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轻抬了下微微放松的手，又不动声色地落下再次握紧，“不用了。”
言然对他的拒绝也没放在心上，很自然地收回了手。
虽是夫妻关系，但两人的交集少之又少。
半年前，无数次被催婚的言然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于言家的意义，在这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里她不受宠。
当情绪在某一刻满点之后，不得不爆发。
她同意联姻的那瞬，言父言母脸上的笑根本藏不住。
只是，这个人她要自己选。
与其说选，不如说是场堵。
她选江衡的原因很简单，与她年龄相仿，家庭关系简单，顶级科技公司大佬，她要研究的东西，目前也只有他能帮她。
江衡选她的原因，她不明白，但她也不在乎。
婚后，她只感觉自由了很多，除了言母会偶尔埋怨她不愿意办婚礼这件事。
至于她要搞的事业，没人再说什么，
嗅癌犬机构的成功创办以及发展，让她第一次有了赌对的感觉。
只是这场婚姻不是协议结婚，不是一场交易，是实打实的事情。
坐在她身侧的男人，半年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车外的大雨还在下，除了司机操、动的车子的声音，再无其他，一切都静悄悄的。
他们之间，没什么话题，言然看了他一眼。
男人闭上了双眼，纤长浓密的长睫落下阴影，微微凌乱的湿发被随意撩起，他眉宇舒展着，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俊秀精致又浑身充满性张力，言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或许她自己都未察觉。
男人脸部线条干净利落，挺鼻薄唇，视线下移，黑色衬衫的领口像是被他扯过，冷白肤色给人的视觉冲击力较强，他甚至连锁骨都是好看的。
当言然注意到他喉结滚动时，不慌不忙地收回了视线。
耳畔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他不疾不徐，尾音上扬，“怎么了？”
她对上他的目光，微弯了弯唇角，“没事儿。”
他还是那么平静，漆黑的眼眸让人摸不出情绪。
“下次遇到问题可以找林飞。”如果她不愿意打给他的话。
他的语焉不详，她不会明白。大脑飞速运转，五秒过去了，这个名字言然依旧没搜索到。
“我的助理。”经他提醒，言然才恍觉对这个人她好像也并不是印象全无。
他说那几个字的时候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言然看着他那冷淡疏离的侧脸应声，
“行。”他们本就是夫妻，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半个小时，终于抵达，市中心低密度高档小区，南岸国际。
小区内都是独门独院，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安保系数也是极强的。
男人拿起伞先她一步下车，车上还是有伞的，言然觉得没多大用，不打算撑。
她把东西裹进外套里一把抱住，准备深吸一口气冲出去。
门先她一步从外面被拉开，江衡执伞站在雨幕中，言然有些震惊轻扬了下眉尾。
对方看她这架势，似是有些不解。言然乖乖下了车，江衡手中的那把伞安稳地落到她头顶上方。
司机老刘熄了车也赶忙跑下车为自己淋雨的老板撑伞。
“不用，你先走吧。”他微侧头说。
“那公司不去了？”老刘问。
这次他没应声，只是眉头浅皱，目光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车留下，你今天下班了。”
进屋后，江衡先上了楼，看她蹲坐在客厅收拾起东西时，他停下步子对她说，“先去洗澡，别着凉了。”
“哦，好。”她正检查纱布卷有没有问题，出于礼貌，她的头还是向他那边瞥了一眼。
检查无误后，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其实她还好，除了外套和裤脚有些惨，和江衡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两人虽是合法夫妻同住一栋房，但没睡一起。
她对比较亲密的举动是有些抵触的，她只能心里默默劝自己说，江衡这样的优质男人，她不吃亏。
领完证那天晚上，言然洗漱完毕坐在床边心不在焉地划拉着平板，心里想或许只要一个冲动，她就可以打破心中的那道防线。
但江衡走到她一旁对她说，他们可以慢慢来。
言然一惊，他还挺尊重人。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当然不会反驳了，给了他一个自认为很甜的笑容，“我看可以！”
得到她的回复后，男人淡淡地吐出一句，“我睡隔壁”后留给她一个挺阔的背影。
和闺蜜闲聊之时，对方投来的问题都让人家扫兴而归，言然多数都在兀自感慨她有多幸运，说现在的生活简直就是她心中最理想的境界了。
老公工作繁忙，忙起来没时间回家，双方都持有绝对自由，谁也不限制谁。
韩莹不懂她的脑回路，忍不住吐槽，“言然，你脑子没事儿吧！”
言然笑，“算了，你不懂。”
韩莹赞同，“是，确实不懂。不过，你家那位看着你这么如花似玉的一大姑娘能把持住也是没谁了。”韩莹顿了一下又说，“诶？不对，你多久没回家了？”
言然想了想，“嗯，结婚第二天他出差后我来的机构，后来回去拿过换季衣服。”
韩莹彻底无语，“大小姐，你牛！在下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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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然喝了杯水后上了楼，经过江衡的房间时，可以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淋得不轻，估计是忍了一路。想到他是因为她才成这样，难免有些愧疚。
言然干脆又下了楼，打算煮点红糖姜茶水。
奈何厨房干净的只剩下一排孤零零的调味品，黑色岛台上也空空如也。
奇怪，她记得这里是什么都有的啊，明明搬到机构住的前一晚，她还给自己煮了份意面呢。
不死心的她又打开冰箱冷藏门，除了水还真没其它的。她随手又开了一下左侧冷冻门，看着整齐排列五颜六色的玻璃盒，那上面还贴着标签，她不解地自说自话，“这都是什么啊？”
言然定睛去看上面的字，10.9-10.16，很明显是日期，10.9已是三天前了。
像江衡这样的大老板还会吃冻饭吗，言然带着疑惑关上了冰箱门。
三缺二，红糖姜水是煮不成了，言然折返二楼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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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江衡敲响她的房门，裹着浴巾吹头发的言然快速关了手上的电器应声。
“收拾好了下楼吃饭。”他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低沉的声线带着些许沙哑。
“好。”她温声答他。
屋外男人的脚步声渐消，言然继续手上的动作。
吹完头发她挑了套白色法式棉质睡裙换上，梳理了几下长发，最终还是决定扎起来。头发被扎高，少女如天鹅颈般的优越脖颈展露出来，她皮肤细腻白皙，巴掌大小的脸，眉目清绝。
说到吃饭，她是有点饿了。
一下楼，言然就看见沙发上正在办公的江衡，他穿了件黑色的丝绸睡衣，修长的手在电脑上灵活操作，她脚下的动作不由得轻了下来。
江衡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朝她这边看过来，言然唇角挽了个笑，不确定地问，“开饭？”
男人的视线仍落在她身上，少女黑发白裙站在那里，彼此视线相交，他思绪骤然混乱。
见他发了愣，言然开始怀疑他刚才没听清自己说的话，于是她略抬高了些声音，又重复了一遍，“现在开饭吗？”
女生刻意拔高的声线，让他发觉自己的失态，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嗯。”他的嗓音格外沙哑。
两人步调一致，听出他嗓音的变化，言然问，“你不舒服？”
江衡清了下嗓子，“没有。”
言然瞥了一眼他发红的耳根，还是不太放心，“等下吃个感冒药吧，预防一下。”
“行。”他偏头但没再看她。
和岛台的石材花纹一致，餐桌也是黑色极简风，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玻璃盒。
与冰箱里的那些饭盒是一样的，但这菜很明显是新做的。
家里没食材，江衡也没出门，不过谁家外卖是这种包装啊。
餐桌不算很大，言然挨着岛台那一侧坐下后，男人坐在了她对面。
他的睡衣领子属于宽松型的，从言然的角度正好能隐隐约约地看见江衡漂亮的锁骨线条。
或是他将饭盒盖子打开的缘故，食物的香气随之飘出，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玻璃与大理石在她面前发出碰撞声，言然的目光终于从他身上滑开。她才发现，江衡的无名指上，戴着他们的婚戒。
她又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呢。
“先把汤喝了。”男人收回了左手。
言然这才终于有时间去看他放在自己面前的东西，一瞬间红糖姜水的味道扑鼻而来，上面还飘着几颗红枣。
她看了一遍桌子上的东西，看他，“怎么只有一份？”
“我不喝。”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嗓音还是有些喑哑，“我不爱喝甜的。”
“好吧。”本想把碗递过去的言然，听见他这句话后便作罢。如果有人让她吃她不爱吃的，她只会觉得越来越糟。
一旁的红烧肉看着很对她的胃口，姜糖水她喝了一半就搁下了。
言然突然想到冰箱里的那些冻饭，还是不太理解，他怎么会想要冻饭呢，新鲜的不好吗，出于好奇言然还是提了句，“冰箱里的饭？”
她的语焉不详江衡懂，他停下手中夹饭的筷子，他敛眸道：“不想做的时候可以吃，方便。”
事实上，像江衡这样的人，为了省事他更倾向于省区吃饭这个流程。
这些是他给她准备的。
领证那天，他是抽身回来的，手上几亿的项目他不敢松懈，但还是等到第二天和她吃完早饭后才走的。
他哪里会想到，他出差回来家里早没了她的身影。她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只在他的房门上贴了个便签。
就这样，他一个人独守了几个月的空房。
江衡很少花时间用在厨房，看着那些不新鲜甚至发了霉的食材，干脆找人把厨房清空式地清整了一遍。
准备这些是以防他不在家时她回到家里也有东西吃。
微波炉叮几分钟就能吃上，确实方便，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专心享受美食。
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陈韵来的电话，言然示意了一下江衡，走出餐厅后点了接听，“怎么了？”她走到窗边向外望，雨已经停了。
“老板，第一医院那边来电话说有一份病人的检测结果着急，让今天给送过去，态度还挺强硬的。”
纱布卷吸附的气体可以保留五天，正常情况下都是两天给结果，这种突发情况不多，不排除有那个主任故意找茬。
不管什么原因，病人的健康还是更为重要。
“好，我马上回去，你那边提前准备一下。”她温和又平静地说。
挂了电话言然刚想奔着楼梯走去，突然意识到餐厅里的江衡还在，她折返回去和他打招呼。
“那个，我机构那边有点事比较急得先回去，这些就先麻烦你收拾了。”正常来说，这些东西是他准备的，吃完理应她来收拾。
他指尖在桌上轻敲着，沉静道：“我送你。”语气不像在和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