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第二日一早醒来，程枝感觉头晕脑胀的，连看事物也变得模糊了几分。
上课也是迷迷糊糊的状态，感觉脑袋不撑着随时会掉下。
“欸，枝枝。”坐在身边的袁语可注意到程枝一反常态的摸鱼行为，感到很稀奇，“你怎么了？”
“可能昨晚没睡好吧，有点犯困。”程枝支着脑袋，双眸眯起，似乎随时都能倒下。
“睡不着会脸红的吗？”袁语可说着，伸手摸了把她红扑扑的脸蛋，惊吓道：“你脸发烫了！睡不够居然会发烫，你小心我认识个生物系的，抓你去研究。”
程枝的无精打采的样子像是喝醉一般，同时被她的话逗得轻笑下，“不会还要解剖我吧？”
正当第三小节下课时间，袁语可双手举起手机撑在桌面，滑动屏幕，目视前方地跟程枝说：“你要是还不去医院，挂掉了，学校还真可能解剖你看看死因。”
“你不会连睡不够和发烧也分不清吧？”袁语可一下想到这，把手机放下，狐疑着眼神上下打量程枝，“你这脑袋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大神带我上的。”程枝烧得不清醒，嘴上说什么也不知道。
“看吧，都烧得见神了。”袁语可继续嘴贫。
程枝明白对方是在关心她，但今早的课还剩最后一小节。感觉自己还能熬一熬，中午回去吃点药睡一觉就好。
“没事，我还能支撑着。”
说是支撑，但程枝病得昏昏欲睡，越听课越犯困，好几次支撑不住脑袋差点磕着桌角。
好不容易到中午放学，程枝跟袁语可说了声回去吃块面包再补觉，袁语可原本中午就有面试，也来不及去食堂，最后难以言喻地找了个很符合她规劝别人的话术，提醒了句：“兄弟，你别挂在宿舍啊。我可不想保研。”
程枝面容苍白地讪笑一声，“放心，不会的。”
分道扬镳回到宿舍，程枝还真地啃了包面包草草了事爬上床睡觉。
袁语可今天参加的是辩论赛的面试，面试现场需要来段简短的辩论，议题早在昨天公示，她早早来到活动室背诵写好的内容。
中午的阳台光线刺眼，袁语可靠在门前的围墙默默地背着，远方一道身影逐渐遮挡大部分光线，光芒跳脱下，身影不斜不歪地正步而来，落拓地面的身姿菱角分明有至。
从发型和身形可以判断出是个男生。
她不由好奇地斜眼回望了一眼。
是谁这么步伐稳当不卑不亢。
背光而来的身影看不清长相，只知道很高，身姿矫健，长腿匀称笔直。来人在离她不远处放慢脚步，直到和她保持一米多的距离时停下。
“枝枝呢？”像是解释为什么问起，宋译燃又补了句：“平时总能看到你们在一块。”
袁语可这下也总算看清来人长相，她依旧倚靠在墙面，了然轻笑下：“哦，她啊，发烧在宿舍躺着呢。”
“什么时候发烧的？”宋译燃一下焦急起来，眉宇也跟着冷却凝紧。
“估计昨晚吧。”
得知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后，宋译燃当即掏出手机，打给祁初，“你在哪？东西我拿来了，我还有其他紧急事。”
宋译燃说完，已然把所有的内心消耗，未等对方回复，加急了语速：“我把它放512教室门前，叫人看着，你自己来拿。”
“欸，别啊。”祁初的声音穿透听筒从后方传来。
他刚巧从拐角洗手间出来，听宋译燃着急那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手腕上到水珠还未来得及擦，擦拭手心的纸巾往垃圾桶一丢，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宋译燃身边。
512教室离洗手间就一个拐弯，祁初出来便见到宋译燃对面还有个老熟人。
他自动忽略袁语可的存在，问宋译燃：“什么事啊？等会儿我的时间都没有？”
“急事。”宋译燃把他的手稿塞他手心，丢下两个字跨步离开，刚走两步，脑海忽闪进入活动楼前，门口侧方停车区域祁初停着的那辆电车，他折返两步，“借下你车。”
祁初见他着急那样，一刻不停歇地掏出钥匙，“是教授叫你过去嘛？”
“不是。”
他后留下这句边消失在楼梯处。
午时骄阳猛烈，饭后时间点的校道内也没什么人，宋译燃一路畅通地直抵程枝宿舍楼下。
找了个位置停好电车，他来到宿舍屋檐下，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程枝的电话。
520宿舍里，田耸在为晚上的面试练习毛笔，程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受地睡不着。
手机在一声声振动中亮起。
程枝翻过身，睁开迷蒙双眸，探到枕头底下的手机，看一眼，发现是个陌生号码，不过是沁云的，思考了一秒，选择接通。
“喂，你好。”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宋译燃冷静地握着手机，奈何用力过紧，泛白的指尖暴露他情绪。
“我是宋译燃，下来。”
宋译燃的电话？
比起这，更令程枝诧异的是，他怎么突然来找她？
电话没有过多内容，宋译燃叫完程枝下去便挂断了。
程枝还想问下他是不是打错了。但他语气听起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似乎还有点下焦急。
她来不及思考，下了床，穿上鞋，跟田耸说了声便下去。
一楼大堂空旷碧亮，像是笼罩在一层光圈内。
程枝握着手机，下了楼梯，一眼便看到站在大门侧边背对着自己的宋译燃。
原本感冒引起的情绪低落在此刻烟消云散，脸上洋溢开今天第一个开怀微笑。
“宋译燃。”
她临近大门口已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轻轻叫了一声。
对面人依声回眸，脸色上表情凝重，唇瓣紧抿，加上站得笔直端正，程枝心里的疑惑像泡发的海藻无限发大。她脚步在距离宋译燃三步远开始放慢，直至停顿。
“过来。”
宋译燃说话没什么温度，眼神直逼她黑眸，像是要把她勾引，又像透过眼神看穿她的心里。
程枝不明所以地上前两步，两人距离更近，正当她想开口询问时，眼角笼罩一瞬黑色阴影，冰凉触感由皮肤抵至心尖，她呆呆地自动望入他漆黑冷静的双眼，宋译燃眼神镇静地像是要把她吸纳进骨髓。
“发烧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不是问为什么不去医院，而是为什么不告诉他。
程枝估计脑子也烧糊涂了，触发恋爱脑，在为他担心自己而高兴；或许又因为她嘴笨，肚子里搜刮不到合适的字词。
“感觉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她避重就轻地想敷衍了事。
宋译燃暗地里叹了声气，最后败给她的语气：“我带你去医院。”说完，直接拉上她手腕，纤细白嫩的手腕完全被包裹在宋译燃温热的手掌心，程枝感觉他手心的温度比自己高烧的体温还要高。
但是，很温暖，很舒心。
他把她带到车旁，拍拍后座示意她坐上，程枝一个跨步上前，宋译燃插上钥匙，也跟着坐上车垫，车把扭动后，白色小毛驴以它稳中带快的速度穿梭于林荫绿道下。
阳光依旧炫目，午后无风的校园由小毛驴扬起一片片秋日落叶，世界仿佛沉浸在宁静祥和的岁月静好中。
两旁风景在倒退，前面洗衣液的芳香在袭击，程枝坐在后面浑身裹藏在宋译燃宽挺的后背，以及浸泡于他身上不知名的香味。
小毛驴带起的风在耳旁呼啸而过，程枝察觉车速有点快，双手不知抓哪比较合适，她忸怩不安低头找寻位置。
宋译燃专注开车的间隙，不时通过后视镜关注后方的程枝，发现她双手悬至半空，左右探寻位置。
“抓稳我。”宋译燃望着后视镜瞬时出声。程枝寻声探去，两人在后视镜来了个对视。
抓住他？会不会不太好呀？
万一被人误会了怎么办？
可是，他都不在乎。
程枝一阵头脑风暴，双手仍处在半空。
后视镜里的宋译燃看一眼路况，又对上程枝因为发烧而红扑的双眸。
再次没什么温度地沉浸开口：“不想摔倒就抓住。”
这下可把程枝惊吓到，下意识当即抓住他两边衣摆。
不同于以往侧坐于他的自行车，也不同于坐在他小车后座，这一次，距离近在半尺，就差背贴心。
程枝的小心脏摁奈不住扑通扑通乱跳。
宿舍到安珂大学附属医院的距离不算近，宋译燃抄近道开了小半个小时的车程来到门诊大楼。
停了车，他又拉上程枝手腕赶往急诊。
在急诊简单测了体温显示程枝高烧到了39℃，没一会就上了吊瓶，贴了退烧贴。
宋译燃把她安抚在输液室椅子上，自己转身去排队缴费、取药，想着她生病中午应该没胃口吃饭，又到外面的711给她买了两个包子，一瓶牛奶。
一阵忙碌回到输液室时，程枝早已仰头斜靠椅背瞌睡。
医院廊道人来人往，程枝安安静静的睡在那，宋译燃心里升腾一股心痛。
她已经够难受了，见面到现在给她呈现的态度一直是强硬的。
他忽然感到自己很混蛋。
她需要的是呵护，而不是态度。
原本计划正经脸色给程枝一番教育的宋译燃在一顿自我攻略中缴械投降。
他漫步来到程枝斜靠那边椅子坐下，抬头扫了眼还有大半瓶的药瓶，随后往她边上挨近，长臂一伸，单手环过她后脖颈，另一手抵在她下巴处，两手轻缓动作，小心翼翼地慢慢偏移她脑袋倚靠在自己肩膀处。
医院长椅铁质刚硬冰冷，睡梦中的程枝终于触摸到软着陆地带，小嘴满意地嘟囔鼓动，舒服地喟叹声。
睡着睡着，程枝体感还不太满意，往宋译燃的怀里钻了去。
全程目睹程枝各种小动作的宋译燃安心的微笑，甚至为了她的舒服，特意迎合调整自己的姿势。他见程枝不再调整姿势，再估量下点滴滴落速度，算好大概时间，自己也跟着闭目养神。
附属医院里不少安珂大学的学生，不时有人经过两个相互倚靠的情侣，有人认出男生为今年新生代表，偷偷拍下发送给好友安利纯爱世界的甜蜜，也有人跟好友驻足顿首艳羡。
程枝的长发铺落宋译燃胸肩，呼吸悠慢恬静地靠在他身上熟睡。世界纷纷扰扰，两人安静无人打搅。
人去往来间，宋译燃预感时间差不多，叫了护士换药瓶。
肩上的程枝毫无意识地继续睡梦，换完药瓶后，他怕程枝醒来落枕了，宋译燃单手托着程枝的脑袋，自己则换到她另一边座椅去，再谨慎地将她脑袋换另一边靠在自己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