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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萧氏

    卯时二刻,听言堂内烛火煌煌,赵琴香将茶盏放回小几,一旁的梅子青香炉散出缕缕白烟,是当下流行的兰花香。

    被罚来教坊司的,没几个身份不尊贵。

    今时不同往日,那些大小姐脾气在这里可没人惯着,也该让她们知道,往后是死是活由谁做主。

    赵琴香眼睛一瞪,正要发作,底下却缓缓传来声音。

    “我等知错,不该让赵范使久等。”两姐妹都低着头,做出恭敬模样。

    赵琴香本想随意找个借口,给人杀杀傲气,对方竟老老实实顺了她的话,这一拳打在棉花上,她也不好再揪着不放。

    “在一个地方,就要守一个地方的规矩,任你往日是公主郡主,来了教坊司,都得听从教坊使安排,做的好是应当,做的不好,教坊司可不养闲人,外面的秦楼楚馆对你们可是眼馋的紧。”

    她说着,又端起茶盏,斜睨了一眼江晚清,冷笑道:“凭你的样貌,那花魁的位置自是不在话下,说不定还比在教坊司松快些。”

    江月灵听不得别人说她姐姐,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暗自压下怒火。

    要忍住,来时答应姐姐的事,不能反悔。

    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江晚清一边轻捏妹妹的手心安抚,一边笑吟吟道:“范使教诲,我等铭记在心,往后定勤学苦练,出人头地,不负范使期待。”

    赵琴香手指一顿,抬眸正式打量起江晚清。

    听这话的意思,她还真想当花魁不成?

    少女婷婷立于堂内,脑袋微垂,白皙的脖颈弯出好看的弧度,整个人透着一股谦和恭顺。

    她的名号赵琴香自是听说过的,江府被抄之前,她可是京城所有贵妇最看好的儿媳妇,去年泛金亭一曲,更是得了不少男子青睐,也招了女子嫉妒。

    据说那是江晚清与才貌双绝的兰陵萧氏嫡长子萧楚玉的定情曲。

    江府突然倒台,仅仅一天,便从云端跌落泥潭,此刻萧氏府中,怕是抓耳挠腮地想着如何摆脱江晚清。

    思及此,赵琴香不由心情好上几分,近日怕是又有好戏可看。

    她悠哉悠哉地让两人做几个动作,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大启国人,家世越显赫,越看重礼仪,从小便有专人教导,所学只多不少,用于应付教坊司这点规矩,是杀鸡用了牛刀。

    赵琴香心里门清,这两人也懂事,想着待够了时间,自己便好出去与姐妹玩会儿叶子牌。

    为了训人,今日起了个大早,赵琴香支颐而坐,眼皮开始打架。

    半梦半醒间,听言堂外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步步踩在人心尖上。

    赵琴香脑袋一歪,差点磕在小几上。

    睁眼一瞧,竟是千竹这兔崽子,慌慌张张跑进来。

    “急什么,注意规矩!”

    千竹却不怕她的呵斥,话语连珠般滚出来,“萧府的人在教坊司门口,说要见江大姑娘,管事的都不在,只能来告知您。”

    “什么?!”

    竟来得这般快!

    赵琴香一拍小几,腾地站起来,快步往外走,路过江晚清时,低声道:“你跟我来。”

    江月灵自是跟着姐姐一起,有些兴奋道:“是萧哥哥来接我们出去吗?”

    江晚清不置可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前世,两姐妹在听言堂宁死不屈,赵琴香变着法儿折腾她们,萧府来人时,她心里同此刻的江月灵一样欣喜,却在知道真相后雪上加霜,直接晕了过去。

    这次,她倒要仔细看清楚,那些人的嘴脸。

    教坊司外,再一次挤满了人。

    萧府的马车停在门口,两匹上等的踏雪乌骓静静立在原地,车架全部用百年乌木制成,其上雕刻着兰陵萧氏独有的家族花纹,千金难买一尺的织锦云缎做帘,挡住了所有人探究的视线。

    萧府管家站在马车前,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一张红色的烫金名帖,下巴微扬,脸上有几分不耐烦。

    “出来了,出来了。”

    围观者你一言我一句,这样的热闹,可不常见。

    “那江大姑娘好样貌!萧公子居然也舍得?”

    “进了教坊司的女子,样貌再好有什么用?”

    “话不能这样说,就算当不了妻,纳回去做个妾也算美事。”

    管家清了清嗓子,周围默契般的静下来,他上前两步朗声道:“江家家主德行有亏,败坏家风,兰陵萧氏百年清贵,断不能与之为伍,今日,特来向江大姑娘江晚清,退还名帖,归还信物,也请江大姑娘将这两样东西还与萧府,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四周一片哗然,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台阶上的人便幽幽开口。

    “这是萧府的意思,还是萧楚玉的意思?”

    江晚清依旧穿着昨日那件素色衣裙,上面的污渍已被洗净,莹白刺眼,竟让人不敢直视。

    这江大姑娘向来是个好说话的,怎的今日有些反常?

    管家自知理亏,心中发虚,面上仍旧高傲。

    “公子乃萧家嫡长子,萧府的意思就是公子的意思。”

    这话说的巧,无论结局如何,萧楚玉都是为了家族荣誉,非是薄情寡义之徒。

    赵琴香在旁边轻啧一声,嘀咕道:“冠冕堂皇,没一个好东西。”

    千竹也跟着点头。

    江晚清眉毛一挑,前世与她相处不多,只觉是个狠辣、爱挑刺的妇人,却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心里觉得好笑,转眼看向那辆华丽的马车,薄唇轻启,“萧楚玉,我要听你亲自说。”

    一瞬间,针落可闻,人群中很快响起一道疑问,“萧公子来了?”

    姑娘们立马面露羞涩,用帕子半遮面,脑袋却恨不得挤进车内,窥探那谪仙人的容颜。

    清润的声音透过车帘,如清风拂面,软人心魄。

    “你我终是有缘无份。”

    “知道了。”她接话的速度如方才一般快,好似在回答中午是否用膳。

    江晚清从管家手里拿过名帖和一块环形青白软玉,其上花纹繁复,一眼便知价格不菲。

    管家还伸着手等她归还东西,却听她道:“江家被抄,世人皆知,所有东西进了国库,若你们一定要拿回去,或许不应该来找我。”

    “这……”管家一时拿不定主意,回头看向马车,“公子?”

    “走吧。”他声音有些低,像是心情不好。

    管家便不再多说,命车夫驱马离开。

    车顶上的淡青色流苏晃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窗帘,长眉淡漠,双目深静,即使身处闹市,也总给人一种不染凡尘的清冷疏离。

    “阿晚。”他看向江晚清时,眼中透着悲悯,“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我提,今日,是我对不起你。”

    他很少见江晚清笑,唯一一次是在泛金亭,一曲《风起万清》,引无数人赞和,她也只是轻勾唇角。

    远不如现在,眉眼弯弯,唇角上扬,笑意如烈阳,“君子一言,萧公子可否资助小女子一些银两?”

    江晚清生的极好看,他一直知道,去年两家结亲,他捏着那枚环形软玉看了一晚上,心口发涨,就如现在这般。

    “好,我一会儿命人取来给你。”

    “多谢,若是得空,萧公子可来教坊司,小女子弹曲给公子听。”

    “嗯。”如此也算两不相欠。

    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出芳宁街,姑娘们绞着帕子盯江晚清,既有幸灾乐祸,也有嫉妒恼怒。

    她像是没看见,收好玉佩和名帖,去拉江月灵回去。

    教坊司对面酒楼二层的包间内。

    长乐看着自家世子今日多吃了两口菜,心中高兴,想着下次还来这家。

    “太假。”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

    长乐以为他是在说萧楚玉,连忙附和道:“就是,也不知那些姑娘们什么眼光,世子明明比他好上千倍万倍。”

    若不是世子身体不好,又不爱出风头,大启国第一公子的名号,哪里轮得到萧楚玉。

    谢晨风收回视线,捂着嘴轻轻咳了两声。

    包间内四个角落都放了火炉,他还是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刚有些气色的脸颊转眼又变得苍白。

    长乐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将窗户关上,“世子,今日咱还是别去巡检司了吧,那里都是些荫官的二世祖,指不定有几个没长眼的,冲撞了您。”

    “无妨,只是去看看。”他放下筷子,垂眸道:“那位受伤公子的兄长也在我父亲手底下当过兵。”

    闻言,长乐也不再劝,递上暖炉叹道:“公子真是心善,老爷去世后,也只有您替他看顾原先的部下。”

    教坊司内。

    赵琴香免了两人再去听言堂受训,往后一个月,跟着教首学艺,待她点头,才能在前院登台亮相。

    若一月后还不成,年纪小的只能去做杂事,待及笄后再考察一次,不成便送到外头去。

    见江晚清乖巧点头,她又忍不住说了些在教坊司的好处。

    江月灵正在气头上,没听清赵琴香说什么,抄手嘟嘴,低着头在心里咒骂萧楚玉。

    “别生气啦。”江晚清半蹲下身,将环形软玉吊在她眼前晃了晃,“姐姐把这个送给你。”

    这玉佩她从小就戴着,江月灵赖在她身边时最喜欢把玩,当年送出去后,也生了一段时间闷气。

    江月灵收了玉佩,心情稍好些,小嘴却仍是嘟着,“姐姐,你为什么还要对他笑?”

    “笑一笑而已,又不会少块肉,还能得许多好处。”江晚清答得随意,显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往后每月初一十五,我们也有钱出去添置一些东西,届时还能给你买樱桃酥。”

    “我要吃五块。”江月灵伸出手掌,五根指头张得开开的,方才的不愉快立马抛诸脑后。

    江晚清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脸,应声道:“好,姐给你买二十块,吃不下的都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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