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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信号甚至比第一次还强,毫无阻碍地穿过这些弯弯曲曲,不见天日的地道,驱走荒芜地面上的渺小微尘。

    从天空往下看,这些声波只不过是在荒土上画出的无意义地图,标注了温沙家族的地下堡垒长期以来和其他种族混战的结果。

    隔着飞行器上的操纵台,身披全套装甲的玲玲已经看厌了下方景色,而且在等待期间为自己的翅膀补充完了燃料。泡泡耐心地守在旁边,又问了一遍那个孕母去哪了。

    玲玲教训他:

    “不要问问题。我忙着呢。”

    泡泡趴在操纵台上,两片翅膀平铺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不一会,土脉星系上的蝴蝶突袭队联络人联系了飞行器,刚刚接通就是一顿大骂:

    “你们怎么搞的?两个孕母在哪?被你们送到老鼠窝里吃屎去了吗?我们早就强调了坐标!!还写了两遍!你们脑子还不如毛虫大是吧?读不懂字对吧?!”

    对方张牙舞爪骂完了,才疑惑地用触角敲□□漆漆的屏幕:

    “哎?等等。喂?这是什么玩意?你们在干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玲玲拿出一颗酥球,故意乱指挥对方去按通讯器上的按钮:

    “我这边看着挺好啊。是不是你们那边信号不好。按一下切换线路看看……”

    等到酥球被吃的差不多了,玲玲一翅膀推开趴在屏幕上的泡泡,假装刚刚忙碌了一把:

    “哦,我能看见了——你们刚才说什么?两个孕母没降落到指定地点?哦……”

    他思考了一下,然后轻飘飘地说:

    “那你们再找找吧。我们设置的降落地点肯定是正确的。土脉星的雾气太重,定向投放小艇总有出错的时候。”

    联络人声音冰冷,系在胸前的红绸带时不时被风吹起来,挡在屏幕上:

    “你的意思是这是我们的错……”

    玲玲扔掉酥球的空壳,翅膀一拍操纵台,让那些虚拟屏幕振动起来:

    “你想让我和紫夫人聊一聊吗?嗯?你想让紫夫人知道我们搞砸了吗?”

    联络人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因此保持了沉默。

    “我想也是。”

    玲玲挥挥手,让旁边的蝴蝶拿来另一部通讯器:“你们抓紧找人吧。我来联系火条麻,看他有什么解决办法。兴许那两个孕母身上安装了定位器什么的。”

    对方切断通讯后,玲玲望着操纵台上的土脉星地图模型。

    地图上的大半部分都被红色覆盖,有深红色的平原,浅色的山丘,最中心的平原模型流淌的红色最为深沉,像汇聚了所有强壮的血管,沉淀血液的内脏。玲玲轻轻用翅膀尖把平原模型推开,故意忽略了那里标注的敌人数量有多么惊人。

    泡泡还趴在一边,对酥球,其他同伴都无所谓的样子。

    玲玲故意拿起酥球去打他:

    “喂,你要和十月夜说话吗?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他吗?”

    泡泡一下子把酥球打回来,恶声恶气地说想要奥黛尔。

    “为什么?”

    玲玲原地起跳,想用嘴接住酥球,没想到失手了。其他蝴蝶以为他们俩在玩,纷纷飞过来嚷嚷着一起玩。等到其他同伴把泡泡挤走,玲玲忙不迭打开通讯器,等对方接通后抢先说道:

    “嘿。说来你一定会觉得好笑。我们这里有个小意外。”

    虚拟屏幕后面没有出现玲玲想象中的红色毛虫的身影,而是……

    “诺曼?”

    玲玲的声音一下子没那么热情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你还在干那些倒胃口的工作吗?”

    诺曼站在自己那些稀奇古怪的标本收藏里,身披半透明的蝉翼长袍,双手交叉,看上去对这次通讯早有预料:

    “当然了。你好像不是很高兴啊。真让人伤心——火条麻,这里有你的老朋友。”

    火条麻出现在镜头里,红色的绒毛看上去有些蔫了,身体也不如之前丰满,但语气依然暴躁:

    “你要是敢说你搞砸了奥黛尔那件事,我会……”

    “别那么说,你知道我绝对支持你,但是,”

    玲玲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火条麻和暗自发笑的诺曼:“有没有一种可能——”

    “没有。有什么话就,直,说。”

    火条麻的绒毛看上去能直接穿透屏幕,把玲玲绞成虫肉,而他的语气显然更认真。

    玲玲紧张地望向别处,想找个替死鬼,可惜其他同伴都和泡泡玩去了。

    该死的万人迷泡泡。

    连屏幕后面的诺曼都飘到了远处,在一具寄生蜂的尸体上戳戳点点。

    玲玲收起翅膀假装认真:

    “是这样的,肯定是那个熊蜂教师出了问题,居然改了飞行器的目的地坐标,他和两个孕母们降落到了温沙家族的领地上。不过蝴蝶突袭队已经去找了。我会督促他们赶紧去找的。就这样。没什么。”

    “你是说。”

    火条麻阴沉地说:“你让一个身体里有血蜜的孕母变成了老鼠粮食,还让突袭队在老鼠洞上到处闲逛,还想让我告诉将军这件事?”

    “我不记得我有用过这个比喻句啊。”

    玲玲佯装不懂。他无比开心自己现在不用当面遇见火条麻。

    屏幕角落里的诺曼吹了声口哨,小声说着“有人要倒霉咯“,在火条麻和玲玲同时看过来的时候莞尔一笑:

    “哦,你们感人的家庭重逢时间结束了吗?”

    玲玲急于转移矛盾:

    “呃,你和火条麻在一起干什么?”

    “社交?密谋?私通?你选一个你喜欢的好了。”

    诺曼离地漂浮的动作让覆盖了他全身的轻薄长袍缓缓展开,像他身后长出了纹路复杂的翅膀。

    但是绝对没有虫类会觉得他是同伴。

    玲玲忽然想到也许火条麻早就知道这件事会搞砸。把血蜜藏在孕母的身体里送给突袭队的主意本来就很蠢。所以火条麻叫来了诺曼帮忙处理残局。这么一想,玲玲自信多了:

    “总之要是突袭队有好消息的话……”

    火条麻挂断通讯,用尾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发出一声愤怒的□□。

    诺曼的一根触须伸入寄生蜂的尸体里,在尚且柔软的□□里翻找出一组内脏器官。他用针筒从器官里抽出黑色的□□,然后轻轻拍了一下寄生蜂,好像对待什么宝物。、

    抽出来的□□经过一番处理后,在针筒里变成了清澈的颜色。他拿着针筒回到火条麻身边晃了晃:

    “放松。你这么紧张我没法给你注射。你想知道寄生蜂抑制液是怎么起作用的吗?我对于自己发明的这种假性孕育针剂还很自豪呢。可惜母舰上的卡哈斯曼人都太蠢了,不想听。”

    火条麻看上去对针筒里的液体厌恶无比:

    “别废话,注射就行了。我不是什么医生,也不喜欢这玩意。”

    “好吧,真没礼貌。现在我知道为什么蝴蝶们都说喜欢奥黛尔多一点了。”

    诺曼让火条麻躺倒,选了他尾部膨胀的最厉害的那一段,把针头扎进去,推入液体。

    那里原本应该是孕育卵鞘的地方。但母舰上只有他和火条麻知道,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卵鞘,只是凭借药物和植入物制造出来的障眼法。

    注射过后,火条麻痛苦地蜷缩起来,静静忍受接下来的排斥反应最剧烈的一段时间。

    诺曼让他一个人静静躺倒,自己扔了针筒,回到寄生蜂附近。

    看着那已经发育出完整的肢体部位的寄生蜂,诺曼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在那几缕垂到他脸颊边的银发让他的笑脸晦暗不明。

    飞行器的控制台上传来一句公开播报:

    “高级卫兵库尔塔和助手K09已经回到母舰,正在等待接驳。意识系统请求坐标:……”

    火条麻甩了甩头,骂出脏话,但显然已经从剧痛中恢复过来了。

    诺曼看着火条麻狼狈的样子,嘴角的冷笑没有褪去:

    “在军事基地的那个瓦莱丽,是你的同族吧?有些毛虫选择了当军事基地的走卒,而有些选择了——”

    他摇了摇被密封的废弃针筒。密封袋里已经有几十根这样的垃圾,每根都标注着不同的日期,最早可以追溯到火条麻在暴风地的时期。

    火条麻缓缓移动着因为注射而浮肿的尾巴,每挪动一下都骂出一连串脏话:

    “我当孕母是逼不得已,你当军事顾问是自愿的。所以我比你高尚,顾问大人。而且我知道是你让那只死蜜蜂偷偷改了坐标。你想干什么?”

    “我不清楚。”

    诺曼收起了笑容,手里玩着一支新针筒:“哦,可能是你们不该背着我打奥黛尔的主意。否则我们一起暴露。我知道你承受不了输的后果,所以这次我只给你们一次警告而已。懂了吗?”

    针筒在他手里即将崩裂。

    火条麻扬起头,仿佛是在观察诺曼,又好像是在看着针筒:

    “你知道她现在可能已经死了吧?”

    “我不在乎。”

    诺曼弹了一下针筒,它的尖端掠过一丝光芒,犹如他冷冰冰的眼睛:“她对我来说是备选方案,对你们来说却是唯一的出路,是不是?我愿意打这个赌。”

    火条麻压低了声音:

    “啊,她没在这里听见你说出这种情话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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