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译燃回了校，程枝则完全沉醉在学习中，每天看文献、看国内外大气教学课程，还有，看沁云的云卷云舒。
房间的窗台面向东边，程枝每天早上爬起来观赏日出东方，天际浮现奇特的云层时，她也会想到宋译燃，要是他在沁云就好了，可以立即发消息告诉他，起床一同观赏壮阔的鱼鳞云。
不过，她偶而也分享在宿舍群，与之讨论最激烈的是李静晶。
一张云图燃起两个学霸之间学习信息差的激烈讨论。
某次，程枝和李静晶在群里切磋云层知识时，微信收到袁语可发来的一条私信。
【宝贝，有个家教的兼职，要不要一起去？】
程枝疑惑：【你居然会主动去做兼职？】
【我好穷的好吧，连一万块的裙子都得考虑好几天。】
【你居然管这认为穷？】
【好吧，我想买个小提琴，我妈让我变卖吉他、滑板，这我怎么可能同意，所以在学姐那找了个家教的兼职。】袁语可打字速度超快，紧接着又进了一条微信：【那家教需要两个，是同一个小区的两个邻居，教两个六年级的小孩，一个语文一个英语，你想不想去？】
程枝短暂思索会儿，【家教有什么要求吗？教资、高考成绩单这些需要吗？】
【以我们安珂的脸面，带个学生证就行，私下底的教学，不走培训机构，没这么多要求，到时给家长和学生试讲一节就OK。】
试讲？
要是直接给学生讲课她还能应付得来，当着家长的面试讲，这事她没干过，万一紧张，给家长留下不好的印象呢？
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教好孩子。
程枝慢吞吞地打下：【还是不了，我不太合适。】
【OK】袁语可也没勉强。
这事也算翻了篇，直到回校，程枝也没听袁语可再提过。
开学的日子里，大多数人重复三点一线的上学期生活。
新学期的课程重新换了个样，程枝在开学前查看了一遍大气专业春季学期课程表。
很庆幸的是，依旧有物理学院的课程。
不幸的是，在早上。
每每这时，袁语可都怀疑教务老师在报复学生。
“我不理解，为什么要把最远的安排在早上！”一大清早，袁语可顶着蓬松散乱的头发，咬牙切齿地从上床爬下来。
宿舍只剩程枝在收拾书包，她催促着：“快洗脸刷牙吧。”
袁语可困得眯眼伸手摸索前行，“枝枝宝贝。”她停在程枝的背后，双手圈环她的脖子。
手感还不错，上下套圈地挤弄。
“宝贝，给我一首歌的时间，我跟你一起奔赴。”
程枝被她圈得差点失去呼吸，艰难地拉开她双手，急促呼吸两口，呛着气说：“你这样，我怀疑你想带我共赴黄泉的。”
“放心吧，我不敢，我怕有人找我算账。”袁语可落下这句便去了洗漱台。
程枝也没在意她在说什么，重新确认今早的课程，核对书本。
踩点来到教学楼层的课室，教授在检测PPT，两人在前门瞥见讲台上的教授，一个急速转弯，转头往后门走。
新学期的课程安排的满满当当，连晚上的课时也安排了不少课。
上完一节立即奔赴下一节，已然成为常态。
第二小节下课，第三、四节得回学院上，庆幸这两节课间休息比较长，完全可以慢悠悠地回去。
下课后，拥挤楼道塞满了上下的同学，楼梯内堪比交通大堵塞，袁语可和程枝倚靠在教室的外墙壁，等待人群疏散。
袁语可背靠墙面，横拿手机，开启一局游戏，程枝正面背着的书包，站定看着人群挪动。两人的搭配很有一种熊家长玩着游戏接乖小孩放学的节奏。
特别是程枝顺着人群左顾右盼，眼神新奇，像个在游乐场忙着观看各色娱乐设施而眼珠应接不暇的小孩子。
“这边吧。”袁语可在游戏间隙推了把程枝的手臂，脖子往中间楼道一扭。
教学楼三条楼梯，墙体两边的楼梯下到一路便是校道，导致这两边人多，中间的楼梯下到一楼还得绕一段路才能上到校道。这条人少宽敞，现在已经疏散了不少。
程枝按照袁语可的指示，往楼层中间区域去。
走廊里经过的教室大多关上了门，只有临近中间楼梯的教室灯光依旧，里面前排中间位置坐满了学生。
两人离远来临时，程枝自动放轻脚步，身旁顾着低头玩手机的袁语可没意思到这茬，正对游戏的队友火冒三丈，踢着脚步，大声走来。
“嘘！”程枝拉住袁语可，低声提醒，“还有教室在上课，小声点。”
“哪个倒霉班啊，这都下课还在拖堂。”
“未必拖堂呀，可能在连堂，老师讲到结尾部分，不想打断，休息时间挪到上课。”
袁语可的注意力从屏幕转移到程枝身上。
怎么什么事她都可以找到合适的理由给人解释！
她的世界里就没有恶意的嘛？
正想着，两人一同跨进与上课班级的前门水平线。
程枝好奇地往门口看了眼。
这教室上课前门是关着的，但门中间有一抹透明的玻璃可窥看里面的盛况。
两人一步迈过，只那略过的惊鸿一瞥，程枝眼尖地发现站在讲台上的人正是多日未见的宋译燃。
他的头发似乎短了点，眉目端正不斜，神情专注讲解。身上穿着黑色工装外套，前襟纽扣永远打开，下衣蓝灰色牛仔裤，很简单洁净的穿搭。
程枝却莫名动了心，尤其是他在讲台上讲解PPT时，手腕抬起示意投影屏，腕表盘与表带随手腕正反转动，五金明亮泛光，成为他周身低调穿搭里唯一高调的闪亮点。
她的脚步已为眼前人停下，甚至还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欸，反正楼梯人多，我们先在外面上门课再去吧。”说着话的程枝已俯猫身子到教室前面玻璃橱窗处。
难得的是，程枝意料之外的没有听到袁语可反对的声音，相反，她还感到袁语可趴自己肩背上偷看的动作。
“好吧，我勉为其难听听。”袁语可双眸在内里焦急地寻找着谁，话也说得不经心。
教室内，老师立于讲台一侧，负手背对前门。两人就更肆无忌惮地伸头往里瞧。
袁语可的目光在半空中找寻半天，终于在一个空位旁与某道视线跌宕相逢。
反观程枝这边则是单赛道奔赴，毕竟，宋译燃专注学术的神情过于认真，眼神只在多媒体和同学之间流转。
里边窗外的朝阳洒在玻璃上，满壁金辉直面程枝双眸，她的眼神毫无退却，一眨不眨地望向讲台。
讲台上的宋译燃包裹在金辉里，像是打在聚光灯下，一举一动被无限放大，却也自信从容一丝不苟地讲解内容。
记忆中，宋译燃每次站于人群如鹤立鸡群，浑身坦荡自信，恐惧与担忧应该不会出现在他人生的字典里吧？
程枝这样想着，宋译燃讲解的内容完毕，老师宣布下课，袁语可拉着程枝先一步跑远了教室。
楼梯拥堵人群散去，余下两人并肩往下。
程枝眼盯脚下一步一步台阶，每往下一阶，离宋译燃的距离便远一步，她感到自己一直在向下，而宋译燃就在站高高的讲台，一个她垫脚也无法触及的舞台。
从三楼到一楼，不到一分钟的距离，程枝内心上演无数戏份。
脚踩最后一步阶梯时，她像是做了一个坚难的抉择。
“还招家教兼职吗？”
她想对自己做个脱敏训练。
在微信页面噼里啪啦打字的袁语可一时没听清，“啊？”
“我说，我想去做家教。”程枝一字一顿地。
“行啊，反正我也还没去面试，学姐那边也没找着第二个。”
两人边走边商量，程枝眼里开始泛起希翼的光。
“什么时候面试呀？我提前准备准备。”
“这周六，对了，你想教语文还是英语？”
“我都行，小学不是语文课代表就是英语课代表，两科都过关。”
“行！”
当初犹豫去不去时，程枝的内心是煎熬的，总担心自己干不来，误人子弟，害怕家长对自己评价不好。真决定要去了，她反倒心里一顿舒畅，像是走向宏伟蓝图，傲游世界上方，大展拳脚。
迈出的第一步是从心开始的，心的枷锁打开，敞阔世界的大门随之迎面而开。
下课休息的几分钟间隙里，宋译燃回到自己的座位，祁初第一时间偏头跟他报告：“刚你高中同学在门口看你作报告。一脸迷妹样。”
宋译燃扭头望两边门外，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他低头掏出手机，又跟祁初说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们下课就走了。”
“跟你女朋友一起来的？”宋译燃问得及其自然，像随口攀谈。
相比于他大大方方的询问，祁初倒是扭扭捏捏地摸着脖子，“额……嗯。”
曾经嚣张跋扈的两人此时偃息其鼓玩起了举案齐眉，饶是厚脸皮的祁初也感到挺不自然。
宋译燃打开微信，没发现程枝找自己的消息。略微回想下大气这学期的课表，应该是来上物理课的。
下一节课上，教授手持麦克风，眼神扫视一圈班级，最后落在宋译燃做的PPT上，语气带着感慨与骄傲：“我们安珂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人才了，宋译燃同学。”教授年老泛笑的眼尾分裂数条岁月的痕迹，他话语认真：“请你在物理学上一直走下去，我相信你一定会有独特的佳绩。”
宋译燃毕恭毕敬地端坐在课桌内，礼貌微笑地点点头。
班上同学在看完他上节课的实验汇报也真心佩服他的实力与天赋，纷纷投来敬佩的眼光。
这节课汇报结束，这段时间的学习算是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