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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久战

    栾添想起那天晚上,游呦坐在车上,轻飘飘的说:“我怕他是坏蛋。”那天,她心情不太好,答应她换掉晚上的课,才又欢实起来。

    在这方面,她实在是胆小的很。

    胡乱想着,栾添从门边初隽的桌子上拿起纸巾,递给她:“别怕,我和你一起走?”

    游呦不接,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上挂着的泪珠,闷声道:“我怕…”

    栾添拧眉,不知该怎么办了,他沉思一会,只好伸手去拉她的小手,很凉。

    柔声哄她:“有老师在,别怕。”

    游呦盯了盯被攥住的手,感受到栾添手中的温度,温温暖暖的刚刚好,不自觉地红了脸。犹豫半晌,点了头。

    栾添领着游呦坐上电梯,下了楼。正要往楼下一边的竹林里去,游呦在身后停了脚步。栾添无奈,好在车就停在楼下,没在停车场,把她塞到车里,自己一个人往竹林里去。

    栾添回到车上,游呦正缩在副驾上,双脚微微踮起脚尖,后背拱成一个防御的弧度,下巴垫在双腿上,缩成小小的一团。鬓间冷汗打湿了碎发,显得她无助而可怜,栾添心里头有什么东西堵得慌。

    让游呦缓了一会,栾添才极轻柔的开了口:“好像是有个人,我去时就剩了个背影…我送你回家?”

    游呦缩了缩,点了头,掉下两颗泪珠。

    栾添车开的极慢,游呦已经止住了抽抽搭搭的哭,放下了腿,搂着一根安全带歪头朝车外看,是吓坏了。

    原本三十分钟的路程,一个小时才拐进小区的地下车库,游呦带着鼻音:“六号楼。”

    栾添依言把车开过去,停下。游呦保持搂着安全带的姿势没动,栾添也没催她,师生二人各怀心思,胡乱想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游呦开了口,带着浓厚的鼻音:“初中心血来潮,去学校住宿,舍友打车返校,上车之前还和我们约好了一起吃她妈妈做的饭团,后来再也没见过她。”

    她语气平静,还是那个姿势,侧身背对着栾添,“不知道是车出了问题,还是她遇到了什么,他妈妈来学校闹了几次,没什么结果。我爸爸吓坏了,再也不许我住校。我决定出来租房住之前,再三确定没有晚上的课。”声音含了些哽咽,还是那个动作。

    栾添伸手,想摸摸她的背,半晌,还是收回来,沉声道:“以后不在晚上上课了。”

    游呦缓慢的坐好,垂着头闷声道:“是这世上坏蛋太多,还是我…太胆小…”抽抽搭搭的,晶莹的泪珠落在她搁在腿上的手机上,碎成无数瓣,安静的车内几乎要有种嗒嗒作响的错觉。

    栾添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头有个冲动,忍得难受,半天没有言语。

    游呦仍旧垂着头,抽抽搭搭:“我能不能…在这给我爸爸打个电话…蓝天。”因为她带着哭音,话也说不清,栾添又说成蓝天。

    栾添没心思计较:“好。”

    游呦拿过手机,嘟嘟两声就被接听,游爸诧异这么晚还打过电话,游呦半天没说话。

    游爸慌里慌张:“丫头?怎么了?”

    游呦吧嗒掉下一滴泪,声音软塌塌的叫人揪心:“爸爸,我想你了…”

    游爸听见女儿的哭腔,心疼安慰:“明天爸爸去看你,不哭…”

    游呦摸了一把眼泪,闷声道:“不用了,最近要比赛,很忙,寒假回家,能不能带我去迪士尼…你答应我好几次了……”

    游爸哄道:“行,寒假你早早回来,带你去,订城堡酒店。”

    栾添盯着一边抹眼泪一边向父亲撒娇的游呦,却只字不提受了什么委屈和惊吓,的确是被父母娇生惯养宠大的,也的的确确是个懂事的小姑娘。

    柔软而坚强的长大,大概是父母给足了底气和爱吧。

    游呦挂了电话,抹了一会眼泪,用手机背面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确认自己的妆有没有花。栾添也看了一眼,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可怜巴巴的。

    她带着鼻音,似乎是冷静了,游呦转过头看栾添:“谢谢您,栾老师,什么时候陈熙不去您那里学习了,我再去,我走了。”

    她解开安全带,正欲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是锁着的,游呦回头报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栾添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半天,盯得她直发毛,脸红得像圣诞节里的苹果。

    好一会,栾添打开车门,别过头不再看她:“去吧,陈熙走了我给你发信息,到家发个短信给我。”

    游呦眨了眨眼:“嗯。”

    栾添一路开着窗,秋风瑟瑟,吹在脸上,心情烦闷,不知开了多久,到了家,刚出电梯,发现初隽正站在门口打算开门。

    “初隽,你再来我家随便开门,我就换密码。”栾添没什么好气,开了门。

    “你干啥去了?还不带手机?”初隽提溜着被遗落在办公室的手机,跟着进了栾添的家。

    栾添脱了鞋,没理会初隽,头也不回:“我去洗澡,你摆好鞋,醒好酒,点好外卖。”

    言简意赅,初隽有一种自己在侍寝的错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摆好鞋,把酒柜里的酒拿出来,点了常点的外卖,坐在沙发上,给陆期然打电话。

    栾添、初隽还有陆期然这么多年的友谊久经不衰,三个人对酒的热爱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栾添当年出国,想着回来应该有个落脚的地方,让陆期然帮忙挑了房,虽然栾添老是嫌弃陆期然做惯了老板,眼光太商务,但是给他挑的房子无论格局还是地理位置却都还说得过去,栾添在国外画了室内设计图,陆期然按着装修,栾添回来的时候,虽然有几处有出入,却也看出陆期然是花了心思的,给他的钱也应该是只少不多。

    因为栾添,陆期然和初隽在上学时就熟起来,工作后更是成了交情甚重的酒友。

    陆期然是老板,商务人士忙,日常打理房子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已婚男士初隽身上,栾添回来时,房子一尘不染,干净中还有人味。

    栾添单身多年,在陆期然的公司有自己的股份,自然成了三个人里零用钱最多,最自由的,还有一个在美利坚的亲姐姐供养,所以栾添的酒柜也就成了最富足的。

    栾添一边哗哗的冲着澡,一边心烦意乱,不知是因为什么,因为游呦乱发脾气?还是因为看游呦哭了好几个小时?还是因为初隽老是私自开自己家的门?

    总之,烦躁难安。

    果然游呦没再出现在办公室里,初隽困惑:“怎么了?游呦生你气还没好?”

    栾添没好气:“生我气?”

    初隽困惑:“那陈熙呢?怎么也不来了?”

    仍旧没好气:“你怎么那么爱管闲事?你的学生呢?”

    初隽立马扯了个贱笑:“我马上要休陪产假,院长批准我不参加这次比赛。”

    距离初赛还有三天,岑若糖怕游呦太紧张,强拖硬拽着带她逛街,做美甲。

    游呦成绩好,是真学霸,却是真的爱美。

    岑若糖去上厕所,让游呦在商场四楼先逛着,游呦百无聊赖,晃进一家女装店,挑了一条裙子,还没试,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栾添陪陆期然到商场六楼饭店应酬,直梯人多,就选择了扶梯,没想到看到了游呦。

    游呦从女装店晃出来,慢悠悠的打了个招呼:“栾老师。”

    栾添打量她一眼,几天不到办公室上课,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选修课也坐得老远,感觉很久没见了一样,似乎是瘦了:“嗯,逛街?一个人?”

    游呦点点头:“室友去厕所了。”

    栾添点头,道了别上了扶梯,游呦抬头看他,难得见他西装革履,穿的正式,鬼使神差掏出手机,咔嚓照了个背影。

    陆期然歪着头看栾添:“你学生?”

    “嗯。”

    “和往常的学生不一样。”

    “嗯?”

    “你们挺熟吧?”

    “…”

    “你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滚。”

    第二天栾添发了短信:下午来上课。

    游呦盯着手机,突然抬头盯着看正在和男朋友打电话的岑若糖,岑若糖被看的发毛,匆匆挂了电话:“神经病啊?”

    游呦捂了捂眼睛,深深吐了一口气然后放下手:“出事了。”

    “怎么了?我的文献综述跑题了?”岑若糖交了好几次文献综述初稿,都被退了回来,只好请求游呦这个学霸帮忙看看。

    “我好像,喜欢栾添了。”游呦语气十分幽幽然。

    “……”岑若糖眨了眨眼,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憋了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语气欠揍。

    “给我分析分析?”游呦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不管岑若糖一本正经端坐,自顾自地道:“想见他,见到了会紧张脸红,让我和别的男生在一块,会生他的气。”

    岑若糖也一脸生无可恋,严肃的点了头。

    “怎么办?”

    “近水楼台。”

    “成。”

    栾添想到还有三天就初赛了,接着就是决赛半决赛,难得有点不安和烦躁。

    不安是因为旷课多天,游呦是否可以通过比赛,他实在不敢打包票,而他,从没在教学上落人一等。

    至于烦躁,不知道。

    游呦进了办公室,栾添觉得她有点不同,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课上了一半,惊喜的发现,游呦的课没上,却没耽误她进步,可见这几天自己也下了功夫,一本书学了个差不多。

    休息时,栾添盯着游呦的裙子,想起那天在商场,她似乎是正要试衣服,店里有这么件裙子。

    他随即又愣了愣: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什么时候又添了个过目不忘的本事?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有时间游呦就呆在栾添办公室,栾添去上课,她就自学,遇到不懂得就记下来,等他回来再问,进步神速,她偷偷把这个归结为爱情的力量。

    原本以为游呦这个文院的学生不足为惧,万万没想到,这匹黑马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杀到决赛,虽然没取得前三名,但也不差,排了第八。

    游呦自己不满意,整天恹恹的。

    选修课下课,栾添漫不经心开口:“游呦,留一下,其他人下课。”

    游呦:“栾老师……”

    “知不知道,这比赛多少人参加?有多少人是本专业?多少人是经济学院的重点生?保研生?”

    “不知道。”

    “如果让你,把我们经济院本院的学生都赢了,那我们院的学生,真就是吃白饭的了。”

    游呦眨眨眼:“栾老师,您是在安慰我?”

    栾添:“我这选修课,需要个干活的,你心不在焉,怕你干不好糟践我名声。”

    游呦:“让我当课代表?”

    栾添:“不愿意?”

    游呦:“有工资么?”

    栾添:“不愿意算了。”

    游呦:“愿意。”

    虽说游呦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具体的计划却一点想法没有,岑若糖恨铁不成钢,日日叨叨栾添有多么受欢迎,经济学院的女生,别的学院的女老师,究竟有多么努力的正狂奔在拿下他的路上,她的竞争有多么激烈,当课代表是个多么好的机会。

    游呦不胜其烦。

    原以为课代表没有多忙,毕竟是个选修课,然而游呦算错了栾添折腾的能力。

    一天一次作业,一周一次小论文,半月一次小考试,一月一次大考试,期末闭卷考加上结课作业。

    再加上游呦是初隽课的旁听生,她忙得不亦乐乎,成了栾添办公室里第二点五个人。

    快要期末考试的时候,沈惟君终于忍不了,日日联系游呦,游呦日日回:今天没时间,明天回。

    于是,沈惟君终于还是出现在栾添的办公室里。

    “教授?”游呦一进门见到沈惟君是惊喜的,毕竟真的有近一个学期没见,沈惟君待她的好,三年的好,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完的。

    游呦赶紧放下手里的一摞作业,扑到沈惟君怀里,沈惟君酝酿老半天的佯怒,一下子土崩瓦解,含笑嘴硬:“还认识我啊。”

    “教授,您怎么来了?”游呦满眼欣喜。

    “当然是有事找你这个大忙人。”盯了一眼她身后的那摞作业本,“就让我小徒弟给你干这个?栾小添儿?”

    游呦这才看到,栾添和初隽站在沈惟君身后,规矩的不像话。

    栾添笑:“谁知道游呦是您的学生。”

    沈惟君不满:“我看你是忘了,你也是我学生的事了。”

    游呦蒙了,没听说栾添学过文学,也没听说沈惟君教过经济学,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游呦被沈惟君领回去后,栾添和初隽才泄了这口气,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

    经沈惟君解释,游呦才知道,原来初隽和栾添都是本校学生,研究生毕业后,初隽继续读博,留校做老师,栾添工作,而后又回到学校任教,现在的经济学院院长柳启元正是当年他们二位的导师,而沈惟君是柳启元的妻子,

    作为柳院长的爱徒,他们俩选选修课的时候,一起报了师娘沈惟君的课,虽然所学内容相去甚远,所幸沈惟君当时讲的文学课内容较浅,因此二人与柳沈夫妇一来二去的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游呦不曾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不由得心安了几分,有沈惟君作为自己的靠山,栾添拒绝自己时,会不会手下留情。

    “游小呦,您能不能有点出息,什么叫拒绝你?你应该信心倍增,有了靠山,又近水楼台,还拿不下栾老师,你怎么对得起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岑若糖愈发恨铁不成钢。

    “我没什么方案…不知从何处下手。”游呦颓然的坐在客厅的地毯上。

    “你就不能发挥你多年做科研的大脑?想想办法啊!”岑若糖一边收拾手里的行李箱,急得直咬牙。

    “怎么想?马上就要放假了,明天考完最后一科,就放假了,而我……还是他眼里打杂的学生,顶多是个师妹?”游呦继续颓然。

    介于下学期将迎来百年校庆,这个寒假短的实在有点过分,原本四十几天浓缩到十五天,只够回家过个年,学校百般承诺,下学期校庆一并补回来,学生们持怀疑态度。

    岑若糖考完试,和男朋友商议决定各自回家打卡,然后外出旅行过年。难为她百忙之中,分身乏术仍旧指导游呦:“所以说,迈出第一步,很重要,首先你要从学生变成他的追求者,而后变成女朋友。”

    游呦撇撇嘴:“你都知道,想追到栾添,比登天还难,你说的简单,我还想好好过个年。”

    岑若糖又恨铁不成钢:“今年好好过个年,和以后每年栾老师陪你过年,你选哪个?”

    “后者。”

    游呦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用岑若糖的话来说,这是俗不可耐但别无选择的法子。

    此法子如下:身为栾添唯一的课代表,虽然栾添一再表示,由于沈惟君放了话,不敢再叫她搬作业,但收作业本就是她分内的工作。游呦决定,这第一步,就是把自己的心意传递出去,摆脱普通学生的身份。

    电话短信略显轻浮,递情书略显浮夸,在递交的作业末尾写上表白的话,对于栾添这种严格检查结课作业的老师来说,简直量身打造。

    考试结束,游呦死乞白赖非要收作业,栾添觉得困惑,但碍于沈惟君属实护短,栾添实在不敢让游呦把作业给他搬到办公室,于是吩咐同班的男同学做苦力。

    “行了?游大小姐?”苦力十分不满意。

    游呦笑笑:“可不是给我干活,回头让栾老师给你多加几分就有了。”

    苦力也笑笑,出了办公室。

    栾添和初隽去院长办公室开会,游呦正好有机会研究作业本放在哪,犹豫半天,最终决定还是放在上头,怎么都是表白,偷偷摸摸不如明晃晃的。

    栾添和初隽回来正正好看到游呦盯着作业发呆。

    “怎么?作业没写完啊?”栾添落座,伸手去拿第一本。

    游呦吓了一跳,连忙按下,几分慌乱:“你你你你…我再数数,别打扰我。”

    栾添微微混乱,摇了摇头,松了手。

    “小游呦,昨天看了你的考试卷,旁听生学的不错啊,比我那些个傻学生都考得好。”初隽在一边插话。

    栾添截住话头:“上了初老师的金融市场,如果你感兴趣,明年可以选我的金融市场进阶。”

    “感情你是拿我给你打地基是吧?”初隽不满。

    游呦太紧张,脑袋一时短路,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两个人是什么意思,原来当初栾添让她选金融市场,是做了这个打算?

    游呦有点晕晕的:“明年?选你的课?”

    栾添挑眉:“不愿意?”

    游呦:“我能不能把作业拿回去改改?”

    栾添:“…不用了,哪没写好,回头短信发给我,不用麻烦了,麻烦你一学期,这点后门还是可以走的。”

    游呦欲哭无泪,她以为以后没机会再天天见,即便表白被拒绝,也无所谓尴尬,可眼下这又是另外的结果……

    又怕自己坚持拿回作业本,欲盖弥彰。

    最后只能寄希望于栾添不会仔细看她的作业,错过她的表白。

    但游呦知道,以栾添的性格,这样的概率基本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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