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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那年夏天的蝉鸣比哪一年都聒噪,教室窗外枝桠疯长,却总也挡不住烈阳。

    恍然间我又回到了那个夏天,遇见了那个少年。

    “新学期,新气象大家要做好准备升入高中了就不能再放松了,从现在起你们就应该为高考做准备了!……”滕斌杰,深海高中的副校长约莫四五十岁了。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向梓淇脑袋晕晕乎乎的,淋了雨,估计是感冒了吧。可向梓淇又觉得暖和,似乎是盛夏的太阳。现在却想睁开眼,困意又拉着她的眼皮,挣扎万分。

    一个声音唤醒了昏沉的向梓淇。

    “你好啊,我叫熊莹菲。你呢?”女孩眯着眼,手高举过头顶遮着太阳,咧嘴笑着。

    女孩皮肤皙白,嘴唇殷红,笑容带着一种甜,犹如糖果般。

    “熊,莹菲?”

    圆溜溜的狗狗眼,脸上泛着晕红,也许是太阳晒的。

    “有什么问题吗?”熊莹菲不解地看着向梓淇,向梓淇的脸上透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么会没有问题,昨天参加了喜欢了十几年的男孩子的婚礼,恰好前一天是她最好闺蜜的忌日。

    向梓淇看着他穿着礼服,像童话中的王子,和他预想中的一样,漫天的气球,洁白的手花,亲朋好友的祝福,只是挽着的不是她的手。

    他和他的新娘端着酒走到她面前,敬酒,坐下。她恍如一个玩偶被线牵扯着,一举一动,就连说的话也仿佛是他人替她出的声。

    她本该恨他的,可她见到他总是恨不起来的。

    白色的礼花戴在胸前,雨淅淅沥沥的落下,向梓淇捧着花放到墓前。墓前的荒草生了半米高,上次带来的花早已枯败,挂着几滴露水,覆着薄冰。

    一觉醒来,初春变成了暖夏,这一切真实的就好像现在还是高中,好像大家都回来了,好像只是做了场噩梦刚刚醒来。

    “向梓淇,我叫向梓淇。”向梓淇一惊一乍,晃着熊莹菲的肩,熊莹菲看着眼泪在眼眶打转的她发了懵。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自我介绍颇有点耳熟,我们以前认识吗?”向梓淇又笑起来“或许吧,我觉得会认识的!”“啊?嗯。”熊莹菲点头,她真的不理解这个女孩为什么那么奇怪。

    “你呢,你叫什么?”熊莹菲拍拍前面的女孩,低马尾随意披在肩上,燥燥的有点分叉,却多添了一份活力。

    “我叫刘逸霖,你好。”女孩声音甜甜的,长的也是可可爱爱的,发丝缠在耳后,随风飞起。

    向梓淇没有插话,她静静地看着曾经两个最好的朋友再次出现在眼前,谈笑风生。

    她想多看看,怕这也只是一场梦,马上就会醒来,回到那无尽的黑暗里。

    “你呢,你有喜欢的明星吗?”熊莹菲的声音将向梓淇的思绪拉回,两个人齐刷刷的看向向梓淇,“有吗?一看你刚刚就没有听我们讲话!”可是就算不听向梓淇也知道她们所有的喜好。

    “听了的,你喜欢张真源,刘逸霖喜欢贺峻霖对吧?”向梓淇眨着眼,眼角还带着点红,或许是许久未见,或许是想到了痛苦的回忆,或许是过于开心。

    “你呢?”

    “马嘉祺。”

    “WOW!看来大家的喜好大相径庭嘛!”熊莹菲,开心地摆着手,向梓淇只笑着,她一开始喜欢的其实是管栎。

    向梓淇掐着时间算,她有想见的人,朝思暮想的人,她最爱、最恨的人。

    开学典礼结束八点半。分班结束八点五十二。和他见面八点,五十四分,三十六秒。向梓淇记的很清楚,一分一秒。

    分班牌前,“哎我们一个班诶!”熊莹菲晃着向梓淇的胳膊,“啊?刘逸霖你怎么在7班啊,可惜了,可惜了!”

    三人寒暄几句,道了别,熊莹菲拉着向梓淇往班上走去。

    五十二分。

    “对不起!对不起!”熊莹菲一面和向梓淇讲话一面走,迎面撞上了个人,向梓淇听见熊莹菲的声音抬起头看。

    “……”陶佳锐。

    ‘时间还没到,难道是因为我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吗?’

    “没关系”陶佳锐愣了两秒。

    “向梓淇?”

    “我们认识?”向梓淇暗暗地想,我们不应该认识啊…

    “认错了,你也叫向梓淇?”陶佳锐溟了下唇,眼睛里有暗恢不明的情绪“嗯。”

    进了班。

    “你好前桌,我叫舒嘉妤。”

    “你好,向梓淇。”舒嘉妤,向梓淇并不熟记得同学三年没讲过几句话。

    “你,现在还喜欢章泽俊?”

    “你怎么知道的?”舒嘉妤一脸疑惑,“章泽俊,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好好学习才是我的目标!”

    “嗯,我们以前认识,你可能不记得了。”

    “哦,行吧!”舒嘉妤又去和小学同学讲话了,没在理向梓淇。

    陶佳锐坐在向梓淇的右前方,有扇窗,落日余晖下他的背影,他学习时认真好看的眉眼,向梓淇的余光与阳光一同勾勒他分明的棱角。

    向梓淇看着陶佳锐的背影,少年依旧意气风发,依旧在她心里。

    陶佳锐,好久不见。

    陶佳锐回头,向梓淇已不在座位“所以…这一次我们还是会错过吗。”

    陶佳锐视角。

    “陶佳锐!wc!你不是转到国外了吗?”彭子晨站在眼前,身着校服“我结婚你就穿这个?”“大哥,开学典礼我不穿这个穿什么?还结婚睡糊涂了吧!”

    陶佳锐抬头看去,蓝白相间的校服,盛开的栀子花,台上络绎不绝的演讲,微风拂过脸颊,他确信他回来了。回到了那个盛夏。

    “大哥你别傻了吧!”彭子晨把手放在陶佳锐脑门上“没发烧啊!”“去去去,赌10块钱我们一个班”彭子晨笑了笑“从幼儿园到初中都是一个班,哥别了吧!不赌!”

    “才发现,你原来这么帅啊!”彭子晨算不上标准的帅哥类型,高挺的鼻梁,眼睛不算大但炯炯有神。“屁话,你彭哥当然帅!”

    “走走走!我们一个班!”彭子晨推攘着陶佳锐往班上走,陶佳锐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你先去,我看见了个故人。”

    “对不起!对不起!”“没关系”陶佳锐看向旁边的女生,高马尾,她好像很久没扎过高马尾了。“向梓淇?”“我们认识?”对,她现在不认识我。“认错了,你也叫向梓淇?”“嗯”我这么唐突,她会怎么想?

    进班了。

    陶佳锐回过头,看着向梓淇空荡荡的座位“所以…这一次我们还是会错过吗。”

    “好久不见,向梓淇。”

    夏季的风,吹过成荫的梧桐树,这份爱我会留在心底,等到时间把我的爱一点一点吹散。

    向梓淇常常不甘,为什么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难道漂亮才是被爱的前提吗?

    陶佳锐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父母对他的期望很高。他的生活永远是在被安排,永远没有选择权。可他却遇见了一束照进心里的光。

    要写他的暗恋,就不能只写暗恋。要写人群中下意识寻找的身影,要写少年无意间对视的心慌,要写第一次遇见时的脸庞红晕,要写少年的心因为一个人胡思乱想的经过,要写他不够勇敢的悔恨,是没有先开口说“爱你”两个字。

    陶佳锐的回忆。

    向梓淇不知道,在她喜欢陶佳锐之前陶佳锐就喜欢上了她。

    是夏天拥有的一瓶冰可乐,是她掏出钱为自己解难的一瞬间。三年级的那个暑假,陶佳锐和朋友上完课出去玩,朋友为了恶搞他,在超市把一瓶冰可乐放进他的包里,在结账出去的一瞬间,扫描门滴滴滴的响冒出耀眼的红光,陶佳锐愣在原地,眉头紧皱。工作人员很快在他身上搜出了那瓶没付钱的可乐,周围围了一圈人,对他指指点点。朋友早已跑不见。

    因为是新开的店,所以监控还没来得及安。

    “这个小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

    “谁家的孩子啊…”

    “是不是老陶家的,他们家那么有钱,小孩子还手脚不干净!”

    “闭嘴,长舌妇!我拍下来了事情经过!”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他前面,她比他矮了半个头。“嘿!你这小朋友关你什么事!”“是啊!是啊!说有证据拿出来看看啊…”女孩毅然决然的挡在他身前,调出视频把手机摆在众人面前。

    顿时鸦雀无声,很快人就散了。

    “别急,他们只是冤枉你!我都看见了的。”女孩伸手去拿那瓶可乐,“来我请你喝可乐!”说着把钱递给了收银员,“谢谢,收银员姐姐!”

    女孩就挽着他,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说:“你好啊,我叫向梓淇,你呢?”陶佳锐默默念了一遍:“向梓淇。”“你说什么?”

    “我说,我叫陶佳锐,你好向梓淇!”

    向梓淇的回忆。

    初二那年,她遇见的陶佳锐。

    陶佳锐是初二转到深海中学的,因为她在那。

    校园霸凌落在了她的身上。被人推到厕所里锁着出不来她感受过,被人泼水泼豆浆她感受过,被人侮辱、栽赃她感受过,可她不能说,她也不敢说。父母都懂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这所学校除了向梓淇其他人都是靠钱进来的。

    陶佳锐因为出众的长相、成绩和家世受到很多女孩子喜欢。

    她想死了,可她不能,她站在天台看着下面,她只需要动一步就可以下去,但是她动不了。她的手被人一把拉住,摔在陶佳锐身上。“你在干嘛!”陶佳锐气愤的看着她,她盯着陶佳锐好久,没说出一句话来。“你为什么要轻生!说话!”她不懂陶佳锐的气愤,这几年因为各种事情,她的记性早不如之前,更不记得这个男孩。陶佳锐推搡着她,“说啊!为什么!”

    她突然推开陶佳锐,大喊起来:“你要我说什么!我控诉着校园暴力而你们却选择视而不见!有一天他们会忘掉自己说过的话,可我忘不掉,我无助也无处可逃,如果我死掉,他们每个人都有罪!”

    “可怕的不是施暴者,而是这群视而不见的旁观者”陶佳锐反驳。

    “当灾难还没降临到我身上时,我曾试图挽救他们,但可怜人终是两两相望!”

    陶佳锐没在说话。“你们都不是旁观者,你们只是暂存的幸存者。”她坐在一旁,陶佳锐只拍着她的背。陶佳锐感受不到她的痛苦,可是这是她的痛苦,他就必须得管。

    在下一次校园霸凌开始,陶佳锐救下了向梓淇。“为什么要救我,你烦不烦啊!”向梓淇冲着他发火。“他们不敢动我!”“他们是不敢动你,但是我呢?”

    “我会保护你的!”

    “你又不会随时都在,他们总会找到机会的!”

    这一次陶佳锐还是选择了沉默。

    几天后那几个学生被退学了。大家知道向梓淇有陶佳锐护着也都不敢招惹。但陶佳锐却对向梓淇越来越疏远了。

    于是她老是以怕那群人再来霸凌她的理由放学跟在陶佳锐身后。她想“如果我看过你看过的世界,走过你走过的路,是不是就能更靠近你一点。”

    这么一跟就是九年。

    等待与时间无关,它是一种习惯。它自由生长,而我无力抵抗。

    清晨的风混着朝阳的气息,敲开了窗。“向梓淇,起床了!”雷厉风行的康女士推开了房门。“人呢?”

    “妈,吃早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向梓淇看着妈妈,白衬衫,小香风外套,细高跟原来她的妈妈可以这么美 。

    世上有那么多角色,但她选择了当我的妈妈。

    “没想到啊,还会做饭”

    “盯着我看什么!再不走就迟到了!”

    向梓淇19岁时,母亲得癌走了。走之前,母亲给她留了封信——里面装着存折和遗书。遗书记录了母亲的遗憾,她说后悔上初中时没能及时救她,她后悔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她后悔这辈子这么短。

    其实向梓淇不怪母亲,因为她知道这都是迫不得已,当时父母又在闹离婚。

    陶佳锐回过头,向梓淇看着他,她笑意粲然地看来,仿佛在看一个故人,一双微微上扬的眼中眸光清润。向梓淇低下头没再看他,她缓缓开口“重来,我们的故事会不会重来?”

    “陶佳锐,你现在遇到汪新雨了吗?”向梓淇没有抬头自顾自的说。“没有。”

    向梓淇愣了一下。

    “向梓淇,走啊晚饭了!”熊莹菲挽过向梓淇的手“你和我男神关系不错!帮我追一下呗”熊莹菲看着黄玮柏对向梓淇眨眨眼。

    “?不熟”向梓淇一脸疑惑,她什么时候和黄玮柏熟了。“可是你和陶佳锐熟啊!”向梓淇回过神来‘他刚刚是什么意思?’

    “我帮”

    陶佳锐抬起腿,三两步走到她们面前。“这个忙我可以帮!不过我有个要求…”陶佳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向梓淇,“OK我懂!”熊莹菲把向梓淇往前一推,匆匆跑开。

    “你还是没变,喜欢多管闲事!”向梓淇挑了下眉,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余光闪烁,微微抿唇,轻笑。“你也没变,一如既往的傻”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狡黠笑容,不禁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意。

    两人边说话边往食堂走,傍晚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时而错开,时而交叠在了一起。

    我们还是重逢了。你回来了,我们的故事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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