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男人正是衣服被烫坏的那人。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遇上他了，也太巧了点。
“喏，”程珂按了一下裤兜里的车钥匙，不远处的B标大G车灯闪了两下，“你呢，你刚说被醉汉跟踪，是什么意思？”
“没事儿，刚在那个餐吧有人搭讪，我以为那人跟着我出来了，没想到……”
秋醒脸上满是歉意。
“抱歉，没伤到你吧？”
程珂轻触了一下鼻梁，不咸不淡地开口：“不要紧……”
他话还没说完，两股暗红就从鼻孔里流出，秋醒惊呼：“快，你流鼻血了。”
一股腥味冲进口中，程珂赶紧捏住自己鼻翼。
秋醒赶忙翻着自己的包，但并未在包里找到纸。
“我包里的纸用完了，你身上有吗？”
“没有，”程珂仰着头，鼻子不通气，说话也囔囔的，“车上有。”
秋醒和程珂来到他的车前，怕他把鼻血流到车上，秋醒主动提出帮他上车拿纸。
他的车内干净整洁，浓烈的柑橘和雪松味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混合出一股攻击性很强的味道，像是置身于森林之中。
她在程珂指出有纸的地方没找到纸，只看见一个用空了的纸巾盒。
秋醒拿着空纸盒问：“这盒空了，你车上还有备用的吗？”
程珂散漫地摇摇头。
秋醒灵光一闪，背过身翻弄着自己的包。
片刻后转过身，对程珂说：“你先把眼睛闭上。”
“干嘛？”程珂语调平平，微蹙着眉，倒也不像不耐烦。
“帮你止血！”
程珂将信将疑地闭起眼睛，秋醒抬高手，慢慢将两个备用的卫生棉条塞进他的鼻孔。
秋醒不爱笑，但看着眼前神似“猪鼻子插大葱”的场面，她实在忍俊不禁。
她抿唇强忍住笑意，然后说：“可以睁眼了，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前面便利店帮你买纸。”
程珂睁开眼后边“嗯”边点头，看着秋醒跑远的背影，他试着先闭着左眼睁右眼，又闭起右眼睁左眼，都看不清自己鼻孔里的是什么东西，只看见两团白影。
约摸十分钟后，秋醒带着两包纸巾和一盒创可贴回来。
程珂正松怠地倚着车身抽烟，夜色将他颀长的身影透了出来。
落肩白T恤，破洞牛仔裤，闲散的站姿，四散的烟雾，昏黄的灯光……所有元素组合在一起，说是在拍时尚杂志也不为过。
秋醒走到近处，发现他已经把棉条拿出来了，看样子鼻血止住了。
“你……好了吗？”秋醒指指自己的鼻子问程珂。
程珂懒懒地点头：“你刚刚往我鼻子里塞的是什么东西？”
秋醒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啊——那个，没什么，止住了就行。”
“挺管用。”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挺……真诚！
秋醒忍不住咳了两声。
她不想继续讨论卫生棉条，就踮起脚尖凑近看了一眼：“鼻梁上破了点皮，”说着撕开手中的创可贴包装，递给程珂，“给。”
两人挨得近，她抬眼看见对方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然后轻舒一口气才接过创可贴。
“可是我看不见，”程珂拿着创可贴在鼻梁上比划了一下，又扬在秋醒眼前，“可以麻烦你吗？”
他的眼底沉黑隐晦，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似笑非笑。
不对劲，怎么感觉对方像是在撩自己。
但也没办法，自己闯的祸还得自己兜底，秋醒接过创可贴：“那你低一点。”
“好。”程珂俯下腰，眼里漾出痞笑。
这人姿态轻慢，笑起来浑身透着一股邪气，先前看他对粉发女人锋利冷淡的模样，还以为是一座冰山，实在难以和此时放荡的姿态联系在一起。
秋醒将双手靠近男人的脸，视线也随之拉近。
这个男人不单五官生得好看，皮肤也极好，凑近一看还莫名有些亲切，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可能是因为好看的人都千篇一律吧。
秋醒利索地贴上创可贴。
“需要上医院检查一下吗？”
男人直起身子，头微侧着垂眼，下颚微敛，眸子变成侵略：“上医院？我看着有那么弱吗？”
倒是不弱，单看露在T恤外面的手臂还是有点料的。
“我是担心你被我打出暗伤，最好还是上医院检查一下。”
“如果后面真有什么问题，”程珂指指手机，“我再告诉你。”
“那也行，咱们加了微信，之后有什么不舒服及时跟我说，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秋醒正准备转身，就被程珂伸手撑在车上挡住去路。
“你去哪儿？我送你。”
谁敢坐夜店认识的陌生人的车啊，更何况还是像他这样的浪荡公子哥。
秋醒将纸巾和创可贴塞到程珂手中，从另一边绕过去，边转身边摆手：“不用麻烦了。”
“喂，我送你啊——”
对方没回应。
秋醒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老街的巷子里，程珂才将眼神收回，他摸摸自己的右眼睑，“嘶”了一声，又不禁失笑，心里暗暗嘀咕，她力气居然还是这么大……
-
翌日中午，在搬家公司的协助下，秋醒收好了所有行李。
头一天晚上回家的路上，接到公司同事的电话，说今天可以搬家，没想到公寓落实得这么快，也正好，不用去苏曼那里过渡了。
秋醒招呼搬家公司的人一起坐下休息，她随意滑着手机，发现昨晚转的700块对方还没确认收款。
她想提醒一下对方收款，再询问一下被自己打的地方有没有后续问题，就给对方发了信息：【Hi，你的鼻子好了吗？】
很快对方就回了过来：【好了】
铃声响起，又来了一条信息：【多亏了你的卫生棉条(抱拳)】
他居然知道了！
还好不是当面说，要不然就是社死现场。
她组织好语言，发过去：【当时情况紧急，没有比那更合适的东西了……】
【理解，确实也挺好用的】
这……
咳咳。
秋醒朝着自己脖颈处腾出热气的地方扇了扇，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发送完“你快把钱收了，我还在忙，先不说了”就锁了屏幕。
歇息片刻以后，秋醒让搬家公司的人员开始把行李装车。
门是敞着的，一阵不友好的高跟鞋声逐渐逼近。
随后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和两个壮汉一同出现在门口。
女人来到被搬空的客厅，环视四周：“哟，动作还挺快啊。”
该来的还是来了，秋醒咽下不耐烦，冷言冷语：“安迪姐，您怎么来了。”
安迪是娱乐圈里数一数二的经纪人，也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人脉极广，没人敢得罪她，可偏偏秋醒当年就倒了她的毛。
来人挂上笑脸：“好歹姐也带了你五年，听说你今天搬家，喏，”安迪指了指跟她一同来的壮汉，“我叫两个小兄弟来帮帮你，小姑娘家肯定没有力气。”
美其名曰叫人来帮忙，若不是看房子搬空了，估计这两个壮汉的作用就是把她扔出去了。
反正今后再无交集，秋醒也不打太极了。
“是啊，安迪姐你也知道我跟了你五年，这五年里，您是怎么对我的，大家心知肚明，这两位恐怕也不是来帮我搬家的吧。”
“让我来猜猜，你是想让他们直接把我东西扔出去，还是想威逼我续约。”
安迪可不是什么善茬，平时被人捧得高，自然听不得秋醒的挑衅。
她怒气填胸：“你这话说的未免太白眼狼了吧，这五年，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啊，你这种不服管的艺人，犯得着我上赶着续约，小姑娘，不必把自己太当回事。”
其实安迪在来之前也想过要和秋醒续约，因为她这张脸确实是娱乐圈不可多得，再加上演技一流。
本想着晾晾她让她钱包吃紧，再突然收回房子让她措手不及可以求饶，没想到她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说搬就搬。
“机会？”秋醒哂笑一声，自顾自盘弄行李，不愿再跟她多说只言片语。
安迪却不依不饶，端着笑面虎的姿态：“跟着我，给你配车又配房，只要听话，工作机会多的是，你这已经多久没收入了，现在真要走，没地方住不说，恐怕出门只能扫共享车……”
“咚咚——”
安迪的话被敲门声打断，一个身着浅蓝色衬衣和深灰色西裤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秋小姐，我是程总助理张泽禹，他临时开会来不了，派我过来接您。”
这声音和名字，是昨晚打电话通知秋醒搬家的同事，他昨天倒是说过今天会过来带她去员工公寓。
那他应该是在门口听到屋内两人的对话，故意说这话出来堵安迪的吧。
这人能处，绝对是中国好同事。
“接您的车已经到楼下了，东西搬得差不多就可以出发了，和金麟湾物业约好的搬家时间是下午一点，现在过去正好。”
金麟湾，宁城最贵的楼盘之一，地处宁城市中心，这个同事真会来事儿，这样一说，安迪的脸可就打得脆响了。
秋醒配合着张泽海演着女明星榜上总裁的戏码：“说了要来接我又不来，真是的，不过他公司这么忙，就不跟他计较了~走吧走吧，先搬过去再说。”
说完，秋醒摆着麻雀变凤凰的谱儿，从安迪面前摇曳生姿地走过，都没用正眼瞧这笑面虎。
走出门外，才回过头说：“安迪姐，那我先走咯，今天我就不骑共享单车了，虽然很锻炼身体，但忙着搬家还是挺累的呢！”
虽说自此退圈了，但演技还是在线的。
头天晚上接到程珂电话后，张泽禹纳闷，不知道这秋醒什么来头，平日里只要见到女人就一副“莫挨老子”嘴脸的老板竟然连夜调了她的资料，还催促自己帮她安排公寓。
作为双商在线的满分助理，张泽禹自然不能让老板点名的女人受憋屈，好在刚刚和秋小姐的配合也算默契。
安迪来不及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秋醒和张泽禹就消失在了她眼前，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上，秋醒就含腰道谢：“刚刚谢谢你替我解围啊，让你见笑了，还有多谢你帮我搬家，今后咱们就是同事了，还请多多关照。”
秋醒此话一出，张泽禹对二人的关系甚是疑惑，因为他一开始提了程总，她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觉得在替她解围，不像是认识自己老板的样子。
不过这样也好，老板交代过不能让她知道是自己帮她安排的。
“客气，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