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开始的那一天

    你在猫尾酒馆门口向吟游诗人表白的事情很快就在退役了的中年骑士们之间传开。本来因为你性子安静,笨嘴拙舌的骑士们不知道该如何善待你这位昔日战友遗留的孤女,此刻却找到了突破口,纷纷缠上温迪,要好好审查一番昔日友人女儿的心上人配不配得上你。

    不过说是审查,对于嗜酒如命的蒙德人来说,无非就是拼酒量、看酒品。

    这反而中了温迪的下怀,乐呵呵地接受着骑士们的挑战,在各个酒馆内喝的不亦乐乎。唯一被为难到的情况只有骑士们拉着他去猫尾酒馆时才会发生,因为温迪对猫毛避之如蛇蝎,最后只能在百般推脱下豪饮十杯午后之死为条件更换酒馆。

    狡黠的绿发少年苦恼地眯着眼睛饮酒,实际开心的不得了。

    本来你那日也只是起了兴头想要膈应一番这位擅自编写你与迪卢克、凯亚诗歌的罪魁祸首,没想到除却当时的惊愕与骑士们的目光洗礼后,他竟以此混的风生水起,都快连续一个礼拜被人轮流请客饮酒了。

    你一边数着要递给猎鹿人餐馆的鸡腿肉,一边瞧着在酒馆前喝的醉醺醺的绿发少年。他懒散地趴在桌前,迷迷糊糊哼着歌,一只辫子还被对面发酒疯的骑士拿起当话筒开始纵情歌唱,周围一堆起哄的酒鬼们……

    事已至此,人们早就忘了当初拉温迪拼酒量的目的是什么。

    这样也好。

    一阵暖暖的风吹起你的棕色发梢,身后有人敲了敲你的肩膀。

    “给你摩拉。”莎拉见你收回视线,略显揶揄地笑:“怎么,你真的喜欢那个吟游诗人?”

    你将摩拉塞到口袋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盯着温迪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不喜欢。”

    你拾起地上的背篓,目光在酒馆前扫了一圈,顿了下,平静地说:“我讨厌醉鬼。”

    小时候你父亲布洛迪每次喝的醉醺醺的时候都会抱住你和母亲。记忆的深夜里充满浓重的酒气、母亲娇俏的责骂,还有父亲蹭着你柔软的脸蛋时略显膈人却舒服的胡渣。

    父亲不酗酒,和其他蒙德人一样。父亲的酒量也很好,但一到家门口就要装出一副即将倒地不起的样子,先拿年幼的你演演戏,最后在妻子的拉扯下心满意足地黏着对方度过一个亲热的夜晚。

    你保留着上辈子的记忆,并不是真的小孩,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男人是装的。

    揉了揉被胡渣蹭红的脸颊,年幼的你看着紧闭的房间,深觉自己是个不该存在的电灯泡。

    不止是因为觉得父母之间的联系比自己深厚,更是因为当时你才来提瓦特没几年,总觉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连带着,对最亲密的亲情也有了审视的意味。

    你抱着淡淡的空虚与落寞睡在柔软的床上,却闻着衣领处淡淡的酒气与隐约传来的嬉笑声睡得很香、很安稳。

    那个时候的你并不知道,其实你是幸福的。

    你深吸一口气,对上莎拉的视线:“人都是用失去后的痛苦来衡量爱之深。”

    “喝酒到底还是对身体不好,一副健康的身体和一时的快乐,我觉得还是身体最重要。所以为了以后不当寡妇,我才不要喜欢酒鬼呢!”

    莎拉露出郁闷的表情:“但我们蒙德男人,哪一个不喝酒?”

    你刚要摇头,便听见身侧传来一个稳重的声音:“我。”

    火红色俊逸的青年身姿修长 ,垂着浓密的眼睫,脸上任何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猎鹿人餐馆的菜单在他洁白的指尖翻来翻去,“哗啦啦”的声音顺着一股吹响松木的风在你耳边响起,你看着迪卢克完美的侧脸,心口像是被一簇火星烫了下,瞬即熄灭。

    “我不喝酒。”

    迪卢克的声音比少年时更加冷峻、深刻 。

    夏日的风吹起他随意散落的红发,凌乱的发丝在空中飘摇如火线红带,隽逸飘扬,亦如自由的火苗。

    你怀念起年少时开朗热情的迪卢克,眸光不自觉柔软了下来。

    莎拉并未发现你们之间涌动的暗流,一边介绍今日新菜品,一边开玩笑:“那太好了,希灵,这个蒙德男人不喝酒,正是你的理想型啊!”

    你刚翘起的嘴角立刻压回去,背上背篓:“谁说我一定要找蒙德的!”

    莎拉无奈摇头,有这么一个机会跟蒙德富商亲近亲近,说不定就可以拿到价格更高的跑腿工作了呢?你倒好,拔腿就跑,把迪卢克老爷当洪水猛兽吗?

    虽然迪卢克不太爱笑,但性格其实挺好的。

    莎拉并不知道你与迪卢克等人的过去,她心中暗叹一声,扬起标准的服务笑容:“迪卢克老爷,你决定好要什……”

    青年侧着头,深红的眼瞳内倒映着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背影。

    听见莎拉的呼唤,迪卢克平静地收回视线,随意在菜单上点了点:“就这个吧,送到天使的馈赠。”

    确认男人的身影进入酒馆之后,莎拉终于放松下精神深呼吸一口。她皱起眉头看了眼刚才在青年手下的菜单,边角被用力捏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陈旧的菜单。

    至于迪卢克刚刚点的菜——

    是一份盐罐。

    莎拉缓慢地眨了下眼睫。

    风把菜单吹的哗啦作响,猎鹿人餐馆的旗帜在阳光下轻轻摆动,晃动的影子落到表情疑惑的店主脸上。

    方才还醉的不省人事的绿发少年早已不知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蒙德城天空上缓缓飘来的乌云。

    夏日未熄,一场漫长的雨季却在蒙德拉开了帷幕。

    *

    这场雨来势凶猛,就连常来找你闲聊的安柏也难得露出苦恼的表情。她如今是侦察骑士,又是火系神之眼,虽然雨水会与她的火元素相辅相成,但在更多方面其实是不方便的。

    本来人们以为这场雨来的也快去的也快,谁料竟下了一整周还未退却。

    与此同时,除了暴雨之外,呼啸的狂风和落雷也不断降临蒙德。

    “嘶,难得有这么恶劣的天气。”

    利杨熟稔地递给你一杯可以暖胃且度数很低的果酒:“秋天还没来呢,天气就要变冷了。”

    你点点头,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最近天气恶劣,许多跑腿工作都被取消了,你虽然不富有,但也不缺钱,难得有几天闲暇功夫,算是养身体。

    长大后芭芭拉变成了蒙德的大明星,平日里除了替人疗伤外还要兼顾精神方面的陶冶,比你这种仙人忙碌多了。不过芭芭拉没有忘记你,上个月逮住你在教堂门口一晃而过的身影,这位出落漂亮可爱的少女气鼓鼓地皱起了眉。

    “你身体不好!”

    芭芭拉很认真地捧着你的手:“一定要好好休息!”

    你最近除了跑腿时受到的刮伤之外并没怎样,对她笑了笑:“好。”

    芭芭拉担心你,是觉得你比以前更加内向、不爱说话了。明明以前你们相处的时候,你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天马行空的想法。

    比如可以远隔千里通话的器具,能载几百人飞行的工具、将食物保鲜冷藏的柜子,还有什么宇宙、星球……

    小时候的芭芭拉把你奉为偶像,她相信你的脑袋里装着一个梦幻的世界,期待有一天可以亲眼看一看你话语中那些光怪陆离、惹人好奇的景象。除了琴之外,你是第二个让芭芭拉心生敬佩的人。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芭芭拉越来越忙,尤其是得到了水系神之眼后,她似乎走向了一条离你越来越远的路。

    每隔一段时间你们都会在蒙德城相遇,如常地打着招呼。蒙德城毕竟就这么大,你又有许多生意上的来往,避免不了和人接触。

    芭芭拉多想和你聊一聊,可她发现每次见你,你都如空中飘扬的风一般。

    吹的离所有人都更远了。

    你对于芭芭拉的关心照单全收。可人长大了,总是会不自觉地与一部分人拉开距离。你说不清楚是因为靠近她会想起父母给你取芭芭鸭这个乳名的事情,还是因为年幼的你曾小小的嫉妒过她而在长大后产生的歉意,比起芭芭拉,你更愿意离安柏近一些。

    也因此,你对教堂那位温柔善良的少女更加感到抱歉。

    你啄着果酒,一条胳膊支在吧台上,外套的布料虚虚往下垂着,露出你的手腕和一截手臂。

    正在郁闷自己飞行执照又被吊销了的安柏忽然顿了顿,她看向你的手臂,眼里划过懊恼。

    你正跟调酒的利杨说着话,感觉手臂凉凉的,下意识要捋袖子,却被身边的少女抓住。

    “对不起。”

    安柏失落地垂着脑袋:“都是因为我,让你受伤。”

    你哀叹一声,知道手臂上狰狞丑陋的肉色疤痕还是露出来被她看到了。这些年来,安柏找了各种各样的药膏过来,就是为了想除掉你手臂上难看的疤痕,可惜效果甚微。她就像个热情开朗的小太阳,一直围着你转,是你那些年在深受对克里普斯老爷的担忧和惧怕、以及之后受到重大变故后深陷囹圄时照亮你的一束光。

    比起安柏本人,这伤疤根本微不足道。

    你甚至庆幸当年自己伸出手接住了那个飞的跌跌撞撞的女孩。

    可你的丝毫不在意,却让安柏更加愧疚。她是个率直一根筋的人,说要帮你除去伤疤就一定会做到。

    看着眼前栗色长发少女低垂的眉眼,你正要出声安慰,安柏却倏忽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不过你放心,这一次绝对没问题!”

    女孩“嘿嘿”一笑,凑到你身边:“我可是请了天才炼金术士阿贝多帮忙噢!绝对能让你的手臂光洁如初!”

    一边偷听的利杨好奇道:“阿贝多老师怎么会答应你的要求?”

    安柏吐舌头:“前几天可莉把我的兔兔伯爵误以为是她的炸弹了,炸了个湖后犯罪现场只剩下我的兔兔伯爵。骑士团们以为是我搞得,我想着可莉还小嘛,就担了下来,后来可莉听说我被抓起来了,连忙去找的阿贝多……”

    “阿贝多老师说谢谢我,但不能这样宠着可莉,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最后可莉关了禁闭,阿贝多欠了我一个人情。”

    安柏叉着腰:“我觉得阿贝多老师不欠我的,但是听说他很厉害啊,什么药剂都能做出来!之前的药膏是砂糖给我的,效果不太理想嘛,我就想让砂糖的老师来是不是就可以……嘿嘿。”

    少女说着说着,鼻子都快翘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白让阿贝多老师做药剂的。而且他听说是给你做之后,居然一下就答应了,还说是应该的!”

    安柏玩着你的一簇头发,“希灵,你认识阿贝多?”

    你放下酒杯,转了转,仔细想了后摇头。

    你们仅在雪山上有一面之缘。

    那是你第一次接到去雪山脚下取东西的跑腿工作。雪山气候艰难冰冷,常有冒险家在风雪中迷路殒命,并且雪山上的魔物也拨云诡谲,往往出现在必经之路上,甚至还有各种巨大的魔物蛰伏,是十分危险的地方。

    蒙德居民们都有雪山地图,知道哪些地方必有魔物。你那次接了跑腿工作其实只是在雪山脚下而已,你知道自己的分量,并不会冒险上山。

    谁知道你刚顺着地图沿着湖边找地方,不远处就是一堆愚人众。他们眼睛尖,哪怕你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也还是被发现了。你连忙逃跑,趁着飞扬的雪色消失在追击的愚人众眼前,最后迷了路。

    当时的你正好被下山的阿贝多捡起,最后在他的帮助下拿到了东西,也顺利回到了蒙德城。

    除此之外,你再没有和他见过,更谈不上什么“应该为你做药膏”这种话。

    “或许认错人了?”你的喃喃自语没有被面前的二人接收道,因为利杨正跟安柏谈起要去雪山拿药膏这件事。

    阿贝多提前一天借砂糖之口说了药膏今日已经做好,但似乎是因为最近古怪的天气,阿贝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空亲自跑一趟。安柏作为侦察骑士,这些天帮骑士团处理突然暴涨的魔物也很忙碌,现在是忙中偷闲才能拉着你提起此事,于是作为酒保的利杨自告奋勇,说要帮你去拿药膏。

    “你们看看,这两天没下雨了,就是偶尔会有落雷和风。”

    利杨擦着酒杯,光洁的玻璃倒映着他布满胡渣的下巴,他觉得这样比较有男子气概。

    “别看我现在是个酒保,当年也是个威风的骑士呢!”

    利杨哼了声:“如果不是因为嫌骑士团工资低,我肯定跟你爸布洛迪一起斩杀魔物,不比他差到哪去!小透也……咳咳,你妈妈也见过我的本事,还称赞过我呢!”

    可惜加奈透很快便忘了利杨作为骑士的风姿,后来已为人妇的她只当利杨是个和蔼的酒保青年罢了。

    唉,往事不可追,不可追啊!

    利杨看着你苍白的脸色,心中叹息加奈透为何要丢下你一个人。

    “雪山我去过不少次,前两周没下雨的时候还去帮那卖花的小姑娘埋花呢!”

    他确实很有经验,知道地图上没有的近路和魔兽最长出没的地方,如何御寒保暖,如何以最少的精力穿梭雪山……

    你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青年男人,酒馆温柔的橘光落在他凹进去的深邃眉眼,倒映在玻璃上一片温柔的怀念神情。

    你忽然就想起来年少时母亲口中所说那位热心的酒保,以及某个不收报酬、主动接下她去雪山保鲜鲜花委托的神秘冒险家……

    原来是这样。

    你饶有兴致地听了会儿利杨口若悬河的过往战斗故事,应下了男人的说辞。

    他兴奋地哈哈大笑,不仅是为了能帮助心爱之人的女儿,更是觉得自己在你面前挣了脸,干脆立刻就换了班,想着趁下午天气好帮你把事情干了。

    利杨也有私心,他想顺便问问那位天才炼金术士,是不是对你有些想法?

    送走忙碌的安柏,你悠闲地采了几个野蘑菇,想着回去做蘑菇胡萝卜汤。

    几个松鼠在不远处跳来跳去,你放轻脚步,故意使坏想吓吓它们。

    谁料你还没有靠近,松鼠们就像感应到什么似的一晃而散。

    与此同时,你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古灵精怪的声音:

    “这个红色的石头真奇怪,我觉得有点危险。”

    清淡的男声回应:“其实你也挺奇怪的。”

    “你把我跟石头比?哼。”

    ……

    如果不出意料,目前的剧情要到认识安柏了。

    你僵在原地,蘑菇早就落了一地。看到那金发和白色精灵隐约出现在树林中间,你几乎觉得血液都被冻住了。

    身体比意识更快展开动作,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开始往雪山的方向跑。

    这诡异的气候,连日的暴雨、落雷!

    是风魔龙,特瓦林!

    你居然没发现,你居然没想起来!

    还以为这两日的晴天是好转的迹象,其实是暴风雨来前的寂静!

    你玩命地跑向雪山,腿似乎都不是自己的,开始发软,噗通一声摔在草地上。没有丝毫犹豫,你爬起来继续跑,一点都不介意被钩钩果刺伤,不介意接二连三的摔倒。

    这么多年生活在蒙德,你知道最近的路,不管可能会遇上的魔兽,你就是想要快点赶去雪山!

    你要拦住利杨上山的步伐,在龙卷风来临前!

    你一边祈求旅行者的飞行练习越慢越好,一边拔腿跑向雪山。几个丘丘人发现了你,火焰弓箭从你腰侧擦过,直接烫出了一道痕迹。你呼吸发晕,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快一点、再快一点!

    爆发出从未有过的速度,你感受到体力的衰减,喉咙中涌出的腥甜。幸好几个丘丘人落在你身上的伤刺痛难忍,让你的意识格外清晰分明。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找到利杨,立刻离开雪山。

    雪山冰冷的气夹着凌冽的风雪钻进你干涸的口腔和肺腑,瞬间抚平了你心口的焦躁。

    你甩了甩疼痛难忍的左腿,上面被一根箭刺中,但并未此穿,只伤到了皮肉,肌理应当无碍。你脑中迅速回忆起利杨说的最便捷的小路,顺着湖边向上看,想找寻利杨的身影。

    在下面看观察是最好的,一旦你上了雪山,视野就会变得狭小,找起人来更麻烦。你与利杨分别不算太久,刚刚又是飞奔而来,应该还能找到……能找到的……

    你抬头看了眼太阳和云朵,舔了舔冰凉的唇瓣。

    今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希灵。

    你在心中默念,不断安抚着自己,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你绕着雪山边走了好一会儿,浑身发抖,终于在模糊的泪眼中看到和丘丘人对战的男人。

    “利杨叔叔,利杨叔叔——!”

    你笑起来,白雪映照的阳光落在你的泪滴中,你高声呐喊,喉咙嘶哑:“快下来!”

    男人醉心于战斗,没有听见你的呼喊。你喉咙嘶哑疼痛,屏气凝神地看了几秒利杨的动作,看出他游刃有余,面前几个丘丘人不是他的对手。

    雪山有风,你的声音传不上去,你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往上跑,一边看着利杨战斗的背影一边哑着嗓子喊。

    风雪灌进嘴里,呛的你吐出了一口喉咙的血。

    利杨若有所感,在解决了所有魔物后往后一看,看到你时差点没被吓死!

    “希灵,你怎么这副样子!为什么要上雪山,很危险的!”

    你没空解释,拉着他的手往下扯:“先走再说,天要变了!”

    就像是应和你的话一般,天空不知何时在你上山时已经笼上一层密布的乌云,轰隆作响的雷声如沉重的鼓点,重重落在你的心上!

    你和利杨抬头一看,不远处以蒙德城为中心的上空,一条巨龙正在嘶吼!

    同时,暴风肆虐,无数飞雪涌起,四周的雪与碎石如刀片被袭来的龙卷风振起!激烈迅猛的风,让一切飞雪都成为了割伤人的利器!

    “拉住我!”

    利杨沉着表情,他半边身体挡住你,大声喊着,生怕自己的声音被狂暴的风雪淹没:“千万别松手!”

    你紧紧抱住他的胳膊,整个身体快要飞起来!碎石与飞雪糊在眼前,你四肢冻的发僵发硬,嘴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破。利杨红着眼,死死拉着一侧的树木,挪动脚步,将你们二人一起往下挪。

    可是根本就站不住!

    松木摇摆,无数落雪砸下,你的脑袋被哐哐砸了几击,整个人快在肆意的冰凉中晕过去!

    自然的恐怖,以万物不可阻挡的方式向你展露最真实的一面。

    两个拉着快要弯折树木用以前行的人,多么渺小、脆弱。

    “别害怕,希灵!”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嘶哑吼着:“相信我!你会活下去的!”

    “快,抱住我,我们一起滚下去!现在是不可能走下去了!”

    暴风雪凄厉呼啸怒吼,四周响起树木折断的声音,你的耳朵里全是雪,感觉肺腑快要被冻穿。

    此刻你们都半跪在地上,利杨半个身体支在你的前面,你们连支撑自己的身体的力气都快被风打断。你相信利杨,用尽所有力气紧紧抱住了他。他的怀抱冰冷、坚硬,你听见他说:“别害怕!”

    “我不怕!我不会松手的!”

    你应着,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你的脊背、五脏六腑都在滚落的途中快要从你体内断裂似的!

    最后轰隆一声,你们停在一个地方。你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刺疼的耳膜内似乎还响起了男人的闷哼,你艰难抬起头,整个身体却忽然一轻!

    迅速被飞雪淹没的视野中,利杨靠着一个被吹歪了的松树,额头上全是被砸的雪,脸颊上布满层次不齐的被飞雪和碎石袭来的划伤,他虚弱至极,将你扔出去已经用尽了全力。

    你看见他动了动嘴唇,四周的风声在瞬间静止。

    他说:女孩子可不能破相啊。

    你坠入了冰凉的湖底。

    *

    你是被阿贝多救起的。救助完你之后,确认你的生命体征平稳,他将你送回了你的房子休养。

    这是你醒来之后,凯亚告诉你的。

    他收起了往日玩笑的表情,坐在你的床边,把你昏迷的这三天蒙德城里出了个英雄的事迹说了番。他语调轻松,挑了许多有意思的内容讲。

    蒙德城里热闹起来,围着这位旅行者出了许多话本和诗歌,无一不是赞颂他击退风魔龙的事迹。凯亚与旅行者也一同去了秘境,对这位优秀的少年进行了一番赞赏。

    他没有详说那天旅行者拯救蒙德的事情,反而挑了许多边角料讲的很详细。凯亚幽默风趣,但他看着坐在床上的你,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嘴很没用。

    没有人提起那个名字。

    但你知道,利杨叔叔死了。

    迪卢克端着一杯温水放到你床边的桌上,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女。

    你皮肤苍白到透明,脑袋上缠了一圈绷带,脸上两处地方贴着白布,其他小划伤已经变成极细的线。你垂着脑袋,柔顺的棕发顺着弧度贴在你的胸前,你的脖子上也被缠着几圈绷带,刺眼的很。

    仍带着伤的指尖把玩着一块小小的方盒,迪卢克听说那是阿贝多将你送过来时留下的药膏。他和凯亚对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

    “喝点水吧。你的嗓子现在出不了声,要多养养。”

    迪卢克把水杯举到你面前,轻轻碰了下你的脸颊。

    那是你们幼时经常做的动作。

    你把玩药膏的动作顿了下,顺从地从迪卢克手中拿过水杯,咽了几口水。

    喉咙的刺痛让你皱了皱眉头,你喝下几口后便不喝了,迪卢克接过来放在桌上。

    凯亚看你又要玩那个药膏,立刻递出手里的纸笔。

    “我刚刚说的太兴奋,都忘了你现在还不能说话了。”

    第一次,这位骑士突然又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黑皮青年微不可见地与迪卢克对视一眼,后者接过话语,稳重沉静:“希灵,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写下来。”

    他们想,你可能会问利杨的下落,或是后事……

    见你拿着笔迟迟没有动作,迪卢克鼓励道:“什么都可以,或者,你……想要见一见他吗?”

    你抿唇,提笔写了几个字。因为手臂受伤,你写的很慢,但没有人催你。

    【帮我放一束鲜花。】

    你指的是利杨的坟墓前。你现在行动不便,走不了多少路。

    迪卢克点了点头。

    清脆的铃声响起,你看向敞开的窗户。一个绿色的身影裹着清风翻过窗户进了你的屋子,带响你挂在窗前的一串风铃。说是风铃却不完全,那是你用被凯亚打碎的花瓶瓷片一个个串起来的,原本有好几串,不过在前几日的狂风中被吹没了几个。

    温迪也不讲究,对你露出笑容,大大剌剌地坐在你对面的地上:“听说你醒了,我这个心上人可是立刻就过来了!”

    仿佛随着温迪的到来,整个室内都飘起来缓和温顺的风。

    你嗅着鼻尖若有似无的清甜味道,淡淡扬起了嘴角。

    【谢谢。】你举着纸。

    “希灵,要不然我抱你去见见吧。”

    温迪清澈的绿瞳倒映着你:“别看我这样,我力气其实很大的。”

    凯亚调笑:“别抱到一半跑去喝酒了。”

    随是如此说道,青年冰色的眸子却观察着你的表情,迪卢克亦没有说话。

    你提起笔,寂静的房间响起纸与笔摩挲的声响。

    阳光落在你的身上,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变得透明,像一片脆弱的飞雪要融化。你表情淡淡,垂着眼睫写字,格外恬静温柔。

    你写完,把纸轻轻抖了抖,碎尘在阳光中飞舞,你用指尖捏着纸张两侧给他们看。

    【不了。】

    纸上写着:

    【请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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