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没有面对面，鹿小凡也能想象出他说这话时的神态表情。
想要解释的话在指间徘徊许久，还没将之转化为文字，信息提示音又再响起。
sun：「你在哪里？」
鹿小凡看了眼窗外飞速掠过的高楼大厦，在对话框里输入一行文字。
一鹿向前：「在青京市区，现在去文城机场的路上。」
sun：「嗯，我也正去那边。」
她疑惑。
难不成霍景宸临时有什么别的工作安排，才会一大清早出城？
一鹿向前：「你这是要去工作吗？」
sun：「不，是重要的私人行程。」
既然是私人行程，鹿小凡自然不便再多问，正要回复“好的”，下一条信息又跃进眼中。
sun：「送你。」
简单的两个字犹如一团烈火，灼烧着遭周的空气。
“小凡姐，你的脸好红，是哪里不舒服了吗？”甘元转过头，关切地问她。
鹿小凡清了清嗓子，含糊其辞：“……我没事。”
她看着手机上的那条短信，半晌，指尖再次落向屏幕。
一鹿向前：「好。」
两人约定在机场附近那条分叉道上碰面，鹿小凡的车到达时，远远就看见一台银色保姆车开着双闪灯停靠在路边，司机踩下刹车，在它的后侧方缓缓停下。
没多久，车窗传来两下嗑响声。
茶色车窗落下，露出霍景宸那张俊逸不凡的脸孔，“晚上好，我是来接凡凡的。”
他说得太过亲昵自然，很容易给人一种两人是热恋情侣的错觉。
鹿小凡脸颊被烫了一下，她低垂脑袋，不敢去看其他人的表情。
赵可卿拉开车门，让出一条过道：“行，那我们先到机场办理手续，麻烦霍老师等会儿再送她到机场汇合了。”
说着，他又转头对鹿小凡叮嘱道：“记住，是九点十五分的航班，别迟到了。”
“嗯。”
顶着车内几人充满八卦探究的目光，鹿小凡弓着身子，钻出了车厢。
二人一同上了银色保姆车，前座的徐成主动下车，给他们腾出独处空间。
霍景宸垂眸看了眼腕表，计算时间：“看来只能跟你待上十五分钟了。”
十五分钟的时间确实短暂，但对于道别的话也足够了。
“很感谢你这些天来的教导，你真的很厉害，如果没有你，我的进步不会这么快，你不光是个好演员，还是个不可多得的老师。”鹿小凡真诚地向他道谢。
这话听似有点吹捧之意，却是她真真切切的内心写照。
华语天王，大满贯影帝，巅峰顶流，这些外界对他的褒奖与誉称，她从前虽有听闻过，但并未真正了解这背后的意义。直到与他一路接触下来，直到他一次次地为她解困，她才明白到他是个多么厉害的人，越是接触得深入，这种感觉就变得愈发强烈。
他是上天的宠儿，一个为艺术而生的人。
霍景宸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笑：“这是我欠你的，我只是在还债而已。”
他从储物箱里取出一个礼品盒，放到她手边，“这是送你的礼物，杀青快乐。”
鹿小凡接过打开，是一只多功能按摩仪，包装盒精致华美，她在电视广告上见过，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牌子的按摩仪价格不会低于五位数。
“这型号的热敷功能不错，对治疗你的脚伤很有帮助，你不妨试试。”
鹿小凡盯着礼盒，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腿上的肿胀其实早已消退，只因长时间的赶戏和练舞，才导致一直未能痊愈，偶尔脚踝处还会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
为了不妨碍到拍摄进度，她向来都是独自忍受，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没料到他还是发现了。
思来想去，最终，她还是说：“这礼物对我来说太贵重了，何况你已经教会我许多，该还的也应该还清了。”
霍景宸眼神有些黯然，他凝视她的双眼，声音放低：“凡凡，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永远欠着你。”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冷气细微的运转轻响，室内外温度偏差较大，窗户上很快被蒙上一层白茫的雾气。
在他这种目视下，鹿小凡顿时生起一种心虚的感觉。
她错开眼神，脑海里浮现出与他传出绯闻的那段时间，网络上对她的各种评价，谩骂的，贬低的，负面的，难堪的。
许是看过太多，不知从何时起，她竟也开始问自己，是否配得上他的喜欢？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么卑劣的人，她一边贪婪着他对她的好，却又不敢迈出那一步。
她顾虑的实在太多。
怕各种难堪指责的声音，怕他会因她坠入无尽深渊，怕自己承受不住巨大压力，更怕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浮光掠影。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胆小鬼。
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听着这样一番剖白，她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哪怕只是零星一点，她也想让他知晓她的心意，而不再是逃避式的自欺欺人。
窗外的水雾仿佛渗透了进来，她的眸光变得湿漉柔和，重新抬眼，看着他：“其实我真的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很自私也很坏，就像现在，明知道还无法完全坦然地接受这份感情，却还是贪恋你的温柔。”
霍景宸一愣，目光与她对上，尔后，在那张清丽的脸上流连片刻。
“所以，你并不排斥我，对吗？”他问她。
鹿小凡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也不排斥我的亲近？”
她羽睫轻颤，静静地回视他：“不，相反，我很喜欢。”
“你……”
霍景宸握紧手指，好不容易才压制住想要往下探究的冲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俯下身，长长睫毛下一双黑眸像浓得化不开的墨，轻抿的唇角扬起浅浅弧度，柔情笑意浮现于眼底。
“没关系，我有时间，我也可以等，等你想明白了，等你有天告诉我，我的债还可以用别的方式去还。”
鹿小凡心头一颤，久久说不出话。
那双温热的大手覆在她头顶，他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浓密的头发，动作极其轻柔，就像抚摸一只小猫咪，“一个人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大概是暖气开得太足，鹿小凡只觉那股热浪从脸颊一路燃烧至胸口。
“好。”她对他说。
霍景宸这才退开一点，又低头看向腕表，十五分钟一晃而过，是时候启程了。
徐成回到驾驶座上，发动引擎，车子平稳地驶向机场大道。
霍景宸从后排座位上拿出一盒草莓，透过透明的塑料盒子，可以看到一颗颗果身硕大饱满，色泽鲜艳。
“这是青京市的特产，这个时节吃正好。”他把盒子递到她面前，“已经洗过了，你尝尝。”
鹿小凡用纸巾擦拭一下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新鲜甜香的汁液随即席卷着舌尖，令人回味无穷。
她默默地把那颗草莓吃完，前方传来徐成的声音。
“鹿老师，这草莓可是景宸哥今天一大早去城郊果园订回来的，就是为了给你……”
“专心开车。”霍景宸插言道。
徐助攻立马噤声，不说话了，可他听得出来，老板这话里头压根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于是那双八卦眼睛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往后排座位偷瞄。
霍景宸偏头：“好吃吗？”
“嗯。”她点头，眼底亮晶晶的，“很甜很好吃。”
霍景宸笑着，又从盒子里挑了个头最大的草莓送到她嘴边，“那就多吃点。”
鹿小凡有点不好意思，可又不想拒绝他，最后还是顺从地张开嘴，咬下一口。
爆满的果汁充盈口腔，有几滴汁液残余在唇边，她正要擦掉，一根温热的手指先于她摁住了嘴角，带着指腹的温柔，为她轻轻抹去了。
透过后视镜偷瞄的徐·单身狗·成恰好看到这一幕，当即受到一万点暴击，他浑身打了个寒颤，决定还是好好听老板的话，专心开车。
*
鹿小凡几乎是掐着点上的飞机。
由于赵可卿预先办理好托运，礼物她就只能随行带上机舱。
甘元帮她整理东西时，不小心瞄到包装盒里的那部按摩仪，这东西她收拾行李的时候都没见过，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送的。
“这按摩仪要从国外订购很久才有的，而且老贵了。”她惊呼，“霍神对你真好，可是他为什么送你这个啊？”这礼物还真是别具一格。
鹿小凡笑笑，没有回答。
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拒绝霍景宸，她不想看到他失落的神情，最终还是选择收下了。
她想了想，决定也给他回送一份礼物。
用着机上的WIFI网络，她打开手提电脑搜索引擎，在各种适合男士的礼物名单中冲浪。
甘元把手提包放入储物格，回头时，正巧看见她电脑屏幕上展示各式各样的男士礼物图片。
她坐回座位，系好安全带，“小凡姐，你是在给霍神选礼物吗？”
“嗯。”鹿小凡边应着，手里的动作没停下。
“也对哦，毕竟霍神的生日也快到了。”
“生日？”滑动操作板的手指一顿，“霍景宸快过生日了吗？”
甘元：“对啊，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五六月份吧，我前几天逛超话有看到。”
鹿小凡在网上查看，上面确实显示他的生日是在六月底。
那就给他送份生日礼物吧。
她心里下了决定，继续埋头奋战在各大礼物名单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