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如同附骨之毒。
从无尽之海的深渊下肆意弥漫出来。
仿佛无尽的深渊的黑暗荆棘,能刺穿一切的根须缠绕在落成山的白骨尸堆上。
保罗感觉尖锐的荆棘,刺穿自己的咽喉。
混沌的梦境中窒息感异常清晰,锋利的尖刺刺入咽喉的时候。
动脉被割破的感觉无比尖锐。
梦境中的痛苦跟现实的中痛苦不一样,但是又好像一样。
令人战栗的痛苦。
内心无法忍受的惊惧成倍的增长,顺着刺穿伤口汹涌而出的鲜血一瞬间染红了衣襟。
恐惧死死攥住心脏。
在极度惊恐中徒劳无功用手捂住自己的脖颈。
大股大股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手腕淌下来的时候,沾染了他泡在沼泽里的纯白衣袖。
刺穿的气管说话都在“嗖嗖——”漏风。
保罗茫然无措煽动的唇瓣。
看者象征着生命力流逝的鲜血,染红深陷入泥潭自己。
混乱中抬起视线模糊的眸子。
望向漆黑无光的天际,色彩瑰丽绚烂的深紫色,极致绚烂的光影。
美的令人目眩。
但是....
这个颜色是不对的....
梦境中的金丝雀,大脑像是泡过水一样。
他想不起来真正的星空什么样子的了。
是什么样子呢?
漆黑无光的天空,妖异到诡谲,看不见任何星辰....
整个天空只有一轮诡异的弯月。
漆黑无光的黑月。
浓的化不开的迷雾,魔兽慢慢徘徊在毒瘴里面,庞大的利爪踩在刺穿身躯的累累白骨之上。
尸山泥潭缝隙里长出极致艳丽的花,层层叠叠荆棘与枝叶下,攀爬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蛇。
三角头,猩红眼。
吐着信子攀爬上他肩头的时候。
蛇腹上立起来的鳞片,刮得捂着脖子濒死的金丝雀,鸡皮疙瘩瞬间传遍全身。
救他!
咕嘟咕嘟...谁来.......
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大半截身子陷入深不见底的泥沼中,黑色淤泥已经吞没发到了脖颈处。
保罗感觉自己一张嘴就能喷涌出许多鲜血,以及灌下许多浓稠恶臭的沼泽淤泥。
脖子上伤口流出来的鲜血越多。
越来越多。
堆叠在周围积压着单薄胸膛累累白骨,那一双双没有眼珠子黑洞洞窟窿。
里面像是常满了嗜血的怪物。
明明已经被骨刺划破了身体,刺穿了脖颈,鲜血喷涌而出。
但是保罗意识是清醒的,无论是依旧灵活的手,还是鼻息之间吐出血沫子都让他恐惧到挣扎。
然后就在他拼劲全力想挣脱这个泥沼的时候。
突然从深不见底的沼泽之下,露出一双双尖锐漆黑的鬼爪。
稚嫩带着尖锐恶意的声音在耳边嬉笑。
仿佛恶魔的喟叹。
‘瞧瞧....’
“真丑!蠢透了!’
‘...嘻嘻嘻嘻.....’
‘好像穿在树枝上被刺穿肚皮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嘲杂的声音。
少年充满恶意吵闹声,仿佛有一万张嘴同时候说话一样。
尖锐嘈杂的能让人头脑充血。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但是,当其中嘲杂吵闹着声音在他耳边骤然发出质问的时候。
周围的杂音仿佛一瞬间停止了一样。
耳边只回荡着一个尖锐声音,尖锐几乎刺穿他耳膜心肺一样。
让他鼻腔呛出鲜血。
杀了谁?
深不见底的泥沼已经弥漫到他脖子了,浑身湿漉漉的金丝雀感觉呼吸艰难。
意识混沌的少年,不知道对方嘴里说的人的是谁,只是的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发自内心的厌恶。
恶心像是生吃老鼠感觉。
牙齿穿过恶臭鲜活的皮肉,血液充斥着舌尖的感觉。
咸腥混迹着温热的鲜血令人感觉恶心,但是生存的竞争从来都是恶心的。
对于他这种深陷在泥沼中的金丝雀来说,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就是‘幸福’。
‘杀死谁?’
意识在黑暗中的浮沉。
脑海像是生锈一样转不动。
保罗迷蒙中只知道挣扎的意识里,感觉一双双从泥沼泽之下伸出来鬼爪。
触碰到了他的脸颊。
尖锐的仿佛刀刃般指甲刺入皮肤。
血肉割破的痛楚让他,下示意发出微弱的呻-吟。
然后充满极致仇恨的质问中。
鲜血混迹着溢满出来恶意与狠厉徘徊在胸口。
保罗迷蒙的睁着那双翠绿色的眸子,看着掐在胳膊和脖颈上的漆黑利爪。
那一双双手。
仿佛要将他身体撕碎一样。
它们想挖出他的心脏分食,或者想把他的灵魂拽出来,一起堕入这片充斥着绝望永远没有光明的泥沼中。
血肉混着尸骸发酵的恶臭从胸口直接顶到头顶。
让他惊慌又恶心透顶。
在危险的深渊里面,恐惧达到顶峰的危险时刻。
保罗那双迷梦着翠色眼睛透出狠厉。
鲜血染红了衣袖,在混乱中从泥沼里,抓住了一根骨刺。
狠狠刺下去。
.....
抱着被褥躺在床上在噩梦中翻腾的金丝雀。
保罗猛地一蹬脚。
整个人顿时从噩梦中的苏醒出来。
他怔怔的睁着迷蒙的视线,心跳鼓噪的厉害,脊背后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
残留在掌心骸骨的冰冷感。
利爪陷入肩膀上剧痛,以及喉咙大动脉被刺破的恐惧。
死死攥着他的心脏,保罗抱着充满阳光气息的被褥,整个人陷入床铺上。
缓了缓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他在异端女巫的魔法塔,他在茉莉给他布置新卧室。
他做噩梦了!
保罗也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些什么。
只记得到四周都是漆黑,空气里弥漫着灼烧肺腑的毒雾。
睁开眼睛世界里面铺满了尸骸。
他站在那片骸骨之海的中的时候仿佛沧海一粟。
渺小的不值一提。
脚底冷的刺骨,肺腑灼烧的剧痛,然后梦境中无止境的颠簸。
仿佛会无情吞没所有生灵,直至他们彻底化为那片白骨中的一个。
保罗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危险地方。
反正相当不详,即使是他这样神经不敏感的人,也知道那片令人绝望的蓝紫色天空上。
如刀般黑色玄月是异常的。
保罗整张脸陷在松软的被褥里狠狠揉搓了下。
然后抹了把脊背后面吓出来的冷汗,慢慢点燃了床头矮柜上的灯罩。
昏黄的烛火跳耀在脸上的时候。
照出暖黄色光芒。
保罗举着银质烛台,翻身下床走到窗户边的时候。
撩开厚厚的帘布看了一眼,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外面黑漆漆的一片的看不到什么风景。
保罗打开门扉出去的时候,整个高塔里面的气氛安静极了。
他以为这个时候茉莉还没起来。
但是当他光脚站在走廊上抬头往上看的时候,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反倒是看到了坐在栏杆边沿的凯西。
毛发蓬松的猫咪,那双异色瞳盯着人的时候,有种阴暗的玻璃光泽。
蓬松的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
“睡醒了?”
“梦到了什么了,脸色看起来那么苍白。”
“艳丽的山茶花满脸憔悴。”
那头鲜艳充满生命力的金发也变得像是稻草一样枯黄挂在肩上。
“你要是找茉莉的话。”
“她不在楼上。”
“今天晨曦之前,有一些特殊的货物送达....”
“她刚刚出门,叫我在这里守着你。”
“所以换身衣服去吧。”
“跟着我,我会把你送到异端女巫身边...”
漆黑的天边刚刚泛出一点鱼肚白。
视线不太明亮码头上,淅淅沥沥下着细雨。
撑着雨伞的黑女巫,茉莉用练好的药剂换来了深海人鱼的骨粉。
那是珍贵罕见的药材。
捧着东西回来的时候。
本来空无一人的街道前,她应该没有客人的中古店面前。
黑暗中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撑着一柄看不清颜色的小花伞,站在店铺面前的时候如同黑夜里肆意生长的白玫瑰。
清冷精致的银发‘少女’。
在茉莉逐渐走进的时候,非常自然转过脸来。
漏出一双蒙在黑暗中依旧璀璨紫罗兰色眸子。
“早上好,埃尔莎夫人。”
天色还没亮起来的黎明。
今天帝都下了雨,阴雨天让天空亮的更完了。
茉莉出去拿货是临时发生的事件没人知道,所以当异端女巫回来的时候。
看着站在门口面容昳丽的银发少女。
她有一瞬间沉默。
“您好。”
“安妮小姐。”
不在迎客的时间点出现的客人。
像是不详的预兆。
茉莉见过站在店铺门口的银发少女。
掌握星辰之力的异端女巫只记得他的名字叫安妮。
长了张极其精致清冷的面容,昳丽的如同黑夜绽放的白玫瑰一样。
茉莉本来对于店铺里的客人印象都不深刻。
对于面前的少女印象也仅仅只是因为那张脸而已。
但是今天见面的时候,掌握星辰之力的异端女巫在,清晨站在雨幕中的银发少女身上。
嗅到了熟悉的黑暗力量。
跟保罗身上的力量类似,但是更黑暗更绝望更庞大。
一点都不肮脏,反而充满了极致纯净感与矛盾感。
面前的少女。
就像是被恶魔安放在苗圃里白玫瑰。
猩红的指尖搭在她的下颚,微微挑起来时候高傲的温柔。
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金丝雀。
出门就看到了留在高塔里守护他安全的异兽。
保罗本来出门没有看到茉莉有点失落,但是听到凯西说茉莉出去有事。
自己带他去找她时候
暴躁的金丝雀顿时就不慌了。
保罗仔仔细细的洗了了个澡,把昨天揉成团的衣服换下来。
跟着凯西穿过魔法阵,走入中古店的时候。
保罗还想着能跟茉莉度过一个安静早晨,但是刚刚站定的金丝雀。
听到了门扉传动的声音,然后就是茉莉说话的声音。
“美丽的小姐请注意脚下。”
伞尖戳在地上。
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
对于保罗来说就像是现实的梦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