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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我心曲

    元询想起自己有一次关外追击敌军,曾在湖边饮马。他对魏宇溱说:“我去年出战时,见过塞外有一片大湖,一眼望不到边。可惜我有军命在身,不可擅离职守,不能带你去看了。”

    魏宇溱笑得眯起了眼睛,“没有什么可惜的,也许我能透过你的眼睛,看到那片湖呢。那你能给我讲讲它是什么样子的吗?那次出战是因为什么?”

    元询和魏宇溱出了门,牵着马,边走边聊。

    “去年秋天,拔野古部的一股骑兵南下劫掠,孤竹也在他们流窜的范围之内。我带兵追击,俘虏了几十人,剩下的放弃抢来的妇女、物资,北逃了。返回的途中,因为找不到水源,我就逼问抓到的俘虏。他们说,有一处低洼之地,那里有一片大湖。我带着他们找到了那片湖,在那儿略做休整,就上马赶路回城了。”

    “有人受伤吗?”

    “往年,边军与突厥各部落时有摩擦,伤亡是常事。这两年,朝廷与突厥互市的意向已经愈发明显,几大部落也算形迹有所收敛。只是,仍有散兵游勇,企图趁人不备,来抢人、抢东西。那次,他们只想带着抢到手的物资逃走,根本无心恋战,但还是有六名士兵负伤了。自我接管孤竹防务以来,丝毫不敢懈怠军队的训练,就是希望若有一日不得不兵戈相向时,将士们能有更多人活下来。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这听起来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边境冲突似乎在历史的长河中从未消弭过。

    元询说完,停住了脚步。他的脸上露出了歉疚的神情,似乎有些无措,“抱歉。我不该说这么多的。是我多话了。”

    魏宇溱盯着他说:“我是你的朋友啊,你如果还这么生分的话,是不是没有当我是你的朋友?”

    元询急忙否认,“我们当然是朋友。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不愿意听到这些。”

    魏宇溱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不会的。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元询听到后有些赧然,他有些顶不住魏宇溱诚恳的目光。所幸魏宇溱转换了话题,放了他一马。

    “那你给我讲讲那片湖吧。”

    “那片湖,湖水像是透明的蓝色冰晶,站在湖边时,一旁树的倒影清晰地映照在湖面上,可以看到湖底的青苔在随水流微微摆动。四周空旷又辽阔,天空好像低垂了下来,好像能够触手可及。光散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像是细碎的金箔。确实是难以忘怀的景色。”

    魏宇溱略微昂起了头,“听你这样讲,很难不心生向往,想去看一看。”

    元询心中也升起一股失落感,他不能陪她去看海,也无法和她一起去看那片湖。他能够做些什么,来让她高兴呢?

    魏宇溱不知他内心的愁肠百结,她转过头望向元询,“不过还有那么多景色,看也看不完,世间风物千百种,见到就是幸运了。“

    元询也看向她:“你是放得下的人。”

    魏宇溱被逗笑了,她并非是多么洒脱豁达的人,“有一些人和事,是永远也放不下的。能够放下,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

    元询想知道,在魏宇溱的心中,什么才称得上是重要的。但是,他没有问,他有隐隐约约的预感,真正的答案,会让他感到沮丧。

    魏宇溱见元询不再讲话,便另寻话茬儿,“你除了擅琴,还会其它的乐器吗?”

    “会笛子、琵琶。”

    “想看你弹琵琶的样子。”

    “回去弹给你听。只是许久没有练了,担心技艺已经生疏了。”

    “不怕。别人我不知道,只要是你弹,反正不会难听就是了。”

    两人聊着聊着,出了城门。出城之后,便双双上马,奔向郊外。

    到了郊外的草场,二人放缓了速度,任由马儿自己走动。

    来到这片旷野后,魏宇溱的心情变得十分好,一直都在笑。她喜欢这样无拘无束的漫步,仿佛什么也无法禁锢她。空气中充斥着新鲜的青草气息,还有各色花朵的香气点缀在其间。生意盎然的翠绿,一直延伸到远处起伏的山丘,与云层连接在一起。

    魏宇溱从马上下来,闭上眼睛,猛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然后张开双臂,开始向前奔跑。此时此刻,她压抑很久的心,被释放了出来。她跑着跑着,听到了风的笑声,风在拥抱着她,令她暂时抛开了忧虑,舍弃了负担,只带着自己的心,随着风的脚步,飘然而去。

    她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自己感觉累了,才慢慢停下来。

    她双手扶在自己的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想哭又想笑。

    想哭是因为,她知道,这只是短暂的一瞬,过去和将来,她都很难再像今天这样,卸下自己厚重的铠甲,暂别自己不得不要走的路,放任一回。

    想笑是因为,她至少还能有这么一刻,不必随时待命,不必殚精竭虑,不必百事周全,她只属于她自己,任谁也不能主宰她。

    多年来,战战兢兢走好每一步,她不是不累的。可是,她没有退路。

    她最大的幸运,就是自出生以来,衣食无忧。此外,她没有双亲的疼爱,虽然生活在一个叫“家”的地方,但却更像是寄人篱下。府内人多口杂,难免有人见她年少失恃,父亲又漠不关心,轻视薄待她。尽管继母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但下面的人多的是会揣度上意,自诩聪明,借机生事,来讨好新夫人。只是薛泽清并没有所谓的闲心,来整治继女,这对她并没有任何益处。她严惩了那些生事的人,只是,她与魏宇溱之间终究是隔了一线,平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不是魏宇溱费尽心思,显示自己的用处,单是府中那群势利眼,就足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做了那么多,并不能摆脱成为联姻工具的命运。或许她应当庆幸,若是自己无能,尚且还可以拿来联姻。否则,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只会被毫不留情地丢开。

    她不怕被利用,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平白无故就得到什么。她只是不想被逼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利用完了,自己却两手空空,还被捅一刀。

    现在她手中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去。因此,在她的内心,时常笼罩着一层不安。她不能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她只能孤身前行。这并没有让她感到悲伤,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孑然一身的感觉。

    她休息了一会儿,元询从后方走了过来。

    见她脸上沾上了草末,便要去给她打水。魏宇溱问哪里有水,元询说此处不远,有一条溪流。魏宇溱就让他带自己过去,清洗一番。

    到了溪边,她蹲下身,洗了手和脸,又借水面这把镜子整理了头发。

    她摸了摸身上,才发现自己没有带手帕。

    一旁看着她的元询问:“找手帕吗?没带的话,介意用我的吗?”

    魏宇溱听他如此说,就伸了手过去。

    是一方十分素净的白色锦帕。

    魏宇溱擦了脸和头发,又擦了擦衣服,然后把帕子洗了一遍,拧干水,晾在了溪边的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

    “等我回去好好洗干净,再还给你。”她就势坐在了石头旁边,后背倚在石头上。

    元询见她坐了下来,也跟着她坐在了一旁。“我自己洗就是了。”

    “不行。我洗了还你,就多了一个见你的理由。”

    元询不说话了。停顿了一下,他才接道:“没有理由,就不能来见我吗?”

    “我自然是希望能够和你长相见的,只是你是将军,军务为重,私情放在后面。”

    魏宇溱休息够了,她扶着石头站起身,对元询说:“我收到来信,信上面说,粮草就快要运抵孤竹了。到时候,我让他们直接送到军营?”

    元询也随她起身:“让你如此费心,我实在过意不去。”

    魏宇溱回头笑看他,“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我也算为边防尽一份绵薄之力,能对你有所助益,已经是物超所值了。”

    “对了,我们的马呢?”

    “放它们自己玩儿去了。”

    魏宇溱眉开眼笑,“马也和人一样,也需要放松的余地。”

    元询听出了魏宇溱是有意绕开了粮草的话头,转而问起了两人的马。他知道魏宇溱是不想让他感到压力和负担,不想让他觉得亏欠。但她越是如此,元询越是觉得自己还不清了。这债的清单上,越记越多,他的心,也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已经明显地觉察到,魏宇溱在牵动着他的心,他想往回收,却也收不回来了。

    或许,从第一次相遇时,就注定了,他是逃不开这个人的。那个时候,即使两个人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浮现,他无法说清楚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彼时的魏宇溱虽然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他却升不起对旁人那般的戒备和警惕,单纯凭直觉,他觉得魏宇溱不像是一个怀有恶念的人。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应,令他回想起来时,不免也觉得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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