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眼泪

    斯科皮.马尔福在霍格沃茨的生活,除了要面对太多人过于亢奋的提问,可谓有声有色。

    尽管不论是马尔福家还是格林格拉斯家都对第三代表示欢迎,但考虑到福吉似乎受到了些许刺激,于是小蝎子留在了学校,处于魔法部与凤凰社双重的监管下……

    白天,他迈着短腿在校园里闲逛(通常是在休息室看会儿书或接受教授们的投喂);晚上,他跟着父亲住(德拉科在第一个晚上不慎把孩子挤下了床,于是决定征用诺特的床。)

    本着最后一丁点良心,他在魔药课下课时替室友申请了新寝室,斯内普教授大开绿灯立即批准,中午就能搬。

    接收到室友直接的结果通知,气得午餐都没吃的诺特抱着铺盖,面无表情:“你可爱的儿子在光屏里好像习惯了一个人睡的。”

    他甚至没有质疑,为什么不是这父子俩自己打包私人物品,愉快地滚出这间寝室,到外头去培养亲情。

    “唔……”小马尔福沉吟了一下,大发慈悲地给予解释:“斯科皮说他怕黑——以前他的房间顶上是有星空图的。”

    “嗯,七岁读完黑魔法禁书,但怕黑。”诺特点点头,貌似善解人意地建议道:“我觉得你最好晚上多点支蜡烛,你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容易起夜。”

    “我当然考虑到了,西奥多。”马尔福级长不假思索地斜睨过来,用种懒洋洋的语调说:“这就是我留下布雷斯的原因。”

    “……谢谢。”诺特真心实意地说。

    抱着他的物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扎比尼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当他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年轻的父亲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正在给相差十岁的儿子讲睡前故事。

    气氛很是温馨融洽,让布雷斯想起了自己慈爱但早死的父亲、们。

    “西奥多呢?”他转头四顾。

    在这个虚伪的斯莱特林兄弟寝室里,大家并不关心身边的人,有此一问完全是不想错过什么值得关注的讯息。

    “是这样的,布雷斯。”铂金色头发的男生抬起脑袋:“我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大方地让出床给我儿子;一个是负责照看他起夜的小问题。”

    “……爸爸!”斯科皮的脸红了。

    虽然年纪小但他还是要脸的。

    德拉科揉了揉自己儿子的小脑袋瓜。

    “如你所见。”马尔福级长微妙的叹了口气:“他把后面这光荣的小任务——让给了你。”

    “我应该可以拒绝吧……”扎比尼头发上的水珠滑落下来,他捏着毛巾却顾不上去擦,试图挣扎:“你总不会因为这个——给斯莱特林扣分?”

    马尔福没有说话,

    只是微笑看着他。

    “……我说笑的。”深色皮肤的男生牵起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皮笑肉不笑:“能照顾马尔福家的小少爷,是我的荣幸。”

    多年来,布雷斯始终觉得德拉科.马尔福是个标准的被宠坏了的小少爷,嚣张跋扈且暴躁易怒,带着两个大块头跟班横冲直撞,以致于常跟西奥多两个人暗地里看他的笑话。

    这两年却总觉得对方在扮猪吃老虎。

    尽管过了会儿又觉得太高看对方了,那分明是种错觉……该死的马尔福,你将来最好真的当了法律执行司司长!

    翌日晨起,被扎比尼强拉回寝室的诺特挽起袖子,冷脸洗儿童内裤。

    *

    自从斯科皮出现后,光屏就消失了。

    这理所当然引起了一点波动,但只要邓布利多校长还好端端地坐在教师席上,看着他的白胡子和星星袍子大家就能安心。

    学生们还是习惯性在晚餐的长桌上交流。斯科皮低着头从不插话,吃东西慢条斯理的,显然有着良好的教养。

    不过达芙妮姨妈觉得他吃得太少,其他的“大人”们也一直给他夹菜,高尔和克拉布都愿意大方地分享那些可口的点心,将他盘里的食物堆得高高的。

    NEWTs考试即将到来,七年级的绝大部分学生都在紧张复习中,没有光屏的画面让人分心,某种程度上倒让教授们松了口气。

    德拉科.马尔福当然不在此列。

    潘西冷眼旁观,深觉对方就像是养了条念念不忘的龙宝宝似的,比自己五六岁时抱着魔法姐妹娃娃睡觉都不撒手的状态还狂热。

    但怎么说呢,斯科皮真的挺讨人喜欢的——没谁会跟一个有礼貌的小豆丁过不去,年轻的潘西阿姨如是想。

    她也给这孩子夹了两块胡萝卜片。

    “……谢谢。”小蝎子细声细气地说,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咽了下去,而后拿餐巾擦了擦沾到酱汁的嘴。

    可爱,想偷。

    帕金森级长感慨,然后瞪了莫名警觉地往这里看的马尔福级长一眼——对方白天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想当教母的请求。

    *

    天完全黑下来了,德拉科牵着斯科皮的手在校园里散步。

    “前面是魁地奇球场。”马尔福级长犹豫了一下,问儿子:“你想试试光轮2001吗?”自从因为想买火弩丨箭而挨了爸爸一顿批之后,德拉科深觉惭愧。

    感觉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有所损耗。

    当时德拉科质疑卢修斯对孙子太小气,而马尔福家主冷笑着说:“我宁可违背禁令给你运条瑞士短鼻龙过来,至少关在笼子里的危险生物不会让小蝎子摔得头破血流。”

    就连纳西莎也来信委婉地批评儿子的教育观念实在太不成熟,并随信寄来了数不清的糖果和甜点。

    ……以及健齿魔药。

    懊丧的父亲又问儿子想要别的什么,斯科皮眨着灰蓝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我希望能看见年轻时候的妈妈。”

    德拉科更有罪恶感了。

    *

    父亲在后搂着儿子,扫帚徐徐上升。

    “你妈妈的名字代表星夜女神。”马尔福级长弯下腰,在小蝎子耳畔轻声说:“所以我们晚上来看星星,也算离她近一点儿。”

    光轮2001在半空悬停,接着缓慢地拉高,几秒过后冲上了云霄——

    夜风呼呼地擦过耳边,斯科皮紧张又兴奋,手紧紧抓住父亲牢牢圈住自己的臂膀,睁大眼睛望向头顶迷蒙的星空。

    晚上的天气其实不怎么好,有薄雾漂浮,穿行其中,能感到丝丝水汽扑面。脚下颜色深浅不一的禁林,像是片望不到尽头的墨湖。

    “妈妈曾经告诉我,爸爸的名字是天龙座。”

    安静地欣赏着从未有过的视觉画面,过了一会儿,当身后的父亲掏出魔杖施加保暖咒时,男孩儿突然问:“你的星座在哪里呢,爸爸?”

    “唔,在北天夜空。”德拉科有点儿惊讶。斯科皮才待了两天,但貌似是个内向害羞的孩子,很少见他主动开口。

    根本想象不出会成为什么“蝎子王”。

    “你妈妈特意介绍过?”马尔福级长的语气有些沾沾自喜:“天龙座是拱极星座,在大不列颠一年四季都能看见它——只可惜今晚气象不佳,之后我带你去天文塔,我们用望远镜看更清楚。”

    他近乎志得意满地幻想着:

    当阿斯托利亚回到身边后,他们俩带着小蝎子一起看星星……梅林,世界上还能有比这更浪漫的家庭活动?

    哈,还不得让破特嫉妒死——他这辈子也想不到这么完美的亲子计划,顶破天跟那个红毛丫头带着一堆傻乎乎的小崽子玩魁地奇。

    怀里的小蝎子打了个寒颤。

    虽然是初夏,晚上毕竟有些冷。德拉科摸了摸儿子的手背,感觉温度偏低,于是将扫帚下压,调转方向准备返回。

    “爸爸。”男孩儿轻轻叫了一声。

    “嗯。”马尔福级长极富耐心地回应:“怎么啦?”虽然是级长,但他以前可不耐烦看管低年级的小孩子了,这两天脾气简直好得不像话。

    斯科皮太内敛了,他总觉得儿子这样斯文的脾气,将来不在家人照看下容易受到欺负。

    “为什么我的名字是‘天蝎座’?”

    德拉科有点儿被问住。以前他从未想过未来子嗣的名字,光屏出现后则再未想过取别的名字。

    “我是天龙座,你妈妈是星夜女神……意味着我们可以照顾你。”他解释道,想了想又补充:“而且奶奶出自布莱克家族,取名总跟天体有关系,或许她也提供了建议。”

    性能良好的扫帚持续降低,已经能遥遥瞥见空旷的球场。德拉科搂紧随着重力往下坠的儿子,斯科皮的沉默让他觉得奇怪: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顿了顿,他又认真地问。

    语气里大有一种“不喜欢我们就换掉它”的豪横。毕竟不是每个孩子,都有这种未出生前表达抗议的机会。

    “没,没有。”斯科皮闷闷地说:“我喜欢妈妈、奶奶、还有爷爷,喊我‘小蝎子’……他们也喜欢这样喊我。”

    扫帚倏地停住,悬浮在半空。

    “没有‘我’吗?”德拉科感到纳闷。

    尽管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父子谈心的好场合,但早就说过,他是个特别开明的父亲:“那个世界的我对你太古板严厉了,是吗?”

    斯科皮耷拉着脑袋。

    德拉科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听见儿子轻轻地回答:“妈妈说,爸爸爱我一点儿不比她爱我少……但爸爸好像总对我不满意——我太爱哭、挑食、怕黑、不够聪明……”

    男孩儿列举了很多自己的缺点,说到最后嗓子里都带了点哭音,于是更加难过地捂住了脸:“我又忍不住掉眼泪了——爸爸说,这是懦弱者的表现,不像是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

    德拉科在心里直骂脏话。

    才不是,他打小就知道眼泪是种武器。不论父亲卢修斯眉头皱得多紧,脸色多难看——只要哭了,他就赢了!

    如果爸爸不认输,

    妈妈会让他认的。

    但他真的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心思敏感的小孩子。于是绞尽脑汁,最后只干巴巴地转移话题:“我倒没看出来你挑食呢,小蝎子……你讨厌吃什么?”

    斯科皮艰难地转过半边身体,借着浅淡的月光,能瞥见眼圈边缘微微泛红。

    “我不喜欢胡萝卜的味道。”他抿着嘴,有点儿委屈地补充:“不是讨厌,但就是——不喜欢。”

    “有不喜欢的东西很正常,你有充分的权利拒绝。”德拉科揉了揉儿子细软的淡金色头发,无声地叹了口气:“在这儿没人能逼你——我保证。”

    他此时才深刻感觉到作为父亲的责任,并不是带着玩闹就能令孩子开心。斯科皮冷静下来后,他压低扫帚俯冲而下,希望夜风能短暂吹散男孩儿的憋闷。

    小蝎子确实不怎么像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他太温和了,这孩子更像光屏里雷古勒斯舅舅面对家人的模样。

    趁着还小,有必要及时扭转过来。

    他决定今晚来一场父子间的秉烛夜谈。

    光轮2001停在了球场边缘,长腿率先落地:“等你长大进了斯莱特林球队,爸爸到时候给你买八把最新最快的扫帚……”

    男孩儿还没从失重的状态中恢复,就被年轻的父亲一把抱起,有点儿生疏地搂住了大人的脖子。

    眼角还有晶莹闪烁,但至少不再哭了。马尔福级长根本不会抱孩子,一只手拿着扫帚,一只手简直是把斯科皮挂到了肩膀上,颠得他很不舒服。

    却听学生时代的父亲继续嘟囔道:“七把比赛用,一把扔给高尔或者克拉布的儿子,让他帮忙在看台打扫卫生,气死波特和韦斯莱家的崽子,我要坐在第一排亲眼见证你抓到金色飞贼!”

    趾高气昂的,仿佛决斗场上的红眼公鸡,用种理所当然的霸道口吻诉说着八字还没一撇的胜利。小蝎子听得糊里糊涂,努力消化父亲的雄心壮志。

    “但是——”马尔福级长的声音卡壳片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很快恢复:“当然啦,运气不好没抓住也不要紧——我还是会为你鼓掌的。”

    “你甚至可以偷偷趴到我肩膀上哭,这是我们俩的约定。”他拍了拍男孩儿的后背,让小小的身体往上些许,避免滑落:“但注意不要把眼泪和鼻涕擦到我身上,我那时候穿的一定是手工定制的西装——会被你妈妈发现的——我可不想利亚担心,甚至误会我对你太凶——你爷爷就曾吃过这种亏。”

    斯科皮被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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