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游呦第一次跟着栾添学习，还是节晚上的课，她收拾的差不多，就坐公交去了学校，怕栾添等她。
结果刚到办公室门口，门开着，里头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点光。
游呦只好悄声问：“栾老师？您在么……”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栾添的声音响起：“等一会，别动。”
游呦站在门口没动，倒不是被栾添唬住，更不是她听话，而是她其实有点怕黑。
过了三两分钟，办公室的灯亮起，有点晃眼，游呦伸手挡了挡光。
她从手指的缝隙间看到栾添逆着光从梯子上退下来，一时觉得，一个老师，长得这么不知检敛，不好。
看游呦站在门口发呆，栾添回头多看了她一眼：“线路有点问题，我修修。”
游呦这才回过神，踱着步子迈进办公室，在栾添身侧的桌子坐下：“您还学过物理？”
栾添目光复杂看了她一眼：“你没学过？”
游呦吃瘪，不禁腹诽：中学学的那点东西早就还给老师了，谁能像您一样记忆力那么变态。
栾添给游呦讲课，大多是让她自己阅读，而后讲解，游呦倒也不含糊，笔记记了一页又一页，中间栾添让她休息，她去厕所，栾添盯着游呦的笔记：明了简洁，字不是很娟秀，反而有点磅礴大气在里头，是好字。
可见是真的来学经济学的，栾添苦笑，觉得自己八成是被这群女大学生搞得不能好好思考，误会了游呦，差点扼杀孩子学习的欲望，回头违背为人师表、教书育人的原则，怎么和柳院长交代。
初赛还有一周，连着后头是半决赛和决赛，出乎栾添意料，游呦身为一个文院的学生，学起经济来没有半点烦躁，稳扎稳打，一星期里长进得不止一星半点，就是一般的经济院学生大概都要逊色几分。
她倒是没说大话：学东西挺快。
“又去吃小灶？”岑若糖的文献综述终于到了尾声，回头看游呦，羡慕她又去和栾添“二人世界”。
游呦开口：“是啊，马上就要初赛了，拿不到名次，我就要滚蛋了。”
岑若糖撇撇嘴，她不相信栾添在一旁辅助，加上游呦的最强大脑会有拿不到名次的可能。
初秋的夜里，寒凉的不像话，游呦从公寓出来，站在公交站等车，裹了裹衣服，秋天一到，天黑的愈快，八点钟已经全黑下来。
等了许久不见公交车来，游呦手指尖冻得冰凉，拿起手机看已经八点半，半个小时竟然一辆车都没有，九点就要开始上课。
她慢慢地朝公交站站牌靠近，才发现上头不大不小的贴着线路暂停的通知，游呦无奈，看了眼手机，走过去是肯定来不及了，黑天她向来避免打车，眼下却也只好如此。
结果秋风瑟瑟，出租车都怕冷不出来了似的，一辆也没等到。
只好给栾添发个消息，没有微信，只能发短信：公交停运，打不到车，可能会迟到，对不起。
栾添刚从家出来，收到短信，连个署名都没有，言简意赅，好像多余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他莫名觉得这小姑娘是带了点情绪。
手机放进口袋，栾添开车往学校去，今天本没有课，但是要给游呦补习，只好再从家里出来。
没开出多远，等红灯，瞧见一个公交站牌下瑟缩着刚刚发短信耍脾气的小姑娘，本来想给她打电话，让她不急，打到车再来，反倒在这遇见了。
刚要给她打电话叫她走过来，见到一辆黑车停下，小姑娘弯腰低头和司机说了几句什么，黑车慢悠悠的开走了，继续蹲回去瑟缩。
栾添把车停过去，降下车窗：“上车吧。”
游呦正蹲着，从地上站起来愣了愣，打开车门钻进去：“您怎么在这？”
栾添盯着她冻得有点红的鼻尖，还有因为不开心微微嘟起的嘴，轻锁的眉头，心说果然是带了些情绪。
“回家待一会，路过这。”栾添回她。
“嗯。”漫不经心的嗯了声，情绪不高，游呦歪着头瞟车窗外略过的景色。
“刚才那个黑车，不是你叫的车么？”栾添歪头瞧她一眼。
“不是，不认识，说要顺路带我一程。”仍旧情绪不高。
“嗯，怎么没坐？”
“怕他是坏蛋。”她语气轻飘飘的，情绪更不好了。
借着等红灯，栾添歪头又看了一眼小姑娘，手机的手电还开着，手指不安的攥着衣摆，歪着头靠在车窗上，黑漆漆的眼睛里含了些若有似无的水汽。
“游呦？”栾添轻唤她，见她转头瞧自己，“手机电筒没关。”
“……”没说话，低着头看了一眼，半晌动作迟缓关了手电，继续靠着车窗。
一堂课下来，游呦没见有什么不同，仍旧记笔记问问题，眉头微皱着，栾添却莫名觉得，她心情好像不好。
“谢谢老师，那我走了。”游呦磨蹭的收拾东西，放好，磨蹭的把椅子都摆好，无事可做，只好道别。
“嗯，”栾添点头，见她犹豫不安，最后终究还是开了口：“正好顺路，一起走吧，省得打车。”
“……”游呦抬头，黑漆漆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欣喜，弯了弯眼，“谢谢老师。”
上了车，栾添注意游呦终于恢复了笑容，黑漆漆的眼睛满怀着好奇，扫视着车里的装饰，一会动动摆饰，一会看看后座，闲不住。
“周六上午，有时间么？”栾添问。
“有。”
“以后晚上的课改到周六上午？”
游呦几乎不假思索就回道：“好。”
原本游呦不挑周六的时间，是怕因为自己耽误他周末休息，如今他自己提出来，以后终于不用再走夜路。
游呦不爱走夜路，也不爱打车。
听说游呦坐着栾添的车回来，岑若糖激动加嫉妒的在卧室转了不止一圈，坐立难安：“完了完了！我们院颜值天花板要被别的院的染指了！！！”
“你少浮夸，天太黑，公交又停了，送我回来不正常么？”
“正常……可是直觉告诉姐姐，你们两个不简单。”
不知道是不是岑若糖疑神疑鬼的缘故，游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栾添。
仔细一想，他还挺贴心的。
走夜路这事她是有点害怕的，以前坐公交人多还没什么，夜里打车，坐在陌生人的车上，她就紧张害怕。
从小到大，游爸对她事无巨细，无论是跟同学出去玩，还是一个人出去逛超市，总是会做她的专职司机，所以就养成了她不愿意坐陌生人车的毛病。
在外上大学，这点倒是挺安全，那些女大学生和网约车司机之间的恩怨，游爸游妈都鲜少担忧。
胡思乱想的，这一夜睡得不好，第二天一整天都没课，游呦开始准备选几节西方经济学的课，去旁听。
抱着岑若糖约会临走前留下的经济学院各位老师的课表，说是废了挺大劲儿才搞到，游呦觉得不可信，就是岑若糖想借机邀功。
挑挑拣拣，不知道选哪个，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问问栾添。
电话响起来时，栾添正在受陆期然的邀请，参加公司会议。陆期然是栾添的前老板，辞职后他入股了陆期然的公司，成了他的合伙人，也是他多年的死党，大学时候的学长。
因为在公司，多少算是个领导，低头看一眼来电，犹豫一会出门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小姑娘连忙开了口：“栾老师，我想问您点事，您有时间吗？”
“嗯？”栾添找了个舒服的休息区落座，“说。”
“我想旁听西方经济学的课，不知道该听哪位老师，您有什么意见么？”
“…我讲的不好？”
“……”游呦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复，翻弄课表的手顿了顿，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眸里多了几分狡黠，“栾老师，您太敏感了，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好么？”
“……”栾添没想到游呦会顺着自己的话调侃，愣了愣，旋即不由得扯了个笑，“西方经济学不用再旁听了，初隽老师有一门金融市场的课，感兴趣去听听。”
“金融市场……”游呦翻翻找找，找到初隽的课表，又翻出栾添的，“您也有这门课，您……是不是有点自卑？”
栾添又笑：“换换其他老师，换个思路，能多学点东西。”
“嗯。”游呦算是应下。
挂了电话，没想到陆期然已经开完了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歪着脑袋朝自己笑。
栾添觉得陆期然没憋好屁，没理他。
果然听陆期然问：“怎么？和谁打电话？是个姑娘吧？笑的真浪！”
栾添进会议室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下来，搭在臂弯：“滚。”
周六，游呦来上课，正正好初隽也在办公室，商量了旁听的事，初隽热情得很。
初隽斜了一眼栾添：“来啊！来旁听！我也好教一教栾老师亲自调教出来的高徒。”
院长发消息说让栾添去一趟，栾添出去顺便蹬了一脚初隽，对游呦说：“收拾一下走吧，今天就到这。”
游呦点头，初隽在一边晦暗不明的盯着游呦，盯得她一阵发怵。只得停下手里收拾东西的动作，转过头询问：“怎么了？初老师？”
初隽咂咂嘴：“游呦，你是不是看上你们家栾老师了？”
游呦无奈：“栾老师可不是我们家的，初老师八卦起来特像和我妈跳广场舞的那些阿姨。”
初隽：“……”绝不会有人不喜欢栾添。
院长打算安排栾添出差，栾添鬼使神差的拒绝了，初隽老婆又怀孕了，其他的老师不是职称不够，就是年纪太大。于是出差的事就落到了经济院难得的女老师沈一南头上。
游呦一进办公室，就瞧见栾添身边多了个眉清目秀的男学生，见游呦进来，礼貌性站起身。
栾添抬头看了一眼，介绍道：“陈熙，沈老师的学生，也参加比赛，沈老师出差，你们一起学一阵子。”
游呦盯着陈熙看了一会，点头示意，似乎兴致不高。
陈熙要了游呦的微信，说是方便沟通，游呦打心眼里不愿意和他多联系，碍着面子还是给了，只是坐在对面的栾添笑的暧昧，看戏一样，游呦更心烦了。
陈熙热情开朗，计算机专业，也是计算机院的翘楚，只是经济学学得没有游呦扎实，很多栾添提出的问题，他都答不上来，也因此他总是课后找游呦问问题，游呦不胜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