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这件事要立即上报吗？”星云问。

    “先等一段时间。”Tech摇头，神色不明，“局里的叛徒还没找到，现在不要贸然放出消息……要不然消息又得被ADS怪物会社里的那群家伙拦截了，我们肯定得被局长点名批。”

    星云眼神微闪：“您说的对，我倒是一时间忘了叛徒的事。”

    这个话题骤然结束。

    弥尔丝眨眨眼，有些好奇，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安分守己地没多嘴问，在心里嘀咕。

    叛徒？

    调查局里还会出现抓不到的叛徒？

    还有那个ADS怪物会社又是什么？……嗯，听起来就像个没经由官方注册过名字的□□组织。

    “星云，你确定机器没出故障？”Tech从星云手里拿过弥尔丝的报告，冷不丁又问了句，“是不是用同一个机器检测的？”

    “三个机器，同一个结果。”星云打破了Tech的幻想，“队长，我没那么蠢。”

    弥尔丝若有所思：“那个，如果排除你们所说的叛徒的影响，立马上报这件事的话我会怎么样？”

    Tech板着脸：“会被那群老家伙抓去做研究。”

    星云轻咳一声：“咳，队长，埃庇米修斯听得到。”

    听到“研究”一词，弥尔丝想起来米林之前也提到过，米林说的是“生物院的那群疯子”。

    不知道Tech这里指的老家伙又是指哪些人。

    难不成调查局和生物院私下有秘密合作？

    Tech沉默地看着弥尔丝，忽然将风衣穿上，站起身，整理袖口和衣领，问星云：“其他人那边准备好了吗？”

    星云：“克伦特小姐这边是最后一个。”

    “走，现在去兰斯·格林的家。”Tech迈开大长腿，直接推门而出，中断了刚才的话题。

    弥尔丝看向星云，有些猝不及防：“现在去？”

    星云蹙眉，将平板折叠，放在口袋里：“嗯，确实有些突然，我也没料想到。比原计划提前了十个小时。”

    “我们设定的原计划是先观察十个小时，在此期间进行体能测试以及抗污染测试，凌晨四点再带你们这一批最新的褪生种去兰斯·格林的家，进行最后的审核，然后埃庇米修斯才会把整个流程的记录数据提交上去，供审批人员分析。”

    “不过体能测试和抗污染测试也并非必须的，去兰斯·格林的家测试也一样。”

    弥尔丝顿住，指了指自己：“提前是因为我吗？”

    “整个计划的变量就只有你。”星云眼神微闪，立即动身，示意弥尔丝跟上来，“走吧，队长不喜欢等人。”

    离开这间屋子，弥尔丝一边跟上星云的脚步，一边思考。

    目前为止，Tech表现出来的人情味似乎要比星云多很多，甚至对做研究的那群人表示出一定程度上的不屑，并称之为“老家伙”。

    而根本原因，弥尔丝能联想到的，就只有Tech和星云最大的不同了——Tech也是褪生种，而星云不是。

    所以，当她的检测结果表现出危险信号的时候，Tech的脸色也不大好：他站在同为褪生种的立场上，想要做点什么，避免弥尔丝真的被抓去做研究。

    Tech选择跳过立即上报的步骤，直接提前十小时去兰斯·格林的家，可能是想赶在埃庇米修斯提交结果、调查局发觉她的特殊性之前，先一步自行确认这批褪生种的能力，为她提供一定的缓冲时间。

    当然，这只是弥尔丝擅自认为Tech人不坏，往好了猜的结果。

    希望是这样。

    她可不想真的被一群老家伙抓去剃光头开肠破肚做研究。

    *

    弥尔丝和她的同学被集中安置在了一个房间里，屋内四角不停排着不明雾气，像是消毒环节。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上硕大刺眼的一盏冷光灯，照射在他们手中崭新的亮黄色防护服上。

    按照步骤穿戴好后，防护服里内设四层专门针对诅咒孢子侵入的新型复合材料，开始充盈氧气，恒温装置启动，与外界完全隔离。

    为方便行动，防护服的手套部分自动收紧，契合每一个人的大小，手指能灵活使用。

    但除此之外，其余部分就显得格外臃肿了，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没有实感，灵活行动更是难上加难。

    弥尔丝摸着脸上无比坚固的透明面罩，看到眼前电子屏上显示的数据，仔细观察。

    防护服完整度，氧气剩余量，吸入式镇静剂浓度（可调），心率，血压，呼吸，体温，情绪状态，san值，体内诅咒孢子浓度，外界诅咒孢子浓度，外界温度。

    Tech站在他们面前，同样穿戴好了防护服，手里拎着两把枪，通过防护服内的通讯装置对他们说：“调查员至死都必须配备两把枪，不能丢，不能交给其他人，不能离身。在审核通过后，你们也会有。”

    有人疑问：“为什么要配两把？”

    Tech把枪装回战术腰带上，回答：“一把用来对准敌人，一把用来对准队友。”

    弥尔丝微怔。

    见Tech说得太过委婉，星云在一旁补充说明：“当身为褪生种的队友在进行任务过程中，出现无法遏制的强转化趋势，或彻底失去理智时，第二把枪就会派上用场。”

    “第一把枪里的子弹只用来对诅咒源、未记录在册的褪生种以及死物造成伤害，而第二把枪里的子弹，只用来对普通人类造成伤害。”

    “用第二把枪杀死已经成为、或即将成为褪生种的调查员，是我们对他们最后的致敬。”

    致敬，曾经是人类的他们。

    话毕，全频道通讯器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再说话。

    “我不想死…”

    通讯器内忽然出现一道哽咽的声音。

    弥尔丝回头，却找不到说话的那个人，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亮黄色防护服，还有每个人害怕恐惧到充红的眼睛。

    “我不想当调查员……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是个普通学生，请放我回去，好…好吗？求你们了……求求你们……”

    冰冷的通讯器内，那个人继续哑声哭噎地祈求着。

    Tech听到了，低垂下头，似乎想从厚重的防护服下拿出什么东西，摸索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东西。

    星云移开眼神，眼底隐匿着灰色。

    “这个东西，你们大部分人或许并不认识。”Tech举着它，目光看向弥尔丝，“那就由知情人士，克伦特小姐来解释一下吧。”

    弥尔丝瞳孔微缩，看着他手中的衣服碎片。

    那是执行警官的通用制服，黑色布料，胸前左侧的位置——粘有白底黑字的执行警号。

    【202308188】

    这是那个，将弥尔丝和陈教授带走的执行警官……他的警号。

    警号连带着衣物一同被从胸前撕下，只有一个象征——死亡。

    或许，是他的包庇行为被那位乌陀大人发现了，然后通报到了调查局这里。

    “……”弥尔丝嘴唇挪动，半晌却出不了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明白，Tech是在用调查局的手段来警示他们。

    死亡其实很简单，只是一颗子弹的事，就看调查局愿不愿意从军火库里拿出一颗。他们甚至可以随意编篡出一个你死亡的原因，说是意外事故。

    “克伦特小姐。”Tech问，“是不方便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