,但也帮允棠去扯翟薛氏,“婶婶快走吧,再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此时屋顶已经布满滚滚浓烟,众人都被呛得咳嗽起来。

    “你们先走,快!”允棠大喊,“先去找路!”

    白露去扶那名家丁,翟妈妈一咬牙,领上茯苓率先走了出去。

    允棠从身上扯下一些布料,又从一旁的花瓶里取了水浸湿,分给小满和翟薛氏。

    许是翟薛氏因为哭得太剧烈,吸入大量浓烟,没几下便被呛得几乎晕厥,允棠示意小满跟她一起将翟薛氏架起。

    允棠扭头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翟青训,想起他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您真是我见过,最最最,最最最聪明的小娘子了。”

    一连六个最,她数得清清楚楚。

    她咬咬牙,“走!”

    茯苓领路,进了翟青训的房间,暗道的入口竟然藏在床榻下。

    众人先后进入暗道,除了受伤的家丁和几近昏厥的翟薛氏费了一番周折外,其他人进入时,都还算顺利。

    因为入口的盖子是上掀式的,她们进入之后能把盖子盖好,却无法把上面的被褥恢复原样。

    不过估计很快火就会烧到这里,也就无所谓了。

    暗道在地下,阴暗潮湿,小茯苓抓紧了翟妈妈的手臂,还不住地回头去看娘亲。

    翟薛氏此时正由小满架着,暗道狭窄,无法容纳三个人同时行进,允棠便拿了暗道入口一早准备好的火把照明。

    “茯苓,这个暗道是通向何处的?”翟妈妈问。

    茯苓歪着头想想,“出口就在新修的水利磨坊附近。”

    允棠心里盘算着路程,暗道蜿蜒,不过按她们行进的速度,这么久也应该快到了。

    果然,很快来到了暗道的尽头,出口也是竖井式的,这下她们都犯了难。

    下来容易,上去难,家丁勉强可以自己攀爬,可翟薛氏却是没有办法的。

    允棠急道:“白露,你先出去,磨坊里有绳子!”

    白露听了忙点头,手脚并用,顺着墙壁上的梯子爬了上去。

    接着是茯苓,在翟妈妈的催促声中来到梯子跟前,双手刚扶上梯子,又想到什么似的扭头问道:“姑母,爹爹是死了么?”

    翟妈妈眼泪再也止不住,“好孩子,快上去。”

    茯苓像是明白了,轻轻点头,乖巧地爬上梯子。

    白露很快扔了绳子下来,允棠先把家丁伤口上方系紧,随后让他把绳子缠上腰上,好能借一些力。

    可他的腿每每用力,便会滴滴答答地滴出血来,没多一会儿,梯子下面便积了一小片。

    他强忍着,还是发出闷哼,好不容易到了地面,众人连拉带拽,终于把他拉了上去。

    绳子重新扔下来,允棠和小满将绳子穿过翟薛氏腋下,系牢。

    待众人都上到地面,宅子已经火光冲天了。

    远远地,有点点火光,允棠正瞧着,家丁却忽然惊呼,“糟了!佃农们见这边走了水,怕是要赶来救哇!”

    不能再死人了。

    允棠扯住小满,“小满,你去拦住他们,叫他们不要来。”

    “可是...”

    “快去!”允棠推搡着。

    小满一跺脚,转头朝火光跑去。

    “她们在那边!”院子里有黑衣人看到这边有人影,一声高呼。

    允棠仰头看到磨坊里飘出的面粉,心里有了主意。

    她一把架起翟薛氏,“快,从磨坊里走,过河去!”

    众人来不及多想,互相搀扶着登上磨坊。

    磨坊里磨盘和石杵还在工作着,允棠把翟薛氏交给翟妈妈,让她们先一步下去。

    “姑娘,你要做什么?”翟妈妈焦急问道。

    允棠关起窗子和门,扯起一旁磨好的面粉,一把把扬在空中,答道:“阻拦他们,你带她们快走,越远越好。”

    “可是...”

    “翟妈妈,听姑娘的吧。”白露硬生生打断,说罢搀扶上家丁下了楼。

    翟妈妈一步三回头,见允棠动作干净利落,一点慌张的样子也不见,轻叹口气,拉着茯苓,架着翟薛氏离开了。

    空气中已经弥漫了相当浓度的面粉,允棠两手空空,再无东西可扬了。

    也不知道够不够。

    做完这一切,她最后又看了一眼磨坊,转身匆匆离开了。

    四五名黑衣人策马来到磨坊跟前,见水流湍急,天色昏暗看不清水的深浅,不敢贸贸然下水去追,只得操了火把,下马上楼。

    轰!

    他们开门进入磨坊的一瞬间,整个磨坊轰然爆炸开来!

    允棠刚跑出去十几米,便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掀翻在地。

    白露等人听到巨响愕然回头,翟妈妈更是带着翟薛氏一起瘫坐在地上。

    “棠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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