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小凡被分配到张嘉裕那队。
几个男生交换过眼神，张嘉裕一马当先，第一个扎进洞口，他身手敏捷，一个挺身便跃了进去。
鹿小凡并没有立刻跟上，而是等待了近一分钟，确定没有闭门的迹象，这才猫着腰钻进去。
张嘉裕在里面接应她，脚一落地，洞门就在身后闭合上了。
看来，这是一次双人任务。
鹿小凡打量起眼前的密室。
不同于上次进入时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这里灯光大亮，天花板的光管灯多而密集，白炽的光线从头顶飞流直下，照亮着每一个角落。
四周的墙壁贴满一块块乳白色的细小瓷片，洞门两侧各摆放着一排储物柜，而柜的正对面是两扇虚掩的木门。
她选择了左边的那扇门推门而进，能看见一排排带着隔断的浴室和厕所整齐地分布在左侧，右手旁则是一面通顶的落地镜子和大理石洗漱台，乍一看和公共场所的浴室间别无二致。
鹿小凡迈开碎步，准备往深处走，突如其来的警报响起，让原本亮如白昼的密室瞬间笼入黑暗，红色警示灯在眼前急促地闪烁旋转，伴随着刺耳的嗡鸣声如同浪潮一般直冲她的耳膜。
“发生了什么事？”她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张嘉裕。
张嘉裕没有回答，脸上茫然的神色泄露出他同样的不知所措。
周遭一片黑暗，鹿小凡没有继续往前探，摸黑着往回走。二人踏出门口的同时，嗡鸣声戛然而止，白炽灯重新亮了起来。
空气中只剩下寂静无声，就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象。
张嘉裕左右看了看，提议道：“要不我们到隔壁看看吧。”
鹿小凡连忙跟上，一跨入门口，那种尖锐的嗡鸣声又来了，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难不成……两个人不能同时进入一间浴室？
带着这个猜想，她停住脚步，而后尝试后退一步，果不其然，聒噪的声音立马消失，眼前的世界明亮起来。
她扫视四周，余光一闪，在带过门前时蓦然顿住。
门上似乎有几个小字，看上去像是浮雕，因为与门板的颜色相同，融入进一大片如雪的纯白中，很容易被忽视掉。
她走近去看，伸手摸了摸门板，指腹手感浮凸，门上雕刻着三个字——男宾部，转身回到隔壁的那扇门前，果然也找到了“女宾部”这行字。
所以，他们并不是不能同时进入浴室，而是误入错误的区域导致触发了机制吗？
鹿小凡将这一发现隔空告诉了张嘉裕。
张嘉裕：“行，那我们分头行动吧。”
相比起上一间密室，这里科技的含量明显要低得多，房间甚至都没有任何隔音的措施，即便鹿小凡身处在另一间浴室，也能清楚地听见隔壁传来的动静。
她在女宾部大致搜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除了落地镜前的地板上有一处用红色油漆标记的圆圈以外，其他的地方都与普通的公共浴室无异。
她犹豫着走进圈里，一眨眼的功夫，身前的镜子亮起一道黄光，几下滴滴声过后，镜子银屏弹出一个标志性的对话框：【是否开始进入游戏？】
许是之前的密室所展现的科技视觉冲击太大，鹿小凡这会儿的惊艳感已经消退了大半，内心波澜不惊。
她定定地看了几秒钟，冲隔壁的浴室大喊：“张嘉裕，你那边有镜子吗？”
叮铃哐当的杂乱声停歇，张嘉裕的声音传了过来：“有的，是一面落地全身镜，地面还有一个奇怪的红圈。”
“对，你试着站上去。”鹿小凡说。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张嘉裕万分激昂的惊叹声。
“卧槽！这是什么玩意啊，高级如斯！”
“但是这要怎么弄啊，怎么按都没有反应啊。”
“这应该是声控的。”鹿小凡好心提醒他，“那我们开始吧。”
说完了这句话，她的全部注意力重新回到游戏上，镜子屏幕中依然是那句【是否开始进入游戏？】，鹿小凡凝神吸气，发声坚定：“是。”
话音刚落，屏幕猝然发生变化，画面不再是简单的文字，配合着绚烂的背景画面与栩栩如生的动画特效，鹿小凡紧张的心情意外地放松下来。
开篇动画结束，画面中央浮现出一道题目：【1.富贵竹属于什么科？】
这题正中她擅长的领域，她脱口而出：“龙舌兰科。”
欢快的旋律响起，五彩缤纷的烟火在屏幕里绽放，不过转瞬即逝，画面中央浮现出另一道题目：【25.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请问以上诗词出自于哪里？】
鹿小凡想了想，答曰：“是唐代诗人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
似乎不想给玩家任何喘息的时间，极为短暂的祝贺音乐后，下一秒又切换成另一道题目：【08.睡美人最怕的是什么？】
鹿小凡微微一愣，这题着实难倒了她。
如果没记错，睡美人是格林童话中的人物，因为被预言家诅咒，触碰纺锤后沉睡了百年之久。
答案是……预言家？诅咒？纺锤？
细长的眉毛快要扭成麻花结，鹿小凡一脸愁容。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就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屏幕传来“滴滴”的声响，那声音越响越大，频率越来越快，几乎要贯穿房顶。
她不敢耽搁，迟疑地说：“……诅咒？”
随着呲啦一声，一种冰凉湿润的触感落到她的额头和手臂上，她抬手擦一把脸，才惊觉脸颊和手掌都被打湿了。
抬头一看，天花板上装有一套银色的花洒设备，水柱就是从那里喷洒出来的。
还没等她理出个思绪，那种尖锐得耳膜阵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没有办法，这种脑筋急转弯的题目向来不讲究逻辑，她只能一次一次地试答案，每回答错，就会有一大片水花从上方落下，随着答错的次数增加，水花会比前一次来得更加猛烈。
“是失眠！”
某个答案在脑海一闪而过，她急促地喊叫一声，那道水柱才终于停止流动。
鹿小凡深呼一口气，只觉全身上下是从未有过的疲惫感。
游戏仍在继续，题目可谓层出不穷，有智力急转弯的，有算术的，有诗词歌赋的，也有生活小技能等等，种类繁杂，应有尽有。
有时候，她的身体也会本能地想要躲闪，但每当越出脚下的红圈范围，屏幕会自动跳转到第一道题目，这意味着她必须重答一次。
尽管题目称不上太难，但当回答完所有的题目，她的头发与披肩还是不免被濡湿了一整片。
原以为游戏结束后会出现某种线索或提示，然而等了许久，银屏只是又回到最初的状态。
鹿小凡转身走出门口，正想开口询问张嘉裕那边的情况，就听见一连串骂骂咧咧的嘶吼震响在空气中。
“他妈的！这题目怎么这么难啊！”
“我日！！老子连裤衩都湿透了！！！”
……
伴随着辱骂声的，还有急湍的哗啦啦的水流声。
看来情况不妙啊。
鹿小凡默默地想。
由于无法进入男浴室，她只好站在门前呼唤：“嘉裕，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搞不定啊，我全身都湿透了。”愤怒的声音转而变得委屈巴巴的，“小凡，你能帮我吗？”
在脑力活方面，张嘉裕已经自然地依赖着鹿小凡。
“好。”鹿小凡一口应下，“你告诉我题目，我试着解答。”
张嘉裕一一照办。
还好两组题目虽然不同，可总体难度维持在同一个水平线，鹿小凡分析作答，在第三遍的时候终于解锁完全部答案。
张嘉裕一边兴奋地嗷嗷叫，一边从浴室里头走出来，那双大长腿刚跨出门口，鹿小凡整个人不禁呆住了。
眼前的男人从头到脚几乎没有干燥的地方，他的头发，衣服和鞋子上都有晶莹的水珠不停地往外滴落，让他看上去像极一只落汤鸡。
“你，你没事吧？”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狼狈，可跟面前的男人一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张嘉裕不甚在意地甩了甩头发，将水滴甩出去，用手把头发捋到脑后，他耍帅地说一句：“没事，不过就是冷水嘛。”
二人简单地收拾一番，开始观察室外的情况。
地板铺的是相同规格的地砖，能让人一眼判断出洞口就开在密室的中轴线上。
中轴线两旁放置着相同样式的储物柜、凳子、桌子等，就连毛巾的颜色和挂放位置都是互相对应的，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这未免也太整齐了吧。
鹿小凡总觉得有点奇怪，可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她走到女浴室前方的储物柜，发现从左往右数第三格柜上挂有一个15数位的机械密码锁，再看看另一边的储物柜，则是从右往左数第三格柜上挂着一样的密码锁。
数字……
对了，她记得答题的时候，每一道题前面都有一个数字，一开始她以为是题目顺序，可一路做下来，数字并非连续且毫无规律，由此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密码了。
“你还记得题目的那些数字吗？”鹿小凡问向身旁的张嘉裕。
对方答得干脆利落：“不记得。”
好吧，她就知道。
“这个很可能就是密码，这样，你重新做一遍题目，把数字记下来，实在记不住就告诉我，我来记。”
“成。”
二人合作打配合，两组数字很快被敲定下来。
鹿小凡眼角眉梢染着浅淡的笑意，仿佛已经看见胜利的旗帜在向她招手。
可是很快，她的美梦彻底破碎，无论是她的那组数字还是张嘉裕那组的，都无法打开任何一个密码锁。
她肯定，自己没有记错。
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