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田溪和程谨在一起后，天天腻在一起，回宿舍了还要打电话。顾楠实在受不了两人秀恩爱，带着书去图书馆躲着。

    快要期末考了，别的科目顾楠都挺放心的，唯有高数是她心中抚不平的伤痛。

    快要翻烂的教材是看不下去了，顾楠无聊的翻看朋友圈。无意间，她翻到了前几天发的照片。很奇怪，她喊看镜头，所有人都在看镜头，就只有时妄在看她。

    顾楠趴在桌子上发呆。

    时妄对她的感情她不清楚，而她对时妄的感情很复杂。有依恋，有喜欢，还有愧疚，她......害怕自己拖累时妄。

    她不接受别人的喜欢不止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配被爱，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觉得别人对她的喜欢......很恶心，令她作呕。

    “阿楠，你在干什么？”

    一抬头，便看到了时妄。

    “我在复习呢。”顾楠指着摊开的教材道，“高数真的好难！”

    时妄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哪里不会？我教你。”

    顾楠把圈出来不会的地方和错题集给时妄看。时妄拿起一支笔耐心地给她讲解：“这道题你可以试一下用这个公式，换个思路看看......”

    每一个点时妄讲的都很细致，不像教授那样一笔带过。

    “哦~”顾楠恍然大悟道：“我懂了。”

    时妄找出一道题型类似的题目让她做。顾楠埋头奋笔疾书，而时妄拿出电脑在一旁分析数据。

    “好了。”没一会儿，顾楠就放下笔，把本子递给时妄看。

    时妄仔细看了一遍解题步骤，笑着夸赞道：“做对了，阿楠真棒。”

    受到表扬的顾楠下巴一扬，得意道：“那当然，本小姐可厉害了。”

    时妄笑着摸了摸顾楠的头，继续敲代码，顾楠也低下头刻苦钻研高数，遇到不理解的地方就会小声询问时妄。

    午后温暖的阳光的阳光投射在桌上摊开的书上，白纸黑字，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味。顾楠的余光瞥见身旁人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曲着指节在黑色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按键。

    修得干净整齐的指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着一层淡粉色的光泽。

    微风拂过，宛如一只手温柔地抚着时妄凌厉清冷的眉眼，碎发也随之被扬起。

    顾楠勾着笔，愣愣地看着被阳光镶上一道金边的时妄，光线遮掩了大半，朦朦胧胧的，模糊了轮廓。

    可她真的好喜欢时妄。

    -

    自上次图书馆遇见后，顾楠一直躲着时妄。事关他的一切，她都不想知道。

    图书馆是不能去了，在宿舍待着也不免会听到宁晚星几人提起有关时妄的事，顾楠索性一整天都待在法学院的自习室里。

    她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自律努力的时候，手机不看，床也不躺，一心一意地学习。除了高考那会儿，好像也没了吧。

    学累了的顾楠拿起手机 ，想刷会儿京大论坛。一打开论坛，“时妄”二字又映入眼帘。顾楠无奈，放下手机，又重新看起了书。

    她想了很久，她决定试试没有时妄的日子。

    如果真的无法达成Happy End，那就提前适应结局，好让最后的自己好受些。

    可是，时妄在她的生活中无处不在。她的家人、朋友、同学都与时妄有关系。因为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之间亲密无比，如同骨肉相连，即使斩断骨肉，筋还连着。

    他们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所以，她想要远离时妄，就要与所有人保持距离，直到所有人都觉得她时妄和没有任何关系。

    真的好难，好累。

    她需要每天早上六点起，晚上十点回才能顺利避开其他人。就连吃饭也得错开正常时间，放置在食堂碰见他们。这对一个懒癌晚期患者来说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啊！

    可跟喜欢时妄相比，好像也算不上什么。每次听到时妄说“没有”时，她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这种夹在两难之间的矛盾心理真的好烦。

    临近两点，顾楠去食堂吃了个饭后又返法4学系自习室。到了门口，顾楠刚想开门进去，就透过门上的玻璃板看到了自习室里坐了三个熟悉的身影：宁晚星、萧然和时妄。

    她们俩到底收了多少钱？！

    顾楠落荒而逃。

    在京大偌大的校园里漫游了十几分钟后，顾楠想打牌了一个绝佳的躲避地点。

    半小时后——

    “何老师，何教授，你就让我进去吧。”顾楠瘫在何笙办公桌前的沙发上，懒洋洋道。

    “你确定你不是来蹭空调的？”何笙挑眉看她。

    顾楠:“我要是想蹭空调我到哪儿蹭不行，干嘛非得来你这儿啊？”

    那件事儿之后，两人私下见过很多次，也渐渐变熟了。

    “行吧，”何笙站起身拿起一串钥匙，往外走，“你不是不喜欢解剖吗？”

    “这不是实在没地儿去了吗？”顾楠跟在她身后叹气。

    何笙打开一间实验室的门，对顾楠说：“这是我的私人实验室，做好准备再开始，注意安全，我先去看看几个大三的项目，过会儿来教你。”

    “嗯。”

    顾楠换好衣服，来到解剖台前，掀开白布。以往觉得恶心的东西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的了。

    顾楠深呼一口气，在脑海中回想人体结构图，拿着刀抵上了尸体苍白的皮肤上。

    不知为何，她又想到了时妄。

    小时候，宋远好奇青蛙是怎么叫的，于是他从池塘里抓了只青蛙回来，拉着顾楠和时妄陪他一起解剖。青蛙血溅出来的那一刻，顾婻被恶心哭了。两个小少年也来不及管青蛙的死活，连忙哄顾楠开心。最后为了给顾楠解气，时妄揍了一顿罪魁祸首宋远。回家后又被大人们知道了，宋远又被揍了一顿，还连带着时妄一起被罚一个星期不准吃肉，理由是伤害小动物。

    “嘶——”

    手上传来的痛觉让顾楠回了神，锋利的手术刀划破一次性医用手套伤到了她的手指。丝丝鲜血淌出，流过指腹。

    顾楠知道自己犯了大忌，慌忙摘下手套，摁住了伤口。伤口很疼，她很想哭，但她哭不出来，因为会哄她的人不在。

    “怎么了顾楠？”何笙一进来便看见顾楠失神地捂着手，鲜红的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

    “不是叫你小心吗？怎么还是受伤了。”何笙拉着顾楠回她的办公室。

    她找出急救箱，给顾楠包扎伤口。

    “知不知道在手术中或解剖中受伤是大忌？这样很容易感染上病毒的。”何笙一边说一边细心地给顾婻的伤口消毒。

    “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顾楠低着头，乖乖认错。

    包扎完伤口，何笙收起急救包，看向顾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低落？”

    顾楠沉默了很久，开口道：“何老师，你和唐老师在一起时碰到过什么困难吗？”

    “困难？那肯定有的啊。我和唐烟这种情况，大部分人都不怎么能接受。这个也让我和她在一起的过程十分艰难。当我们俩发现自己喜欢上对方是都觉得很荒谬。女生喜欢女生，想想就奇怪。我当时想了很久，也做了很多心理准备，觉得喜欢一个人没必要在意Ta是什么性别，毕竟你又不是喜欢Ta的性别。于是我就鼓起勇气向唐烟表白了。我想了很多结果：拒绝，被歧视，嘲笑......但我没想到她说她也喜欢我。我当时的心情......欣喜又震惊。”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们一开始向别人隐瞒我们在一起的事，因为年纪还小挺怕别人说道。但在确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对方后，我们对父母坦白了。结果很现实，双方父母都接受不了。大过年的，我爸差点被气进医院。这件事很快就传出去了，老师、同学、朋友，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持我们，全部都是谩骂、指责。于是我们被送去了戒同所，里面的日子......很难熬。”何笙淡淡的说着，但提到戒同所时，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在一个朋友的牺牲下，我们逃出去了。我们逃到了北方，在那里，我们碰到了一个很好的人。她帮助我们掩盖姓名，重新上了学，最后成功考上京大。戒同所的罪行被捅了出来，父母找我们找到崩溃，他们终于妥协了。很庆幸，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我和唐烟还是在一起。现在，我们可以平静地告诉很多人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如今这个社会风气开放了许多，也有不少人真心祝福我们。”

    “所以，你看啊，我和唐烟经历了这么多的困难，还是能在一起，那你是不是也可以解决现在的困难和你的缪斯在一起啊？”何笙温柔道。

    -

    回宿舍的路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灰蒙蒙的，路旁的树叶子都染上了黄色，“簌簌”落了一地。

    顾楠淋着雨，走回了宿舍，

    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顾楠拿了挑干净的毛巾擦着湿透了的头发。

    她走到阳台上，秋风阵阵吹过，带走了少女酸涩又难过的心事。

    顾楠握着手机，按下一串电话号码，对方几乎一秒就接通了。

    “时妄。”

    “嗯，我在。”

    没有质问，没有责备，只有一句安心的“我在”。

    顾楠沉默了很久，半晌才开口说：“星星在眨眼。”

    京城的冬天会下雪，太阳落下还会升起，星星在眨眼，只要宇宙还存在，我就永远爱你。

    你永远是我的洛希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