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枝一听，眼静瞪得铮亮，好气得笑骂他：“好啊你，刚还在说我，明明你自己也没吃，搞的我刚一直当缩头乌龟，一声不敢哼！”她气笑地叉着腰对他狂输出。
宋译燃也不恼，笑得牙齿露出，顶头灯光下，他手肘撑在桌台，手里横捏一串鱼丸，坐姿随意，样子懒散，无所畏惧地继续讪笑，“你就是欠收拾。”
“哼！”程枝装凶，难得学他双手抱臂，头扭向外边。
他也不哄，吃着碗里的食物，看着程枝嘴角上翘的弧度。
两人如同甜蜜拌嘴的恋人。
月光高挂顶空时，差不多夜里零点，两人把桌面的垃圾收拾进包装袋，投掷到路边的垃圾桶。
“怎么办呀？学校这下真的关门进不去了。”往学校走的路上，程枝自顾自地说出。
“带身份证没？”宋译燃忽然侧头问。
程枝看向他的眼神不太自然。心跳又开始狂跳。
带了的话会怎么样？
“我，只带了学生证。”
“去我车上待一晚吧。”宋译燃单手插兜，掏出车钥匙，“学校六点开门，早上再回去。”
这似乎是最好不过的处理。
回到北门，宋译燃带着程枝来到一处停车位前，打开车后门，示意邀请，“进去吧，待会蚊子多。”
程枝进了副驾后面的座位，宋译燃便把门关上了，她通过车窗见他绕到车尾处，再到跟侧，打开了旁边的车后门。
“明天还得去上课吗？”
程枝望着他车顶的星空装饰出了神，“去，不过得回趟宿舍洗个澡再去。”话音一转，程枝严肃地竖起一根食指，警告般：“不过你别送我，我会自己去的。”
旁人低头轻笑一声，“放心，我明天有实验，没空送你。”
程枝也不知他这实验是真是假，反正坚决不让他跑来跑去了。
她自己都感觉怪累的。
“冷不冷？”
“啊？嗯，还行。”
宋译燃拿了条小毯子盖她腿上，修长食指指向前边，“这个是空调开关，往这边是热风，要是半夜冷就调下，不会就叫醒我。”
“OK。”
“睡吧。”
静谧的车厢内，两人各坐一边，中间一个椅子的距离像隔着银河系。
程枝双手置于小毯子上，背部倚靠椅背，身心放松地仰头歇息。
安静延长夜的黑，在程枝逐渐趋于平稳的呼吸声中，宋译燃也渐渐入睡。
夏日夜晚的气温不比白日喧燥，半夜时分，宋译燃率先醒来。借用路灯微弱的光线，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程枝靠过来的脑袋。
她身上半披毛毯，应该是体感寒冷想贴近热源无意识的靠拢。
宋译燃轻轻托举她的脑袋，半起身调控冷气控制，再把她的脑袋重新搁置自己的肩膀上。
清晨的朝阳爬起时，车厢被笼罩在金黄色光环里，渐次升腾的气温把程枝热醒。
迷糊间，她抬手摸到自己脑袋下的枕头，脖颈像是搁在硬物上，又像是肉垫。睡梦不清里，她摸了摸额头，强迫自己睁开眼。
双眸闯入蓝紫色的天空顶。
有一瞬间她是迷糊的，直到视线朝侧边移动，看到宋译燃优越流畅的下颚线，以及凸起的喉结，她一下慌神了。
眼珠子一路转悠，她发现，自己躺枕在宋译燃的大腿上！
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一丁点知觉都没有？
她摸了摸枕头的形状，没猜错的话，是副驾的小熊。
难怪睡得一夜舒坦，居然枕着人家的背垫，睡在人家身上！
程枝在心里一顿鄙视自己！
内心上演完各种小纠结，程枝撑着驾驶室椅背，屏息起身。重新坐回后座的位置，她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车内的冷气不似昨晚的温度，她看一眼熟睡中的宋译燃，盲猜是他半夜调的。
心脏又开始乱跳了，程枝抚摸一遍发烫的脸蛋和耳垂，小动作地打开一缝隙窗户，攀到窗外呼吸清晨冷感空气。
“滋滋……”附近早餐店在营业，陈年老旧的铁卷门往上推发出刺耳声响。
程枝倒吸一口气，目光呆住地恳求它：别响啦，别响啦。
铁门信号接受失败，通过车窗准确无误地传达它的怒吼，程枝在关窗还是捂着宋译燃的耳朵中来回摇摆。
最后选着捂着宋译燃的耳朵。
一想到双手碰上有可能触发人类的敏感机关，从而惊醒他。
她又犹豫了，双手抬起又放下，表情纠结到吐舌摇头。
然而在看似全力以赴的无能为力的动作中，宋译燃随着响动醒来。
睁眼那刻间，宋译燃好奇地看着程枝伸出粉色舌头，表情凝挤惊恐，双手置于他两边耳朵，停在半空中。
所有的一切像是摁下暂停键。
连程枝的大脑也是。
该怎么解释当前这副鬼动作呢？她欲哭无泪地想。
她就当初地想捂住他耳朵，别被惊醒了。
在上大学的大半年以来，程枝焕发出新的自己，区别于从前安安静静、循规蹈矩的她，制造出浑身惊喜的自己。
宋译燃一直有关注与发现。
只是，她当下这副表情、动作，换谁来都惊讶！
“你在干嘛？”两人距离过近，宋译燃目穿她眼神，晶莹双眸里映出自己。
“我。”程枝组织好语言，维持当下动作，解释道：“要是我说，外面太吵，我怕你醒了，想给你捂下耳朵，你信吗？”说完，她慢慢放下了双手。
街道外空无一人，连扫地的环卫工人在百米开外，车道也静悄悄的，流浪狗也不见一只。
这说辞的说服力：0.
“滋滋……”又有一间早餐店营业。
程枝望向外面，兴奋地拍拍手，激动地告诉他：“你看，刚才就是这声音。”她望去的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我没骗你吧。
宋译燃没看外边，眼神扫了下前面的时间，轻飘飘地：“嗯，我信。”
程枝在内心舒了一口气。
“六点了，回去吧。”宋译燃坐直了身子，像是故意调笑：“要不在这吃完早餐再回去？”
程枝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在这吃任何早餐了，义正言辞道：“别，我赶时间。”
北门的大门在六点准时打开，宋译燃开着车一路把程枝送到宿舍楼下。
“待会记得吃完早餐再去家教。”他眼里没刚才玩笑的意味，真切着语气：“上完课了给我发信息，我今天不忙。”
“okk。”程枝照理扣了两个k。
宿舍楼里悄无声息，她上楼梯的脚步越放越轻，恨不得赤脚上场。
到520门前，程枝猫着身子，手搭在门把上，呼吸压低放慢，光是试探扭动的动作她就浪费了一分钟，直至走廊尽头有人穿着运动装开门出来，程枝一下直挺了腰肢。
尝试扭动门把那刻，她听觉无限放大。
第一下，没有声响；第二下，安全；第三下，门把扭开。
蹑手蹑脚地进去，程枝放门把上到手紧紧握住，生怕松开发出声动。
转身进入后，程枝又猫下身子慢慢把门阖上。
她拿过椅背上的睡衣去洗手间换，再爬上床补了会儿眠。
第四十八章
闹钟振动，程枝从床上爬下床，见袁语可站在衣柜前悠闲的神情，把玩手机。
下面的人见程枝下来，放开了手机，抱臂绕程枝走小半圈，她毫不掩饰上下打量的眼神，挑眉问道：“昨晚去哪了？”
程枝站她面前，整个人懵懵的，像个被审判的人面对她的审判官，“我有跟你说，在网吧完成小组作业呀。”
“nonono，我要听的是网吧之后的事。”
“之后？就……”程枝嘴巴，一下没想好理由。
“宋译燃带你去哪了？”袁语可直接问出。
程枝顿时傻掉，圆眼怒睁，又迅速看看其余人有没有听到。
“别看了，她们出去了。”
袁语可板正程枝的肩膀，迫使她正面目视她。“给姐姐说说，他有没有……”话未说完，一下被程枝捂上。
虽然不知道她会说什么，但总感觉会听到一些少儿不宜的字词。
“我们错过了门禁，就在车里睡了一晚，什么事都没有。”
“啊！”袁语可脸色失望，还以为能发掘什么劲爆的消息。
“别八卦了，快去你的社团。”程枝实在禁不起她的打趣，推着她往门口去。
临关门前，袁语可正经脸色，单手攀上程枝的肩膀，认真道：“以后别听她的。”她下巴往一号床位方向一扬，“任何事情先回来再说，别在外面自己决定。”
程枝眉眼盛开笑，内里暖心，袁语可总有种她学不来的气概，而这种气概一直在保护着她。“放心吧，我知道了。”
这段忙碌而紧张的学习生活在袁语可获胜的辩论赛中结束。
两人又开始一同前往家教。
两个学生的小升初在安珂期末前两周进行。结束最后一次家教那天，两人在外面逛到晚上门禁前才回去。
程枝手捧奶茶，口咬吸管，“你说，他俩能考上安珂附属中学吗？”
“安啦，他俩有我们这样的大师教育，就没有考不上的理。”
“哈哈哈，你也太自大了。”
“我能不自大嘛，你也不看看他俩原本那不堪入目的成绩，经我们手现在翻了一翻。”袁语可吸了口奶茶，接着吹嘘，“虽说我俩比不上物院、数院那些大神，可再怎么着，教个小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程枝听着也在理，他俩的成绩也算是她们一手带出来的，一想到自己的知识能改变别人，她心腔被满足与自豪感塞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