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还没有打火的灶台，闻着满厨房的鱼腥味，三个小朋友看起来有点失望。宋笙笙观察着他们的表情，觉得好笑，问：“怎么啦？”

    “今天没有小酥肉吗？” 昭宣一脸期待。

    小女孩的话听起来可怜巴巴的，弹幕跟着飘过——

    【我突然也想吃小酥肉！】

    【真是隔壁小孩馋哭啦】

    【还片鱼吗？想看】

    ……

    宋笙笙扭头看了看一厨房的食材，有点力不从心地笑了笑，正不知所措呢，苏妈妈过来把小朋友们都拎出去，说：“你们去外面看看舅舅回来没。”

    厨房门又重新关上，宋笙笙看着躺在砧板上片了一半的鱼，拿起刀来继续。刀是传统的厨房大刀，宋笙笙保持着三厘米划一片的间距，鱼皮不破。宋笙笙怕录得不清晰还挪了镜头给了一个特写。

    特写更显她的刀工，人类都是热爱分享的生物，她的直播链接转眼又被好些人分享出去，进来一堆人来看她片鱼解压。片完后，宋笙笙倒拎起来去洗，正好光线落在鱼肉上，鱼肉片挂在鱼皮上一层一层的晶莹剔透。过水后，鱼被放进一只能完全容纳它的大碗里，倒入黄酒和一些盐腌制。冬笋、香菇、胡萝卜已经被苏妈妈早早切成丁放好，宋笙笙打算趁着腌鱼的时间给刚刚失望的小朋友们一点小惊喜。麻球大家都吃过，但篮球般大小的麻球就没几个人吃过了。

    她动作迅速地揉了面裹上芝麻，等锅里油烧热了就开始炸。芝麻遇上热油，香气挡不住地往外溢出，宋笙笙翻动着锅里的面团，看它渐渐膨胀，不久后炸到表皮变硬就捞出来。她准备了炸两个麻球的面团，一个出锅放凉，另一个就下锅了。

    两个麻球炸好，放在盘子里端出去给小朋友们解馋，她刚刚推开厨房门，苏源开门回来。看着宋笙笙手里两个像月亮一样的麻球，他笑了笑，一屋子小朋友发出惊喜的尖叫，盯着两个麻球挪不开眼。宋笙笙放茶几上，说：“今天没有酥肉了，拿这个代替一下吧。”

    她放下刚刚一走，小朋友们就围过去，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又有点不敢下手。苏源一边拉住想要立马溜进厨房的宋笙笙，一边喊围着麻球的小孩儿去洗手。见大家都乖乖排队去洗手，苏源才低下头跟宋笙笙说话，“要不要帮忙？”

    闻言，宋笙笙忍不住噗嗤一笑，满脸的不信任，开口更是王炸，“你来帮我炸厨房？”

    苏源抬手捂住胸口做受伤状，轻轻“啧”了两声表示抗议。

    “心疼你呢。”他抬手轻轻弹了弹宋笙笙的额头，夸张地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居然往我心上扎刀。”

    苏源最后还是没进厨房，被家里年纪大点的小孩喊过去打游戏。

    宋笙笙回到厨房，对家里的已经去毛的土鸡下手，一半拿去煮老姜鸡汤，另一半做辣子鸡丁。鸡汤拿砂锅慢火炖煮，宋笙笙有大把空闲的时间。年夜饭少说得等到五点半以后才开席，她需要先做一点不容易放凉的菜，有条不紊地安排上东坡肉、八宝饭。做完以后时间也差不多了，为松鼠鳜鱼准备的配料先焯水，再把腌制的鳜鱼拎出来仔细地挂面糊放进油锅里炸。鱼头单独裹面粉炸。

    这道菜难做，宋笙笙也不常做，下锅之前她还担心了一下怕把鱼给炸断了，爪篱捞上来是一只完整的，她的心才放下。头仰尾巴翘，是标准的姿态。

    她很快做好了活汁从上往下浇在炸好且摆好盘的鳜鱼上。

    直播已经开了两个小时，她沉浸在忙碌地年夜饭备菜中把直播忘到九霄云外，无聊看直播的网友见她在厨房里一个人有条不紊做饭直呼厉害，更是在看到她用平常人家里都有的工具和调味品做出色香味俱全且摆盘精致的大菜时直呼卧槽。直播间人数又一次增长。

    美食博主的视频里菜和甜品做得好看不意外，大家都心知肚明视频背后有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而且视频的滤镜和为了好看调整的用料配比只具有观赏性并不好吃，宋笙笙一手极考验刀工的松鼠鳜鱼一次成功、东坡肉在家庭用光下也色泽诱人、八宝饭做了流心令人垂涎欲滴。

    时间来到五点，宋笙笙开始做去年最受欢迎的糖醋排骨，接着做炒菜，小炒肉、干锅花菜、地三鲜。厨房里接连响起砰砰砰有节奏的切菜声和菜下油锅的滋啦声响。刀工之利落又是看傻了网友。

    【这博主不会是什么牛掰的大厨小号吧？】

    【这刀工真的太牛了！】

    【看了一下午，博主太强了，一个人做年夜饭！】

    ……

    晚上六点，苏妈妈推开厨房的门进来端菜，诱人的香味倾泻而出引得昭宣一行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我闻到了糖醋排骨的味道！”

    苏妈妈看着门口一堆小孩儿笑得慈祥，“好啦好啦，少不了你们的，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八大姑七大姨的，每人走一趟就把菜端完了。宋笙笙默默数了数菜的数量，她每一道都做了两份，好歹快二十个人了，担心不够，打算再做凉拌黄瓜和老醋花生米两道凉菜。

    去拿黄瓜时看到三脚架架着手机宋笙笙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直播，她捂住镜头凑近屏幕看了看人数，发现有200多人，还挺意外的。

    迅速地解决两道凉菜，她朝镜头挥了挥手讲了今天直播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祝大家新年快乐”就直接关掉了直播，开开心心跟一大家子吃团年饭。

    吃过晚饭，苏妈妈和她的妯娌主动去洗碗让宋笙笙休息，宋笙笙只好听话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陪其他亲戚聊天。

    有人问她为什么辞掉工作，大学教授诶，多好的工作啊！有的问她和苏源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有的没边界感地好奇苏源拍戏她会不会吃醋。

    宋笙笙坐在一群长辈中一个头两个大，保持虚伪的微笑，苏源从几个小男孩的包围中抽出身去厨房找自己妈妈，宋笙笙正准备开口打哈哈把这些尖锐的问题混过去就被苏妈妈温柔地捏了捏肩膀，“囡囡今天在家闷了一天了，让景行带你出去走走。”

    宋笙笙扭头过去就看到苏源站在苏妈妈身后朝着大家腼腆地微笑打招呼。苏妈妈这么说了，大家也不好拉着宋笙笙继续问，纷纷表示年轻人出去玩玩吧。

    小孩儿耳朵尖，一听苏源和宋笙笙要出去也都嚷着要出去玩鞭炮放烟花，于是两个大人带着一群小孩子在冰天雪地里玩炮仗。

    小孩子们打得火热，苏源带着宋笙笙悄悄离开“战场”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盯着，才牵着宋笙笙的手塞进自己的羽绒服衣兜里享受着片刻独处的时间。

    苏源回家前刚刚跟徐牧导演聊完电影的事，宋笙笙问他感觉怎么样，苏源谦虚地说还行，说导演给他推荐了几本书和电影让他先看看。

    苏源新一年的行程更加紧凑，他说前几天接了个军丨旅剧的本子年后就要开机进组，《在路上》的综艺也要继续录制，有好几部电视剧和电影都在跟他谈。

    宋笙笙把身体靠在他身上借力，目光落在前面闹成一团的孩子们身上突生一种年老退休带孙的岁月静好，语调懒洋洋的又带着点疲惫。

    既然提到了在《在路上》，她跟苏源很认真地建议，“我知道《在路上》对你来说意义不一样，汶哥还有楠哥孙老师对你也都很好，这几年你在这个节目里开拓眼界学习知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节目现在已经走下坡路快走到底了，收视和赞助现在全靠你的流量撑着，黑粉和有学历优越感的路人隔三差五拿你的学历说事说你走后门不符合上岗规定。”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这个节目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接纳了你，你也不愿意在它困难的时候离开，哪怕外面给你泼脏水。”

    “可是，你现在需要转型，主持综艺节目就意味着你每周都要向剧组请假，每周都要压榨自己的时间去赶进度，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年轻可以拼，但是年纪大了怎么办？”

    宋笙笙把头抬起来，苏源低头就看到她担忧的眼神，他抿嘴笑了笑说：“电视台准备在下半年进行节目优化，我、楠哥和孙老师应该都留不下来。这个你放心吧。”

    他抬手摸了摸宋笙笙被冷风吹得冰凉的小脸，给她理了理围巾遮住她半张小脸拉了外套的帽子给她戴上，不以为意地说：“我年轻着呢。”

    宋笙笙张嘴就接，“可我年纪比你大啊。”

    苏源乐了，笑说：“宋女士，您可是仙女啊，长生不老。”

    他说得对，她长生不老，宋笙笙沮丧地垂着头，嘟囔，“可我希望你多陪我几年啊。”

    声音不算大，却在嘈杂的室外清晰进入苏源耳里，他略一沉吟，敛了面上玩笑的神色，抬手揉了揉宋笙笙的脑袋，被她没好气地抬手掀开，又生气了，一生气就这幅不耐烦的模样。苏源笑着伸臂搂住她的腰把不配合的人扣在自己怀里哄。

    他说自己知道了。

    “一定多陪你几年。”气泡音落在宋笙笙耳边，是一句“Trust me.”

    宋笙笙抬臂回抱住他劲瘦的腰，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余留一些刚刚没来得及收回的水汽，她问：“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

    没有等苏源回答，她轻声哼唱起来，是一首老歌。

    “我希望，身体健康，因为我不愿意看到你为了我担心流泪。万一你比我还要憔悴，怎能享受爱的滋味？”

    苏源深呼吸一口气，接着宋笙笙起的调唱出了后面一句。

    “因为爱上了你，才开始渴望长命百岁。”

    我比你更想陪你久一点，再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