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她倒在潮湿的地板上,眼前被蒙上血红色。

    “嘿,起来。”

    有人揪住她的头发。

    她咳嗽着,在锋利如同刀刃的痛苦中尝试站起来,可是无论身体的哪一部分传来的感觉都极其陌生。地板翻转过来狠狠砸向她的后背。奇怪,发出的声音居然是金属撞击的声音。

    有人在笑。

    “这东西活不了多久了。”

    谁?我吗?

    她恐慌起来,向着周围快速转头,想看清这里是哪里。视野依然模糊,液体从眼睛里滴下来,砸在手背上。又是一记狠击从看不见的方向袭来。

    她好像已经麻木了,摸着本来应该痛的地方,只摸到冰凉的骨头。只有眼睛里滴下来的液体是温热的,有味道的,她伸出舌头舔干净。

    “他眼睛坏了。怎么办?送到练习场吗?“

    “再等等吧。改造的材料可不能便宜了他。“

    尖叫声在脑内延续。

    她看见了深红色土壤里急速生长的蜜仓。蜂类的娇小身影在光线的狭窄之处闪动,毒刺跃跃欲试。

    她的大脑里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大喊:

    饿!饥饿!

    ——————————

    一双手把她拉回现实。

    她仰面望着意识系统,两眼被灯光刺激的干涩,脸颊潮湿。

    抱着她的是诺曼。他的全身都像淋湿了一样,闻起来还有股奇怪的,不难闻的香味:

    “……你的礼仪课没告诉你不要在陌生人面前晕倒吗?”

    她连声咳嗽,想咳出梦中凝固在喉咙里的血块:

    “我,我怎么了?”

    诺曼似乎用尽了自己的耐心:

    “你睡着了,还打断了我的工作。多亏了你的半吊子老师。”

    她仔细一看,发现了他胸前簪着一朵粉色小花,应该就是香味的来源。但这朵花也和他随随便便披在身上的紫外套一样稀奇古怪,融不进母舰的环境里。

    巴波看起来又要拼命道歉。她自己站起来,表示自己很正常,几秒钟后就重新撞在诺曼身上,把他干净整洁的外套揪出痕迹。

    “我带你去休息。”

    巴波及时抓住她的腰。

    “等一下。“

    诺曼懒洋洋叫道:“奥黛尔。刚才你看见了什么?“

    “什么?”

    她头靠着巴波的绒毛,有气无力反问道。灯光让她有种不断下坠的错觉。

    “你在昏迷的时候看见的东西。”

    诺曼双手交叉,语气随便,表情却绝非如此;“回忆一下。”

    “她可能……“

    巴波刚反驳一句,就被诺曼不耐烦地堵回去:

    “将军想让她学习意识封闭。要是她连第一次入侵都无法描述,那说明她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聪明。这是基础的意识解析课内容,巴波。别用你那张笨嘴给我添乱。“

    她隐约感觉自己好像被骂了:

    “我看见了……“

    诺曼靠近了些。他银色的眼珠像锐利的冰锥,能插入她的思维里剥离出一丝丝线索。

    “蜜仓。红色土堆的蜜仓根部。”

    她避开诺曼的目光:“还有……寄生蜂在黑暗的地方。它想靠近蜜仓。它很饿。”

    这句话说出口纯属意外。她的回忆里忽然就出现了这一幕,顺口这么说了出来,全程无比顺畅,顺理成章,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难道昨晚联系她的是寄生蜂?

    她悄悄把手伸进衣带里按了一下通讯器,闭上了嘴,不想说出任何可能让自己失去通讯器的推测。

    “可能是你被入侵时记忆被打乱了,把历史资料当成了现实。“

    巴波说道:“寄生蜂几乎不会出现在母舰周围。驾驶员能识别出它们的味道。“

    诺曼视线上移,好像在侧耳倾听什么并不存在的声音:

    “不。寄生蜂组建的刺杀组织一向消息灵敏,母舰的意识系统修改对它们来说是个潜入附近的好机会。奥黛尔可能是通过正在保护蜜仓的卫兵看见了寄生蜂。我们最好去看看,也算是为军事基地的风险调查增加数据。你说呢?”

    这是诺曼第一次过问巴波的意见。更别提他的目光转到巴波身上之后,巴波更是受宠若惊,表示他说的有道理。

    她从巴波背后警告性地拉了一下他的翅膀,结果他像根本没有痛觉一样说不要紧,卫兵会陪她回观察室。

    “我也和你们去。”

    她插话道;“我还记得我看见的那个地点。”

    “用你的小蜂刺对付寄生蜂吗?“

    诺曼被逗笑了,看见她的表情才止住笑。但是她转身面对巴波时依然能听见他喉咙里发出恼人的笑声。

    “让我和你们一起去。“

    她抓住了巴波犹豫的那一丝时间:“将军说过我可以外出。“

    也许巴波没察觉她如此积极想要外出的缘由,但她肯定诺曼猜出来了。具体证明就是诺曼故意问了她一句“你要是想再练习一天跑步,我们就把库尔塔也叫上。“。

    她看着他回答:

    “不。我腿痛。“

    很久之后她才想起,她练习跑步的时候诺曼根本不在附近。

    三人前往飞行器的停泊区域。有孕母正聚集成群窃窃私语,在他们路过时叫住了巴波和诺曼:

    “两位,火条麻正在等你们。宴会的事情。”

    有人刻意点出了奥黛尔:

    “当然,没收到邀请的孕母可不能去。”

    “你也收到邀请了?”

    她问诺曼。

    后者洋溢着招牌式的得意微笑,眼睛眯起:

    “我可是很有名的宴会主持人。有这么多客人都等着和我跳舞呢。也许现在去一下也无妨。”

    她看见了孕母们窃喜的表情,知道自己这次必须主动低头让诺曼开心一下:

    “你现在要去见火条麻吗?”

    “不好说。我似乎记得你随手破坏了我的植物收藏,而火条麻答应让我随便进莎莎康蒂的酒窖。”

    将军说的有关付出的话又说对了。

    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我有一株植物。”

    “然后?”

    “可以给你。”

    诺曼打了个响指,转身对孕母们作出一个道别的手势,带走了巴波:

    “稍后见,朋友们。”

    她走得很快,没多久就把张牙舞爪的孕母们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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