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

    永辉最近大兴改革。

    作为行业标杆,永辉集团的一举一动,明里暗里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

    一番大动作搞下来,四处人心惶惶,大家私底下都在猜最近是不是又要推什么大政策。

    这几年环境这块搞得风风火火,标准一调再调,同行见面都先抱怨两句手里的饭碗拿的越来越不稳当。

    永辉控股的几家子公司在同一时段接连宣布脱离集团独立,股权分的零碎,叫人看的一头雾水。

    宣布独立的子公司里有一家叫做零度实验室的检测机构。和其他公司比起来实在小的可怜。作为永辉第一家真正脱离的子公司,零度却并没有掀起多少水花。

    对于大佬们来说或许不足挂齿,但对于零度的员工来说却是件天大的事。

    曲晓婷整个周末都在等消息,宅在家盯了两天的手机,终于在周日傍晚收到了人事通知:

    “岗位信息更新完毕,请各位同事自行确认。另,实验室明日正常上班,请知悉。”

    她粗略翻了翻人事传上来的表格,一直往下拉找到自己的名字后终于长松了口气,瞬间安心瘫倒在沙发上。

    还是技术员,没调岗,不幸中的万幸。

    她心情舒畅地关掉屏幕上的岗位信息表,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新群里。

    【生化2室】

    是她新分到的小组,组长还是之前带她的程骁骁,组员也是原来的几个人。

    【程骁骁】:看到没,我就说这回怀姐要升,以后得叫安主任了。

    【马魏】:只有我在关心徐总到底走没走吗?咱们这座小庙还是得有尊大佛压阵才行啊。

    【程骁骁】:一看你就没关注公司公众号。

    她转了篇推文进来。

    曲晓婷进群刚巧看见,她点开,推文刚发出来不久,是零度新任管理层名单。

    第一行就列示几个大字:

    总经理——徐晏庭

    她继续往下翻,除了熟悉的人,还看见不少陌生的名字。

    主管——陈敏红

    检测中心主任——安怀。

    检测中心质量主管——孟国祥。

    检测中心技术主管——陈西丰

    ……

    【曲晓婷】:陈敏红是谁?新招了人吗?

    【程骁骁】:是啊,听说是刚从协会退下就被挖过来了。但是咱们平时应该也不太会见到她。

    【李韵檀】:那这位孟主管又是哪路神仙?我还以为西丰这回能升质量主管呢。

    【程骁骁】:我上回跟怀姐去集团的时侯见过。孟主管那可是20多年前的环境专业高材生,20年前的本科生都值钱得很,何况人家还是研究生。

    【董梦怡】:@马魏,你心心念念的徐工现在是总经理了,和咱们彻底脱离阶层了,想哭吗?

    【马魏】:那我可太开心了,以后开大会台上站的是老熟人,不得稳了!

    【李韵檀】:做梦吧你,徐工能是给你开小灶的人吗?

    【董梦怡】:我这颗心啊,悬了几个月总算是落肚了,明天我们聚餐吧。南街新开了家大排档,好想喝海鲜粥……

    【程骁骁】:叫上楚峰吧,他和肖远都调回基地了,以后就难见一面喽……

    他们在群里聊得热闹,商量着第二天下班后的聚餐地点。

    同一时间,安怀却坐在H市机场的候机厅内,独自等待一趟凌晨的航班。

    她靠在冰凉的铁皮椅背上,疲惫的阖上眼。

    为了彻底把零度从永辉带出来,她们已经连轴转了数个星期,几个城市来回奔波,终于在今天尘埃落定。

    但她也真真切切明白,现在这样还远远不够……

    脱离只是第一步,能不能站稳脚跟,能不能喂饱自己,能不能扛得住压力,能不能达到标准。

    现在谁都不敢保证。

    算是阶段性的胜利,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叮铃铃……”

    突兀的铃声在安静的候机大厅响起。

    安怀从小憩中被惊醒,差点心跳过速。

    她坐起身掏出手机按掉声音,接通,“喂,你好?”

    一把嗓子干哑的厉害,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电话那头一时也沉默了。

    她取下手机看了眼屏幕,松懈下来,人靠回椅子里。

    “你到了?”

    “刚到。”

    电话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然后是车门合上的声音。

    那边声音放的轻,电话里有细缓沙沙声,那人问她:“你多久没睡了。”

    “嗯?”

    困倦来得汹涌,安怀握着手机搁在耳边,闭着眼没怎么听他说话。

    “我在车上等你。”

    这回总算听清了,她意识有些混沌,但还记得要道谢。

    “好的,谢谢。”

    “注意广播,去登机口等,不要误机。”

    电话被挂断。

    广播开始提醒前往A市的旅客登机,安怀清醒过来,低头看一眼被挂掉的电话,失笑,她又不是小孩子。

    H市早春夜里还凉,好在没有碰上下雨,航班顺利准点起飞。

    安怀出发前给刚才的号码发了条讯息,终于能关机安慰睡上一觉。

    A市大学的环境工程系一直排在全国前列,安怀就是在这里读的大学,毕业后又保送本校读了硕士。

    即便如此,环境系在A市大学众多专业中也算得上是冷门。

    这不是一门那么有吸引力的学科,系里许多同学最初都是落榜了热门专业后调剂进来的。

    所以系里的老师们对手底下数量稀少的学生很是爱护,尤其是对一些好苗子,几乎恨不能搀扶着他们成长。

    安怀就是这样一株好苗子,徐晏庭更是。

    只是徐晏庭比安怀高三届,安怀研一的时侯徐晏庭已经毕业了。

    他们没有在学校实验室碰过面,毕业后倒是进了同一所机构。

    这回回来A市,回校倒是顺便。

    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徐晏庭的导师,一位年过六十的老教授,听闻零度和永辉分家后,电话他说有个活要介绍给他做。

    安怀定了主任,实验室以后都归她管。

    她本科时选过陈老师的环境工程概论,陈老师还记得这号人,所以几天前徐晏庭问她要不要一起过来。

    她应的干脆,“蚊子再小也是肉,大活碎活我都接。”

    徐晏庭在外地出差,两人便约好直接飞到A市碰面。

    飞机落地已经是凌晨四点,安怀拖着行李找到地下停车场,走出电梯间,一眼就看见了徐晏庭的车。

    他是A市本地人,车牌A00121,很好认。

    徐晏庭拉开车门下来,拎起她的箱子绕到车后。

    “按一下后备箱,在车门上。”

    “哦。”

    他放好箱子,盖好后备箱盖,见她脸上睡意未消。

    “我约了陈老师中午见面,先去酒店睡一觉也来得及。”

    安怀单手按着脖子揉了揉,摇头。

    “我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你呢,不行我来开,你去后面睡会?”

    “我不用。”

    “那就不耽搁了,去A大还得几个小时,直接过去吧。你不是说带了资料,我先看看。”

    “都在后面。”徐晏庭替她拉开后排车门,示意,“车上看。”

    安怀坐进去,手下碰到软乎乎的东西,她拿起来,是一个U型枕,大概是徐晏庭开长途时用的。

    蓝色的文件夹摆在另一边座位上,她放下U型枕,探身去拿文件。

    徐晏庭帮她关好门,回到车上,启动车子出发。

    离开机场,道路两侧的高大路灯将一段路照的通明,路边竖起了隔音板,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密集的居民区。

    安怀还在A市读书时,机场还在建设中,这里一整片都是开发区。

    几年不见,已经变成了她完全陌生的模样。

    车上高速,徐晏庭简短地向她说明情况。

    “朱合富,萍乡本地农民,和村里亲戚好友共18人合资在萍水河入海口开了一家养殖场。”

    “海水养殖?”

    “嗯。两个多月前,朱合富在养殖场内陆续发现青蛤和毛奸出现大批量死亡。”

    “一开始他们以为只是苗种问题。后来滩涂贝类和鱼类也开始大规模死亡,原本临近上市的海产品近乎绝收,预计损失经济2000余万。”

    安怀忍不住抬眼看向后视镜中的人。

    “有保险吗?”

    “没有。”

    安怀抿唇,没再多问。

    。

    她视线回到手中资料上,翻开一副简易地图,“是水的问题?”

    “怀疑是。”

    他没有否认,那八成就是了。

    “上游有工厂吗?”

    “有9家。都是企业自建的造纸厂和一般化工厂。”

    他补充道,“每一家都说自己是合法排污。”

    安怀不以为然,“被抓之前大家都这么说。”

    她问:“怎么发现是工厂排污?”

    “鱼类大规模死亡那天晚上,他们一村的人打着手电筒顺着河找上去的。”

    安怀沉默翻完手中资料,目光停在一处,疑惑,“萍乡不在A市?”

    车子拐了个弯,驶下高速。

    ETC识别的空挡,徐晏庭对上镜中她的视线。

    “在临市。”

    他解释道:“朱合富的儿子是陈老师带的本科学生。陈老师去市里开会,他蹲在老师办公室门口抱着盆栽哭了一整天,听说已经是A大的名人了。”

    安怀低头轻笑一声,“他以后怕是会后悔。”

    窗外朝阳渐升,徐晏庭踩下油门,车子起步。

    他声音沉稳,“那我们就别让他后悔。”

    “零度开门的第一单,好好干。”

    如果这一单能成,的确是零度从永辉独立之后的第一个单子。

    她笑笑,难得听到他这样直白的鼓励,“放心吧老板,保证不给你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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