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处往下看的角度清奇。
少年整张脸蒙在阴影中，昏暗中翠色眸子，遥遥的穿过摇晃的水晶灯。
落在昏暗的房间里。
保罗看得到床榻上微微隆起弧度，看得到厚重灯锁上的斑斑锈迹。
也能看得到擦得干干净净的水晶灯罩上面有些陈旧的划痕。
微微发黄的玻璃灯罩。
里面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烛火。
下巴抵在冰冷雕塑的台沿上，凌乱的金发顺着耳侧滑落的时候。
保罗看着床榻上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
被异端女巫的能力所折服。
但是下一秒。
他的注意力就落在了站在床榻边的人影身上。
受伤的金丝雀，看到那个贪婪又肮脏的男人，用他那双满是污秽的手。
握着茉莉纤长的指尖。
低头亲吻的她的手，那个样子看的保罗那双浸在阴暗中的翠色眸子。
骤然一缩。
保罗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因为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床榻边人群的头顶。
他看不到科兹莫的脸，看不到他的具体动作，只能看到那头跟记忆里重叠粗粝的黄发。
以及那个油腻腻的中年男人带着傲慢与劣质口音说出的错误语法。
“尊敬的贝利女爵....”
装腔作势的虚伪。
明明没有亲吻的声音，但是保罗一瞬间仿佛听到了。
亲吻黏腻腻的水渍声。
他感觉到被冒犯的像是自己一样。
密密麻麻鸡皮疙瘩瞬间传递全身，而伴随着鸡皮疙瘩一起冒出来的就压抑不住的怒火。
瞬间席卷全身。
TMD!
他在亲吻茉莉？
那个肮脏，下作的垃圾，在亲吻异端女巫的手背。
保罗扒着石台的左手指尖骤然紧绷，因为角度的问题，他想看到房间下面的动静。
就得探出头。
看到科兹莫那个垃圾一样人，低下的后脑勺上枯黄的头发，黏腻腻扭成团。
擦着现在帝都流行的香料。
那个味道。
保罗不用靠近都随着记忆中的画面醺到作呕。
尤其是回忆起那双浑浊的眼睛，不怀好意的视线黏腻腻舔舐过裙摆下身-体的时候。
保罗就想掰下雕塑上的石块砸下去。
当场让他脑浆迸裂。
‘冷静！’
藏在黑暗里。
站在金丝雀背后的异兽，眼疾手快的一口咬住了保罗往前倾的蝴蝶结。
‘冷静！冷静！！！！’
凯西锋利的牙齿将暴躁金丝雀钉在阴影里牢牢地。
那张微微扭曲的猫儿脸，在魔力充盈的阴影里已经逐渐看的出来本体轮廓。
像是丝丝缕缕解开的封印一样。
硕大的站立起来几乎能挤满房间的黑暗异兽，盘踞在房梁上，那股窒息的威慑感随着凌冽血腥味。
飘出来一丝。
微弱的，浅浅的，不易察觉到一丝气息。
消融在异端女巫编织的幻境中，仿佛被清风吹来的一缕似有似乎的‘花香’。
站在床榻尾端一只想靠过去的中年牧师。
科尔敏锐的捕捉到了的空气中的异样，那一瞬间没有由来的‘花香’。
令人脊背发寒的刺骨。
让他下意识抬头往房顶上看。
然而静谧的房间里，挂着吊灯的房顶，除了彩绘的光明女神以外。
什么都没有。
受伤的金丝雀被愤怒充的头脑发麻的野猫儿，保罗被凯西咬着裙子拖回来的时候。
他还在努力踢蹬。
一只手帮着绷带裹得跟粽子，伤口还渗着血。
一只手死死抓着房梁上凹痕稳住身体，使劲蹬直脚背试图把挡在台沿前雕塑上的石块踢下去。
砸死的那个不要脸的家伙。
他怎么可以亲茉莉呢？
他怎么可以用他那双不知道处理过多少肮脏事件的手，去握着亲吻异端女巫的手指？
保罗知道那是贵族之间的礼仪。
暴躁的野猫儿知道这是‘礼貌’，但是知道和亲眼看到是两码事。
因为无论从那个角度去看。
油腻肮脏的男人都是在用他那双满是污秽的手，玷污了茉莉那双干净到冰雪一样的纤长指尖。
极端的愤怒。
像是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充满整个头脑。
受伤的金丝雀身子抑制不住向前倾的时候，被凯西死死咬住背后的蝴蝶结。
保罗整个人是被拖回来的。
能完美影遁在黑暗中的异兽，尖锐的獠牙刺穿他的衣裙。
踩着保罗拼命挣扎的纤细手脚，将他整个人牢牢的压在地上踩着衣服。
保罗就像是被个布袋子兜住四肢的猫。
凶神恶煞的哈着气，只漏出个头面目狰狞的头。
凌乱的金发蹭满了灰尘，单薄胸膛因为愤怒起起伏，待在房间的隐蔽处重重吐息着。
鼻腔里的呼吸声都像是点燃的怒火一样。
......
那上面是什么东西。
阴暗充斥着血腥味的温暖房里，充斥药剂的苦涩气息。
床榻上的人沉沉的睡着。
感官敏锐科尔寻着阴暗房间里那一闪而逝杀意，下意识抬头往上的时候。
只看到了墙壁上天使的雕像。
以及苍穹顶的壁画上，被浮云与鲜花拥簇光明女神。
神明仁爱的视线注视着大地，环绕在她周身金色麦穗，象征着生命与丰收。
科尔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是刚才那一闪而逝‘花香’气息甜腻腻的像是凌厉的杀意一样。
他绝对不会认错。
因为那一瞬间阴寒是生物的本能。
他直觉感觉到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或者说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盘踞在这座城堡里。
危险的，神秘的，看不到真面目的怪物。
科尔画的跟小丑一样的脸，抬头的动作让他额头上的余份堆积。
横着显露出抬头纹。
配上他那头浮夸的白色假发，抹不匀的口红，透出一种异样病态与颓败。
供人戏虐，嬉笑，哗众取宠的小丑。
一脸凝重的望着天花板。
房间里幽暗的光线将科尔脸上斑驳彻底笼罩在阴影里。
那双深灰色眸子几乎把头顶上壁画瞪出了个窟窿，孱弱的中年木事也没有找到藏在阴影中的身影。
最后科尔撞了撞身边的兰德。
单手压着配件年轻伯爵，那双冰蓝色视线一直看着床榻边两个人。
看着贪婪刻薄的传讯官科兹莫。
似乎暗地里触摸到了什么令他满意的物品。
那双垂下来的晦涩眼睛，以及油腻腻的双下巴堆叠笑容来，肥肉挤出来的既视感。
越发显得科兹莫那张脸虚伪。
哪里还有之前站在会客厅里捧着马尔斯公爵手令时的傲慢。
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以及他在慢慢塞在袖口里的动作。
看起来刚才他视野看不见的角落达成了某种交易。
“兰德！”
站在他身侧的科尔。
撞他时。
兰德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身旁的人喊了第二声，目光注视中旁边身影的伯爵才转过脸来。
“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一种被人窥探的既视感。
以及一瞬间危机从脊背后面擦身而过毛骨悚然的战栗。
科尔不太好形容那种感觉，言语无法描述出来阴寒，让他有些戒备握住了胸前的十字架。
他是个牧师。
虽然不是特别擅长战斗，但是在驱除黑暗方面还是得心应手。
“被人窥探的感觉。”
“以及空气里淡淡的，类似于‘花香’味气息....”
“什么被窥探的感觉？”
“你说的是几乎被完全拉上的窗户？还是房间里站着的我们四个？”
这里连一丝风都没有。
所有女仆以及治疗师都被埃尔莎夫人遣退出去。
整个房间里就只有他们四个，算上床上沉沉睡去的少女。
“不是！”
“我是空气里，你有没有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像是累成山的尸骸上。
扎根在白骨上植物，茁壮长出了艳丽花丛的香味。
又像是危险至极的野兽，从脊背后面走过时引起生物战栗的本能。
科尔止不住身上的阴寒。
“没有闻到血腥气。”
兰德听着身旁人的询问。
目光一直注视着站在身前，亲吻了埃尔莎夫人手背传讯官。
得到令他满足的贿赂。
一脸傲慢的科兹莫终于松开了油腻腻的手，笑盈盈转身往外走。
“你可能到了新地方还有点不适应。”
“你没感觉，你的感官有，点过分活跃了吗？”
“四面不透风的墙，一眼看得到头，这种地方但凡藏个人都很明显的。”
.......
异端女巫的空间。
就像是一面偌大湖面中的上下倒影一样。
湖面之上是人类的世界，而宁静的湖面之下就是禁忌女巫的高塔。
在空间缝合的地方。
女巫高塔的门扉可以通往任何居住地。
以及在温斯顿城堡这个旧址和高塔之间联系的边界处有很多可以穿梭的阴影之地。
本来受伤的金丝雀是找到地方的。
但是跟在凯西身后，跟在异端女巫的使徒身后。
被气得脑袋充血野猫儿，穿着差点被扯掉腰带的裙子，整个人仿佛幽灵一样藏在黑暗中。
“尊贵的客人稍等一下。”
“我去看看仆从们准备的下午茶怎么样了。”
“稍等一下我就回来。”
嫌恶的擦着手上并不存在的尸水。
抖着爬不到她手上的蛆虫。
掌握星辰之力的异端女巫嫌恶看着站在会客厅里传讯官。
但实际上茉莉的表情是含着笑的，那双琥珀色眼睛藏着黑暗的时候，让她整张脸有种特殊的魅力。
科兹莫不会留。
因为马尔斯公爵的命令，他立马要赶往别的家族核对资料。
所以茉莉这话是对着坐在会客厅里的兰德说的。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人的时候，仿佛缀满星辰的夜幕一样幽深。
“好！”
年轻的伯爵没有说话。
在兰德开口之前，刚刚到这做庄园的科尔。
一口应下。
他还不打算离开。
即使今天来的时间不好，但是刚刚踏入温斯顿庄园牧师。
总觉得这座庄园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黑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他还在四处寻找的时候。
送客出来的异端女巫，茉莉已经提着的裙摆慢慢走向通往餐厅的长廊上。
优雅从容的身影路过巨大的窗户。
突然从角落阴影中伸出一只手，牢牢攥住了她手将茉莉拖到阴影中。
掐在手腕上指尖骤然松开。
然后急促的抵在胸口上的时候，异端女巫能闻到空气里淡淡血腥味。
以及药剂的清香。
茉莉刚刚离开会客室，她跟客厅里没有离开的科兹莫，兰德，以及那个滑稽搞笑中年牧师。
只有一墙之隔。
可以说，只要现在有人推开门，稍微侧头就可以看到站在阴影角落里的纤细身影。
跟躺在床上沉睡的金发少女一模一样。
“他用哪只手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