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寒气袭来，一场秋雨，也就两三日的功夫，京都百花凋谢，落叶纷纷。
皇宫，西北角，御香宫。
因太过偏僻，本就没什么人气的宫苑，寒风吹来，落叶随风而起，显得越发破败荒凉。
倒也不用显，御香宫早些年就破败了，如今连宫门上的朱漆都已斑驳瞧不出原来的样子，说是冷宫都不为过，谁能想到这里还住着一位嫔妃呢。
四处漏风的殿内，睡得极不安稳的栾哲哲，被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无尽噩梦中唤醒。
她神智稍稍清醒了些，只觉得浑身疼的厉害，嗓子尤甚，像是刀片在割一般。
最主要的是，她还很饿。
痛和饿都那么清晰明确，拧着眉不敢睁眼的栾哲哲，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指望一觉醒来又穿回现代的梦想，彻底破灭。
是的，她穿越了。
穿进一本大男主逆袭文里。
其实她穿成的这个人物，跟大男主没有任何关系，跟剧情线也没有关系，她只是个五年后会被大男主推翻帝位的暴君后宫中没有任何存在感苦苦求生的小贵人罢了。
现在的皇帝褚铄是个满天下皆知的暴君，冷血无情，残忍无度，暴戾恣睢，就连对他的生母，也就是太后，都残暴异常，书里，他最后都把自己的生母给囚禁至死，满朝上下都说是他杀了自己的生母，此等行径都不能叫残暴，而是毫无人性。
当然了，这只是主线剧情，栾哲哲跟这段剧情也没有关系，唯一有关系的就是，在新帝，也就是大男主登基后，施行仁政，广布恩泽，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遣散前朝后宫，放归本家。
至于她穿成的原主，在后宫遣散后是何结局，书中压根没写。
可以说，她的存在十分背景板，全文就只有选秀入选进宫时的一句 ‘贵人栾氏’。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着墨。
幸好栾哲哲完全保留了原主的全部记忆，再加上她知道这个世界主线剧情的走向，也不算全无依仗。
栾哲哲迷迷糊糊思考了一夜，以暴君的残暴程度，和把她这个孤女送进宫代替表姐选秀后见她不得宠就再不管她的姑母一家的态度来看，她眼下可以说毫无破局之法，唯一的指望，就是等五年后大男主攻进紫禁城，被放出宫。
不过以她穿过来的这半天时间来看，她怀疑原主压根没能等到五年后被放出宫就在这御香宫中早早香消玉殒。
也是个可怜人。
现在她既然穿来了，日子总归得继续过，得想办法好好活下去，看看能不能改善一下现状，尽量让自己过得好一些，至少能吃饱饭，病了有医治。
反正她不得宠在宫里也没有存在感，就好生窝在这御香宫，静待被放出宫，到时再另谋出路就是。
这般想着，栾哲哲心绪又平和不少，正要睁开眼面对‘新生’，就听到一声压抑的抽噎。
月彤又哭了？
她睁开眼，朝外看去，就见月彤提着个破食盒，正难过地抹眼泪。
不用说，肯定是吃食又被克扣了。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身为贵人的一应月例、份例被克扣，都是常事，从春日开始，连正经吃食都不给她宫里提供了，她和月彤饿肚子已成常态。
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堂堂一个无错无过的后妃，居然还能饿肚子？
栾哲哲都觉得可笑。
但事实就是如此，饿着肚子的栾哲哲压根就笑不出来，不仅笑不出来，还在心里把暴君骂了一通。
再残暴，再不近女色，也得让人吃饱饭啊!怎么着她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命不是？
真不想养，一开始就别选秀多好？
也好过白白搭上原主一条命。
书里对他的评价果然没错，这暴君就是没人性！变.态！
关于这一点，栾哲哲也很不解，暴君既然不近女色，又为何要选秀？选那么多秀女入宫，难不成就是为了看着这些女孩子在宫里凋零死去？
这未免太没人性了些。
就在她在心里骂暴君时，对着食盒默默抹眼泪的月彤听到动静，转头看到她醒了，哭得甚是可怜的小脸顿时一喜，两手一抹泪，欢喜地跑过来。
“贵人，你醒啦？”
对上她苍白的小脸，哭得红肿的眼睛，栾哲哲眨了眨眼：“嗯。”
话音落，她眉头便又皱了起来，偏过头就开始咳——嗓子实在太干太疼了。
月彤忙给她倒了大半碗热水捧过来。
是的，碗。
可怜她一个贵人，宫里连个喝茶用的杯子都没有。
半碗热水下肚，栾哲哲嗓子总算没那么疼了，身上也恢复了些力气，正想问月彤今日有什么吃的，就见月彤偏过头，强忍着咳了几下，又使劲吞咽了几下，眉眼间瞧着很不适的样子。
“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栾哲哲蹙眉追问。
月彤忙摇头，还冲她笑了笑：“可能是刚刚出门吹了风，嗓子有点不太舒服，不碍事的。”
“喝点热水罢，”栾哲哲道：“估摸是累着了，难为你这两日不眠不休一直守着我，等会儿吃了东西好好睡一觉歇歇。”
原主日子过得凄惨，总是饿肚子，两日前瞄到了一个鸟窝，便和自己宫里唯一的宫女月彤去掏鸟窝，不小心摔了，也可能是受了惊，总之当天晚上就昏迷不醒还起了高热。
月彤吓坏了，去太医院求人来给栾哲哲医治，但栾哲哲一不得宠，二没家世，三又没银钱打点，压根没人搭理，月彤没办法，只能哭着又跑回来，自己衣不解带守着栾哲哲，给她用温帕子降温。
栾哲哲虽然穿过来就一直迷迷糊糊意识不清，但也知道月彤一直在照顾自己。
这份情意，还是让栾哲哲很感动的。
“奴婢没事的，只要贵人没事就好。”月彤年岁不大，又因为在宫里日子不好过，身量瞧着更瘦小，十一二岁的年纪笑起来却更像个孩童。
听她嗓音都有些干哑，栾哲哲冲她点点头：“你也快多喝点热水，别我这边刚好些，你又病了。”
非是怕月彤病了没人伺候她，而是她们主仆现在的情况，压根病不起。
原主不就是一病呜呼，让她穿过来了么？
月彤一脸开心地点头，在她心里，贵人身体无恙就好，至于她自己，命都是当年贵人救下来的，要不是贵人她早死了，为了贵人她什么都愿意做。
就是自己太无能了，这次也没能请到太医，连副药都没能替贵人求回来，让贵人硬生生病了这么几日。
还好，贵人心地善良上天都怜悯，一直保佑着贵人。日后，她一定更加小心谨慎地伺候贵人，万不可再发生这次的事情。
见月彤喝了水后反而又咳得严重了些，栾哲哲眉头再次拧起：“怎么咳这么厉害？”
月彤忙止住咳解释：“不是咳，是、是嗓子，嗓子有点痒痒疼，我没有咳。”
贵人身体才好，可不能再忧心了，她身强力壮，就是有点嗓子疼，不打紧的。
嗓子疼？
栾哲哲冲她招手：“过来我看看。”
月彤本不想的，但看贵人坚持，只得走过去，张开嘴。
扁桃体都发炎了，上火上得十分厉害。
不过没发烧，月彤也说她就嗓子疼没哪里不舒服，可能是这两日没休息好，上火了。
“记着多喝点水。”没钱没宠的栾哲哲只能先这么嘱咐月彤：“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得了这么一通关心，月彤笑眯着眼睛点头：“嗯。”
“怎么这么开心？”栾哲哲被她这个笑脸逗笑。
小丫头，还挺喜庆，一笑眼睛都成月牙了，怪可爱的。
“贵人没事了，”月彤开心道：“奴婢高兴。”
栾哲哲勾起嘴角，心情甚好地笑出了声。
虽是刚经历了一场大病，脸色还没甚血色，但这一笑，柔弱中透着温婉，眉眼间都添了别样的美，不施粉黛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
月彤看得呆了一瞬——她一直都知道贵人很美，但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贵人笑了，笑起来更更更美了，比舒嫔娘娘都美上千百倍！
她看着都心动，只可惜，皇上打从登基就未踏足后宫一步，贵人连皇上面都还没见过。
“我饿了，今日有什么吃的？”栾哲哲没察觉月彤的呆愣，问道。
这一问，月彤脸上的笑没了，还有点愧疚：“今、今日……”
一看月彤这个样子，栾哲哲就猜到发生了什么，她又冲月彤笑了下：“有什么就先吃什么，你也饿了罢？”
月彤刚要点头，想到什么又忙摇头：“奴婢不饿……”
栾哲哲：“？”
没等她问，栾哲哲就看到她端了今日的饭菜过来。
两个馒头，一小碗瞧着已经不算新鲜的豆腐。
栾哲哲眉心跳了下。
再怎么着，她也算是官宦人家出身，就给吃这个？
这未免也太惨了点，暴君赶紧下台吧，这么苛待自己的后妃，真不怕遭报应么！
哦，不，书里面，暴君最后却是遭报应了，大男主攻入京城后，暴君死的还挺惨的。
见栾哲哲没说话也没动，月彤咬了咬嘴巴，自责又难过地道：“膳房的人不肯给……都是奴婢无能，贵人……”
想起刚刚她去拿餐食时膳房那些人的话，月彤就气得眼睛通红。
说什么贵人既昏睡不醒想来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就别浪费为了，还不如早早……
更过分的话，她不敢也不想说给贵人听，免得贵人听了伤心。
栾哲哲拿起一个馒，，递给月彤：“一人一个，吃吧。”
话说了一半的月彤：“？”
栾哲哲看着她呆呆的表情，冲她眨眨眼：“吃啊，吃饱了才有力气养身体，要不然会病倒的。”
月彤感动地快哭了，但还是摇头：“奴婢不饿，奴婢真的不饿，贵人快吃吧，要不一会儿就凉透了。”
统共就这么点吃的，贵人病才好些呢，这两日贵人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必然饿得很，该多吃点才是。
栾哲哲没理她，也没再劝，只是把那个馒头往她手里一塞，便吃了起来——她是真饿了。
还好，馒头味道还不错，豆腐虽不太新鲜，倒也能入口。
月彤愣了一会儿，还是没舍得吃，就在她想偷偷把那个馒头放下时，被一直低着头吃饭的贵人说了一句：再不吃我生气了。
月彤：“……”
她又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拿着馒头吃了起来。
豆腐她就不吃了，都留给贵人吃，好养身子。
吃完穿越来的第一顿饭，栾哲哲精神又好了不少，瞧着外头明艳的阳光，心情也好了不少。
“我扶贵人出去晒晒太阳吧。”月彤贴心提议。
贵人病了后，在屋里躺了几日，该晒晒太阳，沾沾阳气，才能好得快。
栾哲哲正有这个念头，原主身体太差了，确实要晒晒太阳吸收点天地精华，顺便也透透气。
“我自己去院子里晒太阳，你睡会儿吧，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她道。
月彤：“我不困！我陪着贵人！”
这两日她已经发了无数次誓，一定要好好照顾贵人，绝不能再出岔子的。
栾哲哲拗不过她 ，便只能答应。
晒晒太阳，对月彤身体也好。
就晒一会儿，她就回屋。
刚出了殿门，入目处便是整洁，但破旧荒凉的宫苑。
宫墙上的琉璃砖都缺了好几块，瞧着就让人唏嘘。
不过宫墙外一株栾树果实硕硕，红果绿叶，倒是挺美，冲淡了些破败感。
再抬眼，天空碧蓝如洗，秋风虽带了凉意，但吹在脸上倒也舒服。
正沐浴着阳光，栾哲哲突然抽了抽鼻子：“是不是有桂花香？”
搬了凳子出来的月彤点头：“是啊，前面那个宫道旁就有颗桂花树，今年开得还挺旺的呢，这一片都香香的。”
栾哲哲想到什么，偏头看着月彤：“远么？”
月彤：“不远，就出了咱们宫，往前走一段就能看到了，贵人是想赏桂花么？”
栾哲哲眼眸微亮：“我们去摘点桂花回来罢。”
这个提议让月彤小脸登时就白了：“不、不不不能去。”
栾哲哲挑眉，以为这桂花有主，或者宫里有啥规定，她本就想着窝在这里等五年后新帝即位好出宫谋生，并不打算惹事，正要放弃，就听到月彤又道：
“前两日贵人就是不听奴婢劝，非要掏鸟窝，这才摔了病了这么一场，可不能再去了。”
栾哲哲：“？”不是因为不能摘？
她眼睛又亮了几分：“不摘，就在树下捡一些好了，捡回来洗净晒干泡水喝。”
虽说桂花大多是被当做花茶，但它也有几分药性，止咳化痰啥的，虽药效微微，但她们现在一无所有，有总比没有强，再不济，泡茶喝也不错啊。
听到这话，月彤心里难过极了，贵人想喝点茶，还要自己去地上捡。
“奴婢去捡就成，”月彤忍着难过：“贵人就在院子里坐着，奴婢一会儿就回来。”
虽说要明哲保身，栾哲哲作为一个现代人，对古时的皇宫，好奇心还是很浓的。
保证自身绝对安全的情况下，看看皇宫长什么样，还是很有兴致的。
也算是先了解一下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免得遇到什么事，跑都不知道往哪跑。
“你不是说不远么，我和你一块，也散散步，躺了几日，骨头都散了，走一走，身体才能恢复得更快。”
听到贵人这么说，月彤犹豫了。
桂花树就在前面，确实不远，也就几步路。
但……
见她不再坚持，栾哲哲起身，笑着道：“走罢。”
眼看着贵人快走到宫门了，月彤赶忙小跑着追上去：“那说好了，贵人就在一旁歇着，奴婢来捡。”
小丫头担心过多，栾哲哲便应了她，免得她一直惴惴。
从御香宫出来，栾哲哲这才深刻且明确地感知到原主在宫里的处境有多艰难。
要不是脑子里记忆清晰，她都以为自己是来了哪个废墟。
怎么能这么破这么旧这么荒凉！
这真的是皇宫么？
她知道就算故宫也一直有宫殿是废弃着的，但这未免也太荒凉了吧？
瞧着至少荒废了有五年。
走了一路，栾哲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算原主不得宠没存在感，好歹也是个后妃，进宫还不到两年，怎么着也不应该安排住在这么偏僻荒凉的宫殿吧？
这也太奇怪了。
尤其是走了一路，一个人都没碰到，好似这一大片，只住了她一个后妃。
她试探着问了月彤，从月彤口中得知，这一片废弃的宫殿，还真是只住了她一个后妃，再加上月彤一个宫女，统共就两人。
栾哲哲下意识拧眉，原身是得罪了什么人吧？这摆明了是在针对她！
到底是谁呢？
原主记忆里她没搜寻到，便问月彤，月彤也被问的一脸茫然，只说她打从进宫就被安排住在御香宫，跟宫中各位娘娘都不往来，宫门都很少出，也没有听说得罪谁啊。
至于现在日子艰难，都是因为存在感太低，又无娘家支持的缘故。
宫里的人就是这样，拜高踩低，向来如此。
虽没问出什么，但听月彤这么说，栾哲哲稍稍放心了些——不是得罪了暴君就好，小命暂且无忧，至于旁的，她再慢慢了解筹谋就是。
思忖间就到了桂花树下。
栾哲哲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好大！
这棵桂花树真的好大！好茂盛！
这棵桂花树树龄得有个四五十年了，枝叶繁茂，花也开得旺盛，还是极漂亮的朱砂丹桂。
绿叶间满是橘红色的花簇，在明媚的阳光下，美极。
栾哲哲欣赏了一会儿，便和月彤一起捡树下掉落的桂花。
还原地够了几枝低垂的桂枝，摘了一些枝头新鲜桂花。
没多会儿，出来时带的小布袋便装满了。
“贵人身子刚好，今日就先摘这些罢。”月彤出声劝道。
栾哲哲想了想，也住了手，正打算回去，一转身，看到另一边似乎没什么人走的宫道旁杂草里看到几棵熟悉的植株。
“等一下。”
她说着朝那边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确实荒凉得紧，通入里面废弃宫殿的甬道上都长了苔藓。
不过杂草从里确实是竹叶草，她没看错，而且不是几棵，是很多。
栾哲哲非常开心，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这竹叶草清热解毒，可是个好东西。
月彤上火嗓子还痛着，采回去给她煮水喝，比自己硬挨着强太多了。
原本要扶栾哲哲回宫的月彤一听贵人说这些草能入药，撸了袖子便跟着一起拔，一边拔一边道：“贵人歇着罢，奴婢来就行。”
拔竹叶草而已，也不费事，栾哲哲也没停手。
没多会儿主仆二人就拔了一小堆，且这还没完，竹叶草生命力最是旺盛，被外头杂草遮盖住，里面全是，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栾哲哲想尽量多拔一下回去备着，便让月彤回去拿个篮子或者筐来。
月彤有些担心。
栾哲哲冲她笑笑：“放心，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这边就我们两人，能出什么事？”
月彤还是不放心。
栾哲哲被她的谨慎逗笑：“要不，我同你一块回去拿了工具，再过来？”
月彤这才道：“那好罢，贵人就在这儿坐着歇着，奴婢很快就回来。”
说着用衣袖给栾哲哲擦了一块干净的废石，扶她坐下后，这才抱着刚刚拔的一小堆竹叶草和桂花布袋转身小跑着离开。
月彤一走，栾哲哲这才又拨了拨手边的杂草查看，瞧见了不少花的枯枝子，不像是谁特意种的，倒像是自生自落长出来的。
栾哲哲抬头朝里面废弃的宫殿看了一眼，这里多年前肯定是有人住的，要不不会有这些花。
不过她也没多想，正所谓铁打的紫禁城流水的王朝，这座紫禁城历经了几个王朝，皇帝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后宫的人更是来来去去不知凡几，有人在这边住过也是正常。
就在她要继续研究有没有旁的能用得上的花枝时，一侧身，角度原因，她从半掩着的废旧宫殿门看到几簇眼熟的殷红色。
红廖？
栾哲哲下意识起身，走近了一看，还真是红廖，还是满院子的红廖！
不过有些已经开败，但余下还在秋日盛开的红廖也足够让栾哲哲惊喜。
秋日的红廖茎叶虽然不能吃了，但花蹙却是可以当香辛料的，还可以用来当酒曲。
总归就是有用，而且生命力强，种子随手一撒不用怎么打理就能疯长，春日里嫩茎叶还能当野菜吃，正好采回去，明年春天在御香宫也种一些，到时给她和月彤加餐。
采摘着采摘着，栾哲哲还在里面发现了紫茉莉，这花比红廖还好种，种子也能药用，嫩茎叶比红廖还好吃，栾哲哲开心的不得了，小心地扒开一人高的花枝，走进里面摘。
正摘着摘着，听到脚步声。
她下意识以为是月彤拿了工具回来了，还在想月彤可是真担心她，这么快就跑了个来回，还知道到这边宫殿来找她，小丫头还挺机灵。
但下一秒，她摘紫茉莉种子的手便是一顿，而后本能地找了个角落钻进去藏了起来。
——脚步声不对。
这脚步声沉稳有力，很明显是个男人。
刚藏好，废弃不知道多少年的宫门嘎吱一声被从外面推开。
隔着满院子高大茂盛的的红廖、紫茉莉，栾哲哲看到一个剑眉星目，神色冷峻异常的男子。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下意识屏住呼吸。
褚铄，书里那个残暴不仁毫无人性的暴君？
打从进宫以来，栾哲哲并没有见过皇上，但她认得出门口那个面容冷峻冰山一般的男子身上穿着的明黄龙袍。
栾哲哲震惊之余，还有些奇怪，月彤都说了，这片宫殿只有她一个后妃居住，这里宫殿屋顶都塌了大半，废弃的时间不短了，暴君到这里来做什么？
正奇怪着，一阵匆忙又慌乱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的是一声发颤的嗓音：“皇上，您九五之尊，小心伤了龙体。”
栾哲哲：“？”到这里来伤什么龙体？
不过此时她也顾不上好奇，听动静来的人不少，她还没搞清楚宫里的状况，暴君可别带着人进来啊，否则一个应对不甚，暴君生气了，杀了她怎么办？
正紧张着，就见面无表情的褚铄定定看了宫苑片刻，便转身。
栾哲哲松了一口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她脚下一截枯树枝承受太久的踩踏发出咔嚓一声轻响，断了。
几乎是瞬间，已经转过身的褚铄，一双剑目冷冷朝她藏身之处看过来。
栾哲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