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清闲，王勉慢悠悠地泡了杯茶端到座位上，边看报纸边喝起来。
也不知道林初那边什么情况，半天都没有消息。
雷昊那臭小子也是，问他见没见到人也没有回复。
王勉倏地坐直身子，林初有沉迷任务没看见的可能性，但雷昊可是二十四小时智脑不离手的人。
消息是半个小时前发出去的，至今都没有回信。
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王勉十指不住轻敲在桌面上，随即冷静下来。
半鬼在管理局的定位，是为了解决那些扰乱社会秩序的低阶鬼魂，目的是为了腾出更多人手在鬼境或是中高阶鬼魂上面。
任务由清安系统自动划分，至今没出现过差错。
以林初的能力，根本不用担心，或许只是有事耽误了。
“王部！秦部长叫你去开会！”
“这会儿突然开什么会？”王勉嘟囔了一句，右胳膊夹着笔记本，左手端着常年使用的保温杯，火急火燎地朝电梯走去。
正经开会一向没他什么事，这次突然带上他，估计没什么好事。
等王勉走到会议室时，早已没有多余的空位了，各部门的管理人员全员到齐，张知尘坐在桌子最前端，依旧没有看见局长人影。
已经很久没有在局里见到他了。
王勉转身出去拖了个凳子进来，扭开瓶盖喝了口茶水。
估计又是什么动员会议，局里最近人手紧张，有天分的员工被强制派去修习天师术，没天赋的也不能闲着，前段时间抓了不少人去学习捉鬼装备的使用。
王勉兴趣缺缺，再动员也动员不到他这里来。
在局里这群人看来，能给半鬼留条命都算是恩赐了，平时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好事轮不到他们，坏事同样也轮不到他们。
“人都到齐了。”张知尘目光落在王勉身上，自从几年前出事以后，这人身上再无半分锐气，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
右腿不断抖动，像二溜子一样。
“今天开会是因为鬼境的事情。”张知尘直入正题，“大家都清楚，鬼境是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的空间，只要我们在鬼境还未形成时接收清安预警，及时派出行动部门处理，就可以极大可能避免鬼境对普通民众的危害。”
废话。
王勉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这种谁都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行动部负责解决一切高危鬼事，高风险下收益同样也高，虽然任务中生死难料，但还是有不少人愿意进入行动部工作。
“但这已经是过去式了。”
会议室中顿时响起了杂乱的议论声。
王勉坐直了身子。
“不久前，我们发现预警失效了。”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不少同事在执行任务期间突然进入鬼境，一同进入的还有当时在附近的普通民众。”
“死伤惨重。”
张知尘敲了敲桌子示意安静，“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发现，鬼境不像先前一样只是中高阶鬼魂的附属品，它的生成门槛正在逐步降低。”
“低阶鬼魂同样可以生成鬼境。”
“在这个低阶鬼魂随处可见的时代，这一改变无疑是致命的，这意味着出门逛个街，和朋友去饭馆吃个饭，甚至出门倒个垃圾，都有进入鬼境的可能性。”
“每个人都不再安全。”
“以我们目前的员工数量，想要将所有鬼都消灭可以说是天方夜谭，更何况现下还有投胎问题亟需解决。”
“我们需要直面这一改变。”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情况比诸位想象的都要糟糕。”张知尘顿了顿，正色道：“由于鬼境异变，清安系统还处在调试的阶段，前段时间不少人反应系统检测鬼境信息错误，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现下虽然不会再发生检测错误，但对于新鬼境的出现，清安系统无法提前预警，只会在有人误入时才会发布警告信息。”
“不是实时发布，时间上会存在延迟。”
张知尘在众人脸上巡视一圈，“行动部最近有不少同事，已经因为误入鬼境被异变成为半鬼。”
“我们同样有异变的可能性。”
“即便是在这间会议室中，下一刻都有可能沦为鬼境。”
没有人说话，众人神情各异，低头看着摆在眼前的笔记本。
“但是我们仍有希望。”张知尘说话慷锵有力，“研发部在研制一种特效药物，对人体无害的前提下可以长时间保持神志清明，服用药物后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可以有效避免精神污染，降低异变成为半鬼的概率。”
“只是药物还在临床试验阶段，距离投产还需要大概一年左右的时间，届时将低价对公众发售。”
“百分之九十！”一人惊讶道：“我记得工作服也才能达到百分之四十！”
如果张知尘没有夸大的话，这种药的确可以带来希望。
异化成为半鬼的前提条件是人受到精神污染，这种情况下注定人会处在混乱、崩溃的状态下，一个不清醒的人在鬼境中只有死路一条。
但有了特效药，一切都将改变。
人类在鬼境中的生存几率会大幅度提高，在行动队进入鬼境前，至少可以保证他们在清醒状态下自救。
“没错，是百分之九十！”张知尘语调加重重复了一遍，接着道：“但等待的这段时间注定是艰难的，所有人都要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
“在药物没有开发成功前，为了应对当前的局面，也为了让普通人有能力自保，我们会向民众分发基础捉鬼装备。”
“确保在意外发生时，人人手上都能有一两件东西防身。”
财务部部长小声提出意见，“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一件普通装备的造价并不便宜，如果要免费派送的话，掏空管理局的家底都不够。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已经在寻求外界资助，相对应的，会在药物上市时给予对方一成分红作为报酬。”
张知尘看向对方，“意向合作已经达成，你不用太过担心钱的问题。”
“鬼境数量激增，现下最严重的问题是人手紧缺，不管是后勤人员还是医疗人员，都将参与行动部门培训，管理局所有人员都要做好行动准备。”
张知尘叫了声王勉的名字，“局长决定每个行动小队中至少要配置一名半鬼。”
“半鬼作为已经异变的个体，即便再度受到精神污染，神志受影响程度较普通人而言要小上很多，是最适合进入鬼境的人选。”
“现在发布的每一个任务都会面临进入鬼境的可能，所以我们需要半鬼一同行动。”
张知尘看着面露诧异的王勉，一字一句道：“这样即便在最坏情况下，也可以保证有一人处在清醒状态。”
“希望虽小，但却是最为珍贵的一线生机。”
“知道了。”王勉情绪听上去没什么起伏，“事多做了，工资给涨吗？”
“和正式员工一样纳入考核，享同等薪资待遇。”
“要给他们培训。”王勉说道：“我手下那群人一个会天师术的都没有，最优秀的也只是能将装备熟练使用，更不用说那些基础知识了，一窍不通。”
“你让他们现在就去，我不同意。”
“那是送死，半鬼的命也是命。”
“下周开始，会有为期半年的培训，和行动部员工学习内容一样，通过才能上岗，没通过的继续学习。”
张知尘问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王勉走到张知尘身前，“我的下属和那还没入职过来体验暑假生活的侄子，在任务期间失联了。”
“我怀疑他们进入鬼境中了。”
“这不正好？”秦天看热闹似的笑了一声，“就当提前体验工作了。”
管理局里最悠闲的就是半鬼了，每次路过安全通道口时就能听到欢声笑语一片。
秦天老早就觉得不爽了，嘲讽道：“省得跟你一样，年纪不大手脚已经老了，到时候拖其他人的后腿。”
王勉没有说话，眼神中露出一丝厌恶和不耐，胸腔不住起伏，明显是在压抑心中的怒气。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算了，不忍了。”
“秦天！我操你大爷！”众目睽睽之下，王勉飞起一拳正中秦天脸中央，“老子是老了，但不代表老子能任由别人欺负我手底下的人！”
王勉还想打，被张知尘一把拉住，秦天捂着自己脸哎呦叫个不停，“王勉，你疯了！你怎么能打人！”
“老子就是在发疯！”王勉被张知尘拖到会议室门口，马上就要被拽出门了还不忘放下狠话，“别惹我，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下次这种事提早说。”王勉在过道甩开了张知尘的手，没好气道：“有准备赴死和没有准备去送死，是两码事。”
他定定看着张知尘，语气中带着不容否认的坚定，“现在，立刻派人去支援。”
*
别墅暗道。
“麻烦帮我从兜里拿张湿巾出来。”林初转向雷昊，语速飞快，“左边上数第二个兜里。”
“......什么？”雷昊愣了一下，“现在？”
没看错的话两人面前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蝌蚪眼睛在。
少女的笑声不断传来，甜美却让人心生寒意。
雷昊甩了甩脑袋，晕晕的。
林初点了点头。
她有洁癖，听林岚说在她还没满月的时候就初见端倪了，装在奶瓶中的奶不喝，洗得干干净净的婴儿服不穿，整日哭闹，只不过那会林岚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加上婴儿状态想作妖也没能力，这事暂且被林岚定义为“非常有活力”。
直到林初学会说话。
她到现在还记得林岚提起这事时的神态，三分好笑中带着两分无奈，剩下的是对女儿的无限包容，“哪有人说的第一个字是脏的？”
林岚轻轻敲了敲林初的脑门，“但是我又很庆幸你第一句话说的是这个，让我可以提早做准备。”
林初小时候没有什么爱好，唯独喜欢洗手，可以从早到晚把手放水龙头底下冲，甚至手被泡破皮了都不会离开洗手池。
即便如此，林初还是觉得没洗干净。
她天生就认为世间的大部分东西都是脏的，包括水。
林岚费了很多功夫才将林初的洁癖治好一些，至少在日常生活中与常人无异，但是接触到这种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秽物，林初还是难以克制突如其来的恶心感。
不赶紧清理一下的话，肯定会影响等下逃跑的状态。
这么大一只眼睛，林初不认为她和雷昊两人可以对付，八成要跑路。
雷昊浑浑噩噩地拿出湿纸巾递给林初，转头又对上那只溜溜转动的眼睛，游动的红色蝌蚪仿佛一个不会停下的漩涡一般，将他的注意力吸了进去。
林初对雷昊道了声谢，快速将双手擦拭了一遍，这才好受一些。
些许微风从小洞中穿堂而过，力量微弱到连桌上摆着的书页都不能吹动。
林初嘴角抽动两下，努力将心中的不适感压了下去。
是风带秽物找到了这里。
它好像不想让两人安稳地呆在一处，一定要利用秽物让两人在这间不大也不小的别墅内来回奔波。
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初打量着眼睛，对方半晌没有动作只不停地叫着哥哥，似乎是想要得到雷昊的回应。
声音柔软，满是对自己哥哥的依赖。
林初余光向雷昊那侧看去，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我受不了了。”雷昊双眼放空，突然竖起双手快速结成法印，“上通天下通地，吾请天地雷神，妖邪化灰尘，急急如律令！”【1】
眼珠每动一下，就是对他精神的巨大折磨，尤其那红色的眼皮还在不断眨动，在雷昊眼中，如同一张不断开合的嘴巴在一声声地叫自己哥哥。
雷昊现在还能维持半清醒的状态，全靠林初一开始给的那粒醒脑丸。
精神状况不佳的情况下，雷昊一时冲动念起了五雷咒。
眼睛不断向前逼近，墙壁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在巨大的压力下隐隐有倒塌的迹象。
本就逼仄的空间，在雷昊一句句念咒声中瞬间黑了下去，头顶噼里啪啦响着细碎的雷声，一道泛着白色的光向眼睛上疾驰而去。
然后在接近之时，倏地消散在了空中。
红色的眼珠疑惑地看向雷昊，江姜的声音响起，“哥哥，你是在和我玩什么游戏？”
林初：“......”
原来雷昊的五雷咒真的会在半路哑火！
她重重一脚踩在雷昊鞋上，“醒醒！”
疼痛能让人清醒。
果然，雷昊脚底着火一样跳了起来，惨叫一声，随即迷茫地看向林初，“我......刚刚好像念咒了？”
“可惜是个哑炮。”
林初紧紧盯着墙壁，眼看眼睛即将强行进入衣帽间，她抬手一枪，打在了眼球正中央。
游在中间的蝌蚪被火焰波及，化作片片灰烬掉落在地上，一旁的蝌蚪迅速补位，将眼珠再度维持在完整的状态。
“哥哥，你的朋友为什么要用火烧我？”眼睛呆滞片刻，随即恍然大悟道：“是在和我玩点火的游戏吗！”
腾的一下，眼睛四周升起熊熊大火，将林初两人的面庞映得通红。
“我的火比你厉害多了！”
......
那颗子弹甚至给眼睛加了个油。
房间内的温度越来越高，视线因为空气被高温灼烧的缘故变得扭曲，不到十秒时间内，林初有了一种自己现在正身处烤箱之中的感觉。
再继续呆下去，两人会被烤成干尸。
“火气还挺大。”林初抬手对眼睛比了个赞，回手拉住还没回神的雷昊扭头就跑，“您消火前，我就先不奉陪了。”
红色蝌蚪似野草一般，春风吹不尽，野火烧又生。
林初只剩下两颗子弹，在明确子弹对眼睛无效后，她不会浪费这宝贵的资源。
为今之计，只有跑。
她用力拽了一把没动作的雷昊，“愣着干什么！跑啊！”
雷昊终于回过神，踉跄一下后跟上了林初。
“可是那边也有红色蝌蚪！”雷昊边喊边跑，紧张情绪下变得同手同脚起来。
“先跑再说！”林初说道：“有也比这个眼睛好！”
眼睛中聚集的蝌蚪数量要比刚刚在江浔卧室看到的多上数倍，而且林初可以肯定，眼睛在变大，现在的它好像一个不断膨胀的巨大火球。
连接触都不用，只要呆在附近，就会被赤红色的火焰烧成渣。
身后的眼睛已经长到和暗道同等宽度，边缘处和墙壁摩擦发出嘶嘶的响声，红色蝌蚪正在用自己的身体将墙壁上绘制的符号抹去。
一个不行，就上一排，本来是防护作用的暗道在红色蝌蚪的自杀行为下，沦为无用。
这里躲不下去了。
游动的血水紧追不舍，在它的辅助下，甩着尾巴的蝌蚪在空气中犹如回到了它的池塘老家，快速向两人逼近，它们身上燃起的火焰似乎拥有吞噬一切的力量，向两人席卷而来。
紧跟两人的还有少女不停的呼唤声，“哥哥，你跑什么~不是在和我玩游戏吗？”
她们跑不过蝌蚪。
炙热的火焰让林初身周温度急剧升高，这样下去，不出一分钟，她们就会彻底被火焰包裹，成为它的盘中餐。
林初突然停了下来，扭头摁下左手护腕开关。
一道半透明的膜瞬间笼罩在她的半只左臂上，金色符篆在上面缓速流转。
是镇煞符。
急速刹车下，雷昊被林初甩了出去，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回头瞥见了这奇特的一幕。
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见林初一拳重重砸在了最前方的蝌蚪群上。
庄严雄浑的钟声在两者接触的同时即刻响起，空灵的声音在狭窄的暗道中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嗡——
嗡嗡——
忽大忽小的钟声里，少女凄厉的尖叫声杂糅在其中，蝌蚪在镇煞符的作用下身体极度扭曲，似乎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质问的话语通过数只不同蝌蚪的口中反复喊出，如和声一般响彻在破烂不堪的暗道中。
“哥哥——”
“我们不是在玩游戏吗？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疼！”
“哥哥！你说话啊！”
好吵，脑袋快要裂开了。
雷昊承受不住声音带来的强大压力，缓缓蹲在地上，滚烫的鲜血从鼻腔中缓缓流出。
闭嘴。
快点让它闭嘴！
一股无名的怒火自雷昊心中升起，他双目瞪圆，红血丝迅速占满了他的眼白。
游戏。
林初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冲雷昊喊道：“你跟她说我们要换个游戏玩！
“玩捉迷藏！你当鬼去找她！”
“什么？”雷昊被林初这一嗓子嚎得清醒了一点，但脑子仍嗡嗡地不停响着，他没想太多，乖乖听话按照林初的话开口对身后形容可怖的眼睛说道：“我们玩捉迷藏吧。”
“哥哥？要换游戏吗？”眼睛倏地安静下来，缠绕周身的火焰在听到玩捉迷藏的瞬间熄灭。
眼睛眨了眨，红色蝌蚪像暴雨一样从上面落在地上，“你当鬼吗？”
“对。”雷昊压抑住心中的恐惧，转头看到林初对他比了一个手指，“十分钟，你藏好，十分钟后我去找你。”
“好。”眼睛眯了起来，似乎是在笑，“好久没有和哥哥一起玩游戏啦！”
“如果我赢了，哥哥能不能不再吓我啦！”
雷昊僵硬地点了点头，并不清楚话中的意思。
“好诶！”眼睛兴高采烈地在空中强行翻转几圈，直到地上红色蝌蚪的尸体堆的快要和积水一般高了，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雷昊舒了一口气，抬头瞬间对上林初无语的眼神。
“一个手指是说一个小时，差不多能等来管理局救援。”林初认命道：“现在只能清净十分钟。”
她干脆站在原地，趁没有蝌蚪打扰的时间仔细回想找到的线索。
雷昊使劲拍了拍脑袋，终于回过了神。
他抬手把脸上的血擦拭干净，愧疚道：“对不起......”
林初在逃命的时候还能想到办法，相比之下，自己显得有点蠢。
五雷咒平时练的时候就时灵时不灵的，关键时候还掉了链子。
雷昊正沮丧的时候，就听到林初问他，“问题不大，你现在能用寻踪术吗？”
“要开坛......”雷昊保证道：“能开坛的话一定灵！”
“这里没有坛给你开。”林初指着地上一滩蝌蚪尸体道：“直接试一下。”
“用蝌蚪尸体上残留的气息去找——”她犹豫了下，还是暂且将蝌蚪组成的产物称作江姜，“只有不断赢得这场游戏，才能争取时间。”
“我们真的要去找吗？”雷昊言辞之中有些犹豫，“我以为你是骗它的。”
“要找。”林初耐心道：“不然十分钟过去见不到人的话，秽物可能会意识到上当，那时它会主动过来找你。”
“到时候再用同样的理由来骗它，就不管用了。”
“好在秽物在躲藏时可以暂时保持原地不动的状态，这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所以只有形成一个躲藏、找到的循环，我们才能尽可能将安全时间拖长。”林初冲雷昊扯出了一个笑脸，“动手。”
雷昊这才注意到林初的手微微颤抖，呼吸声较之前重了不少，前辈好像也在紧张。
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后十指飞速舞动，“上通天，下达地，盼吾所寻皆可达！”
一缕白烟自蝌蚪尸体上升起，像纸飞机一般向门外飘去。
“成了！”雷昊惊喜道，追着白烟向卧室外跑去。
林初紧紧跟在后面，拿着一瓶喷雾冲着地上的红色蝌蚪猛喷，在接触到雾气的一瞬间，红色蝌蚪群结成了几座小型冰雕。
“这什么好东西！”雷昊注意到地上的动静，好奇问道。
看上去功效和他师叔拿手的寒冰咒很像。
他目光落在林初手腕上，刚刚用的这个护腕又是什么？
威力很大，但是前辈刚刚在使用时，一脸肉疼的表情，好像非常不愿意用它。
雷昊怕林初嫌他话多，暂且没问出口。
“极冻喷雾。”林初手上动作没有停下，努力查漏补缺，好在红色蝌蚪跟着那只眼睛一起转移了，江浔卧室中没剩下多少。
出了卧室门后更是没有看见蝌蚪的存在。
蝌蚪如同江姜的化身一般，江姜在哪，哪里就会变成蝌蚪的巢穴。
为什么江姜在鬼境中的化身会是蝌蚪？
林初暂且没想明白，但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靠！
那个眼睛真的很吓人！多看两眼感觉人都要陷入进蝌蚪游动的漩涡中了。
好在她是半鬼，已经被异化的人不用担心再次被秽物影响。
“你还好吧？”林初看向身前大步流星的雷昊，感觉自己的问题多此一举。
就他这元气满满的样子，不像有事。
“好起来了！”雷昊眼中满是兴奋，“真没想到不开坛我也能施咒成功，师叔之前说我是天才，劝我放弃演艺事业我还以为是诳我的！”
“结果他说的是真话！”
雷昊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我真不错”的情绪中，干劲满满。
“诶？”雷昊突然停下，站在楼道口上的垃圾桶前，试探道：“找......找到你了？”
白烟咻地一下钻进垃圾桶中，不见了踪影。
“哥哥~”江姜的声音从垃圾桶中传了出来，“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啦！”
她咯咯笑个不停，说话都带上了颤音，“我......我还以为你猜不到我在这里哩！”
“你一直说我是江家的宝贝，宝贝怎么会躲进垃圾桶中呐！”
“再来！你再找地方藏藏！”成功一次后，雷昊一下就自信了起来，说话声都大了不少，“给你二十分钟躲藏的时间！”
“十分钟。”江姜声音一下冷了下来，“我不喜欢变来变去的，会没有安全感。”
雷昊满脸困惑，变来变去和安全感有什么联系？
不过只要他的寻踪咒一直管用，不论几分钟都无所谓！
毫无意外，十分钟过后，雷昊在床上发现了摊成薄薄一片的红色蝌蚪。
比纸还薄，夹在厚厚的床褥间，如果不是寻踪咒的缘故，雷昊保证自己找不到这个地方。
蝌蚪在床单上汇聚成一个哭脸的表情，“我不藏了！”
江姜任性道：“我要当鬼！”
哈？
雷昊顿觉不妙，扭头向林初使眼色，要怎么办？
“你当吧。”林初极其流利地说了一长段话，“我们会藏在全是眼睛的墙壁夹层间藏在被风铃声占据的房间中藏在水滴一直下落的阴暗地方——”
“你敢来找吗？”
空气中一片沉默，半晌后，江姜小声妥协了，“我......还是我藏吧。”
雷昊目瞪口呆，这样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