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湘华听完游倩的话直接变了脸色，不赞同：“妈你知道我们那房子得多少钱不？”

    “当然知道我去打听了，他们卖七万。虽然贵了点但三室的房子够宽敞，将来我老了住过去养老也能住下。”

    卓湘华捕捉到字里行间的重点词：“妈！什么叫你住过去养老？”

    游倩经过多年的奋战，早已经摸清楚跟大女儿大儿子拉锯战的策略。只见她拿起毛巾又开始擦眼泪：“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干大事的，成天忙的连人都见不着。慧儿那个没良心的一走多少年连家都不要了。你小妹嫁去严家和公婆住在一起，白天上班晚上还得照顾一大家子老小。看着在一个城市，可我都半年没见过她了。你俩倒是个好的，看顾家里，妈也知道你们在外面打拼不容易。”

    “可人就那么多精力顾头不顾尾。我一个守寡多年的老婆子，老了老了日子不好过，有时候我一个人坐在家里就会想起年轻时候跟你爸的事。经常想着想着就觉得反正你们都大了，我活不活的也没啥意思。”

    卓湘凌知道她妈说这些话里水分很大，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给小弟掏钱买房。但她也知道游倩话中有很大一部分也是真的，母亲的难处、守寡的寂寞、还有老了对即将独居的恐惧。卓湘凌眼睛酸胀，抱住游倩抚摸她的背：“妈你不要这样想太消极了。你看我们的日子蒸蒸日上。现在有乐乐小川将来小妹和小弟都会有孩子！”

    游倩握住卓湘凌的手拍了拍：“妈知道你们觉的妈偏心你小弟，但是人之初性本善，你弟今天这样都是妈的错，是妈把他惯成这个样子。我不能看着他过的太苦，我这当妈的心疼啊！你们给他买个房，现在他俩小年轻住，有了孩子我就住过去帮他们带娃，等我老了我就跟他住着他给我养老。你们也能放心。”

    “妈都想好了，湘凌没有房子又一个人带着孩子，我知道你条件好不在乎。可你们现在住的那房七建说收走就收走，毕竟不够稳妥。咱们现在住的房子将来迟早要拆迁，这次湘凌你出钱给弟弟妹妹们一人拿上三千，这房子以后要是拆了新盖的就给你和乐乐。”

    卓湘凌拒绝：“妈我不要，我住七建是为了和你们离的近相互有个照应。想要房子我可以自己买。”

    游倩指了指她：“你不要也得要，这个房子的事我之前和你弟妹都商量过，他们同意的。这么些年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这是你应得的。”

    卓湘凌：“你把房子给我了，你怎么办？”

    游倩笑的很欣慰：“我到时候跟你小弟住，他给我养老送终。你们愿意的话每个月给点生活费就行。”

    卓湘华心里的苦涩说不出来，他妈这是在安排老年生活和身后事啊！他身为长子，家里这些年的生活压力是大姐扛过来的。现在母亲的养老规划里是要和小弟住在一起，根本就没想过靠他。

    自己老婆在家里住了几年和母亲的关系不太融洽他也知道。分开居住对彼此是最好的选择，但把这些放到台面上来讨论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孝。母亲这么一个愿望，他为什么就不能顺着她让她开心？七万块钱虽然不是小数字，但他和大姐一分，一人三万五，他回去跟梁兰兰要凑一凑应该是能拿出来的。

    “妈，你别难过也别担心，小弟的房子我们给他买了就是。”

    卓湘凌看了一眼大弟弟，他脸上的愧疚藏都藏不住：“行吧妈，房子我和湘华买了。但是要说好，这房子是买给你将来养老的，他们夫妻将来得好好对你！”

    游倩埋怨：“你看看你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是买给我养老的。他们夫妻肯定会对我好的。那房子就是给他结婚的婚房，湘华啊以后湘忠跟你楼上楼下的，妈住过去咱们离的也近多好啊！”

    卓湘凌搂住游倩的肩膀：“好好好，只要你开心只要大家过的都好就行。我挣钱为啥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湘忠毕竟是我弟，我能不疼他？我就是觉得你这个溺爱的方法不对，你要真为了他好就督促他，结了婚担起责任好好工作赚钱养家。”

    游倩挥挥手不让她说：“行了行了，别老看不上你小弟。挺晚了都回去睡吧。”

    姐弟俩从母亲家里出来，往后面的家属楼走去。卓湘凌看着有心事的大弟弟拍拍他的肩：“好了，别东想西想的那么多心事。咱们乐川的发展现在至关重要，这才是第一位的。家里的事我看妈安排的明明白白挺好的。”

    卓湘华知道大姐是在开导自己：“我知道姐，我肯定会把工作干好的。”

    卓湘凌：“妈刚才说给小弟买房子的事。七万我都出了，你回去跟你媳妇儿就实话实说。让她在其他人跟前别说漏了就行。”

    卓湘华瞪大眼睛不赞同：“那咋能行？给小弟和妈买房子也是我的责任，不能啥都让姐你一个人担着。我当儿子当大哥的应该的！”

    卓湘凌敲了敲他的头笑道：“你傻不傻？咱们公司为啥叫乐川？宁乐和宁川。我们是一家人这公司将来还不是他们的。虽然当初注册公司说的是你和姜励成张珂一人占一成，但在姐心里乐川里姐有的是你和姐两个人的。”

    “姐，你别这么说，乐川本来就是你辛苦拼来挣来的，要不是你带着我拉我一把我哪能过上现在的日子？我心里都清楚你不用在意这个。”

    卓湘凌按住卓湘华的手：“你听我把话说完，妈刚才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房子咋样都得买，但是兰兰和妈不对付又看不上小弟，你让她突然拿出这么多钱给小弟买房。你们夫妻肯定得闹矛盾。你成天忙工作顾不上家，人家一个人照顾孩子打理家务不容易，你把钱给够了，互相尊重才能恩爱长久家庭和睦。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影响夫妻感情。”

    卓湘华知道三万五对大姐不算什么，但大姐这些年为了他们这些弟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现在他们都这么大了，大姐还事无巨细的为他考虑他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卓湘凌看着大弟弟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湘华，这些年我们一家人走过来不容易。咱们姐弟一心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卓湘凌找了一所大学读夜校，努力学习。白天一心扑在工作上，她精心准备了郑主任单位项目的标书，做的非常详细专业。最终果然拿下了这个项目，她有条不紊的去推进后面的工作，开工干活。

    时间转眼来到十月卓湘忠的婚礼，卓湘凌在游倩的多次叮嘱下出钱下了力气给小弟办婚礼。婚礼是在有名的饭店办的，又气派又热闹。这次她亲自拿了婚礼请柬给肖权送去，肖权对他家多年的照顾，走到现在感情虽已淡去却成了胜似亲友的关系。

    婚礼热热闹的结束后，她看着幸福的一对新人，给自己到了一杯白酒仰头喝了下去。真好，家里的弟弟妹妹终于都成家立业有了归宿，即使卓湘忠在几个弟妹里显的稍有离谱，但他听母亲的话知道孝顺母亲她也觉得是一种长进，未来日子还长慢慢教吧。

    今日的卓湘凌已非昔日可比，婚礼请了不少生意往来的客户，还有至交好友以及一些私交不错的领导。肖权跟一些熟悉的人打完招呼看卓湘华和姜励成在门口送重要的客人，独独不见卓湘凌。他又走进婚宴大厅看到她坐在角落桌子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肖权走过去坐下，拿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碰了碰卓湘凌的酒杯：“怎么一个人躲这喝酒？刚才郑主任走的时候还问你人呢？姜励成说你喝醉已经躺下了。”

    卓湘凌晃了晃手里的酒：“可不是喝醉了。”

    肖权沉吟：“湘忠也结婚成家了，你肩上的担子能轻松了。”

    “是啊！所以我开心啊！这些年我为了我妈！为了弟妹！就是没为我自己活！现在我把他们一个个都安顿好了，娶媳妇的娶媳妇，嫁老公的嫁老公，就连我妈以后养老的问题我小弟都主动接过去了。我现在真是无事一身轻啊！”

    肖权目露心疼的望着卓湘凌：“你受了太多委屈。”

    卓湘凌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摇头晃脑苦笑：“委屈？我不委屈！我就是盼这一天盼了太久了，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的熬着，我连睡觉都睡不踏实，生怕家里出点事。我背后没有人，但我必须得站在我家人的背后给他们信心撑着他们。好了，终于我不用再撑了，日子好起来了，你看我小钱也有点了，弟妹也长大了，可我这心里啊不知道怎么就又高兴又空落落的！我现在好像除了努力工作干事业，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点啥？”

    肖权拉住她倒酒的手：“别喝了，你这成天应酬来应酬去喝那么酒对身体不好。”

    卓湘凌推开他的手又喝了一杯：“酒可是个好东西，开心了喝难过了喝，出门办事你也要喝。就我现在这刚起步的样子，跟在别人身后混点肉骨头，我要是连喝酒都扭扭捏捏人家会觉得我不上道，不局气！谁还跟我称兄道弟给我机会给我项目！没事权哥你别担心，我现在酒量可好着呢！你都不一定能喝的过我！信不信我能给你喝趴下”

    “信，我信。”肖权垂眸盯着桌上的酒，端起来哐哐喝了几杯：“这么难你还要干吗？”

    “干啊！为什么不干？我考上复旦没上成，考上同济没上成，搞测量最后也下岗了。你说我还能干什么？我不甘心！我明明那么那么努力，凭什么要被踩到泥土路。现在我开了乐川搞土建，我看着那一个个项目一栋栋楼一点一点落成，我心里高兴。”

    “我弟一家我妈，姜励成张珂胖子还有乐川那么多的员工，他们跟着我是想要一个前程要一个富裕的生活。我不能停，我得赚很多很多的钱！我要赚钱！”

    肖权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站在她的处境，也会一门心思不管不顾的往前拼：“阿凌，你有没有想过，把乐川变成一个房地产公司？现在政策改制，大家以后买商品房是趋势。很多单位和公司都在尝试，这就是风向。如果你把重心放在拿地开发，然后招标让别人来垫资来盖楼，又或者你本身就是搞土建的，把地抵押出去自己盖呢？”

    卓湘凌听完肖权的话，手里的酒杯哐叽一声掉落在桌面上，她眼睛发亮目光灼灼的盯着肖权：“乐川建筑变乐川房地产开发？我没干过啊！但听着太诱人了，我想赌一把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