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

    班上要置办一些装饰教室的东西,老师说最好买几盆盆栽,好看又实用。

    这件事由生活委员来负责,本不该由李康乐来插手的,但班上选择了公平公正的投票。

    从一众盆栽里选出了五种:多肉,吊兰,绿萝,芦荟还有向日葵。

    唱票阶段,吊兰和多肉票数最高,最后也就定了这两种。

    而其中,向日葵有独独的两票。

    票数少得可怜。

    采买回来的那天,常乐奇怪地发现里面有两盆向日葵盆栽。

    黄色的花朵,开得极其灿烂。

    后来才听人说,当时买盆栽的时候,老板特地送的两盆盆栽。

    那两盆向日葵就放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在小小的角落里,感受着稀薄的阳光,日渐盛大起来。

    一天下午课间,李康乐伸了个懒腰,然后心神意懒地扑在桌子上。

    常乐则静静坐在一旁。

    李康乐支着头,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盯着她看了几分钟。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像扑了一层淡淡的自然粉底,轻薄又透着光,头发不长只到耳边附近。

    他忽然自言自语道:“向日葵好好看。”

    常乐以为他在自娱自乐,连头都没转过去,只是手中的笔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动了起来。

    李康乐又道:“等我以后买个院子,里面一定要种满了向日葵。”

    刹那间,常乐脑海之中猛然一惊,心间一颤,她就此停住了笔。

    “你也喜欢向日葵花海?”

    他把头搭在手臂上,对着常乐,却闭着眼享受着阳光沐浴,一脸享受恣意。

    “那里有我想念中的人,在花海小屋里等着我。”

    常乐眉心抖动了几下,眼波微微颤动,然后轻声细语问道:“我的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个地方,只是……它好像是一个梦。”

    李康乐笑了一下,懒懒地道:“管他是不是梦,反正你相信了不是吗?”

    常乐怔住了,她确实相信了,那个守在花海小屋的小男孩,他至今都在她的印象里,挥之不去。

    天色烂漫,轻风至柔,年少的梦比现实更加真切。

    方松胤和周姿然分手以后,他反倒没了往日里那股寻新欢的劲儿,两人依旧是同桌,抬头不见低头见,但相望无言。

    直到昨天,周姿然忍不了了,她主动向班主任提出换座位。

    理由很简单,她不喜欢方松胤。

    经过一方协调,最后换走的不是周姿然,而是方松胤。

    是他主动换的。

    他们在一起的那一个月,大家成日里都在看两人的你侬我侬,尽管在班级里,在班主任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也丝毫不受影响地恩爱。

    这一个月里,他们明明没变,可最后却处处都变了。

    但调了座位后,真正的阴差阳错才真正开始。

    因为一张数学卷子,方松胤才对平时没有起眼之处的常乐有了改观。

    同学发试卷时,不小心把常乐的试卷发到了他的面前,他刚睡醒起来,看到卷子上红艳艳的“130”分,想都不用想肯定不是自己的,又看了一眼名字——常乐。

    于是,他问了同桌谁是常乐,那人指了指李康乐旁边的人。

    他就这样拿着卷子走了过来。

    “常乐?”

    常乐异常惊讶!

    他居然叫对了她的名字?

    “我不太记得你是谁,就问了一下别人,给这是你的试卷。”

    他把试卷递给她,两只眼睛也跟着凝视起了她。

    原来是问了同学才知道的,她还以为……

    以为他就是小时候见过的那个人。

    “谢谢。”她拿过试卷,目光也随之看过去,但当两人对视上的那一刻,她又急忙回避了过去,像一株含羞草,一碰就收敛。

    李康乐不是没长眼睛,他早就时时刻刻关注着方松胤的动作了,看到他移不开眼睛的样子,他直接拍了拍桌子,没有缘由生气道:“上课了!”

    犹如神助,下一秒,上课铃声果真响起来了。

    常乐看着他愣了一小会儿。

    方松胤则不屑地走开。

    从那以后的日子里,方松胤时不时会问周边同学关于常乐的一些事情。下课了,也会借着问问题的机会来找她。

    虽然常乐表面上一脸淡定,但实际上,她心里早就鸡飞狗跳了。

    每每在这个关头,李康乐就会半路杀出来,他的数学算不上是最好的,但是也是前五名。

    所以,他让方松胤以后都来问他。

    方松胤直接拒绝:“你讲的题太隐晦,我听不懂。”

    李康乐:“这样的话,那我下次改改,但是常乐不想跟不认识的人交流,我也不喜欢面前总有个人晃来晃去的,堵的我心里难受。”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其中的含义很容易被人误解,但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方松胤觉得他喜欢常乐。

    而常乐觉得他只是讨厌方松胤。

    一天下午上完体育课,方松胤看到常乐孤零零一个人走着,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直到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在此之前常乐并未发现他在跟随自己。

    “常乐。”

    他一声叫住了她。

    她停住脚步,回头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底忽然天雷滚滚。

    她喘着气惊吓道:“你——”

    “我只是想问问你,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听后,常乐上前走了几步,她努力克制心里的情绪,终于抬起勇气问道:“你以前是在云湖一小上的小学吗?”

    方松胤惊喜道:“对啊,你怎么知道?”

    常乐一脸心死的模样,冷冷地道:“我不想知道。”

    “我再问你,你爸妈是一小的老师吗?”

    他疑惑地点了点头。

    问到这里,常乐冷冷地笑了一下。

    “最后,你以前是戴眼镜的不是吗?”

    方松胤紧紧蹙眉:“你怎么都知道?”

    常乐甩下一句“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

    没人知道她的缘由,世界上除了她,谁也不知道她的从前。

    这世上最难的救赎方式,就是自救!

    心死了,任谁也无能为力。

    而常乐曾经也是经过百般自救之后,才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否则她早就尸凉如水了。

    走回教室的那段路程是她觉得最惊悚的一次,一切比妖魔鬼怪更恐怖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奔涌袭来,侵占她的正常思绪,涂抹她的一切努力……

    受过伤的人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就是忘记疼痛。

    在那之后的课上,常乐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像一缕孤魂一样,没有了意志。

    李康乐看出了她的异常,他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一把推到她面前,大大方方,毫无遮掩。

    那是一幅画,和她藏在笔筒下面的图案一样,都是些令人发笑的东西。

    只是他的画技太拙劣了,三岁小孩都比他画的好。

    常乐低头在纸上写字。

    然后给他看。

    「你的画不好笑,好笑的是画的丑。」

    李康乐看后,用手半掩着嘴,然后几乎笑得合不拢嘴,抬眼看着她又笑了起来。

    方松胤不懂常乐为何对他冷漠至此,从那以后,无论是下课还是放学,他都会死缠烂打跟上去,只为了问个清楚。

    常乐第一次大发脾气,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没了包容忍耐的性子。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当真忘了你小时候的嘴脸?忘了你把别人尊严踩在脚底下的践踏?忘了你爸妈师德师风败坏的贪婪嘴脸?还是忘了自己本就是个坏种……我被你‘杀’了一次就不会再容忍第二次!”

    她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嘶吼声,连同止不住的泪水,一并发泄出来。

    方松胤一整个慌乱无神,麻木地站在原地,似乎很是努力地在回想以前的事。

    但常乐坚持不住了,她一下子泄了气,两眼突然模糊不清,腿一软差点摔倒。

    万幸的是,从她身后闪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往怀里紧紧抱住。

    常乐当时极力想要睁开眼看看他,可是她太累了,又加上他温柔地将自己的头埋进他的怀里,她就更加看不清楚了。

    “你还走得动吗?”

    她刚想回答,他就把自己打横抱了起来,双手用力,将她往怀里抱得更紧。

    常乐也逐渐昏迷过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在医院病床上躺着,只有她一个人。

    这再正常不过了,她心里清楚,除了自己她谁也不剩了。

    撇过头正要闭眼休息,一个急急忙忙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不好意思,让一下啊。哎哟,汤差点洒了……”

    她循声看过去。

    李康乐!

    这个从来不在她任何考虑范畴内的人,今天却出奇地有了分量。

    “你怎么在这儿?”

    把手里的外卖放下,他伸着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这个动作很轻很轻。

    他怕一用力她就碎了。

    “我今天不救你,你就出事了。”

    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个抱着她的人,他的声音确实跟李康乐一样,只是……

    他怎么会出现?

    相比于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好了她更想知道的是他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因为她知道,李康乐一向都是这么好,她感受得到,也看得到。

    但他回家的方向明明跟自己正好相反,他的出现绝对不会是偶然。

    “你的事我打电话告诉班主任了,我给你请了假……也给我请了假。”

    常乐:“?”

    “我跟班主任说你低血糖晕倒了,他就说要来看你,我知道你肯定不想麻烦老师,而且他下午有课,所以我让他先别来,这里有我陪着你就够了。”

    他拆开外卖盒子,递给她一碗皮蛋瘦肉粥。

    “你怎么都不吃早点的,明明自己就低血糖,竟然还不吃早点。给,赶紧把这碗粥吃了,补充点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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