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1

    今日夜晚与往常不同,烟花绽放,照亮整片京城的夜空。

    福巧节是桓国的传统,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家家乞求明年福气满门。

    西城茶楼,算得上京城一绝,可今日茶楼却消失在大火中,燃成灰烬。

    不知是谁喊道一声救命,周围百姓开始四处逃窜,一时间西城慌乱一片,刚好给予纵火之人一个绝佳的隐藏地。

    瞭望台上,有人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始末,却没有丝毫意外。

    烟气随着江风吹来,男人不悦地将手中茶杯放下,眼里有些道不明的怒气。

    属下来报,是他一直在等的消息,听完消息后,他从心底舒了一口气。

    报的是温孔安的平安讯。

    陆加竫一直知道,丞相温许峰野心勃勃,一直想要扶持贵妃之子上位,他断然是不会安分守己的,他不喜的便丞相总叫温孔安去做危险的任务。

    短暂的皱眉,他又恢复成之前清冷的样子,许是陆加竫的一双眼眸太过摄人心魄,在夜色的衬托下,眸中荡起点滴涟漪。

    “周府的账户有何纰漏?”

    今日失火茶楼本在周府名下,前两天才换的主人今日便失了火,事情不会有日如此巧合,定是有人从中作祟。

    似是想到什么,陆加竫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轻笑道:“看来丞相也想插手南城水灾。”

    周承司奉命修筑南城河道,可眼下南城水灾泛滥,朝廷的修筑款是拨了一笔又一笔,这其中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而这最顶端的便是那周承司。

    眼下是河堤修好阶段,若是此刻揭发周家,不仅能得到好处,更能获得民心。

    陆加竫不经暗道,丞相真是好计策。

    他拿起茶盏把玩几下又放下,来回反复,不知在等什么,眼里存着轻蔑。

    终于,他放下茶盏,接过属下递过来的账本。

    “殿下,周府的账本一早就被我们的人调换,此刻温姑娘偷来的,是假的。”

    今夜周府调换的便是假账本,周府自己都不知,何况温孔安。

    “她还是如小时候那般,发现不了我做的伪记。”

    他将账本递给陈策,盯着茶楼的方向久久不语……她此刻应是已经离开了。

    “今夜你就将此交给父皇,谨慎些,莫叫人发觉。”

    西城火势渐弱,原本辉煌的茶楼一夜之间变为灰烬。

    温孔安站在夜色之中,心里发着酸的难受,嗓子发涩。

    她亲眼看见周府的人,放火烧了茶楼。

    周府竟为了一己私欲,全然不顾茶楼里百姓的生死。

    此时已是半夜,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灰烬残卷,落入夜色之中。

    回到丞相府,温孔安先去扰温许峰清梦,这会让她心里好受点。

    温许峰看着焦边的账本,发丝是刚起的凌乱,他没有怪她,只是颇为平静地将账本交给下人。

    “这次任务做的不错,不过……”虽是夸赞,可温许峰眼里没有一丝赞许之色,“替我做事,不需要仁心。”

    烟灰遮盖了她本来干净的秀发,衣服上是火星溅到后留下的残洞,她脸色有些不好,显然在大火中逗留过一段时间。

    丞相没有看错,但她没觉着自己做错了。

    回到小院,她便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坐在院中。

    院中央有一颗小树,她叫不出它的名字,只记得来时它就种在那,孤零零的,没有任何依靠。

    只见那女人靠在树旁,眼里空洞,嘴里叫着爱人的名字。

    “母亲。”

    温孔安走过,她叫的乖巧,期冀可以得到一些她渴望的回应。

    可是没有,她早该料到的。

    只见林苑那一双眼闪着光看来却又迅速暗下,接着厌恶爬上了她的眼。

    她唾弃一口,原本娇软的身躯变得骨瘦嶙峋,那乌黑的发乱成一团,她早已不是温孔安印象中的母亲了。

    “为什么?你怎么那么没用,就是因为你,你父亲才不来找我!”

    每日重复的话语温孔安早已听厌,她亲生母亲每日大骂她没用,她不该来这世上。

    其实她总是想,如果不来这个世上,就遭受不到这些了,那其实也还不错。

    她看着林芬,见林芬也望着自己,她故意将那受伤的右臂露出,结果面前的女人就当没看见,闪身向自己的屋里走去。

    嘴里还唱着那首她最爱的歌。

    回顾,记其少年,立于桥下,乃我先动心也……

    漆黑的夜伴着冷风,孤寂的可怖。

    温孔安站在那棵孤独的树下,脸色惨白,她伸手触上树,冰冷而又刺骨。

    落寞是寄生虫,总是在她身上游走,有风吹过,却吹不走她眼角渗出的泪珠。

    回到屋内,温孔安捡起早晨被自己撞倒的杯子,水渗在桌上,晕染开来,她的衣袖也同这般,被血渗透,一眼就能看出。

    她体质特殊,一哭眼睛便会红肿,现在那双美丽的桃花眼红的不像样,如含苞待放的玫瑰,娇柔易碎。

    所以温孔安轻易不会哭,可一想到今日那个为了孩子冲进火海的母亲她就忍不住。

    哭的急了些,她那小巧的鼻头一抽一抽的,伴随着嘴唇的抽动,人见尤怜。

    人一旦接触过美好,在黑暗里头总会想念从前的光明,她现在像是沉入了孤寂的深海,听不见看不见,濒死之时,什么都抓不住。

    好怀念当初在岳山的日子……可惜,回不去了。

    温孔安出门,打了一盆井水,她伸手触摸,冰冷刺骨。

    此刻接近寒冬,什么东西都是冷的,十指连心,她渐渐往盆地下探去。

    忽的,温孔安心中一紧,她慌忙抽开指头,整个人有些惊慌,她刚才尽想让心一起变得冰冷起来。

    人的心一旦冷了,就如同死了,她还不想这样,她……还想尝试改变。

    温孔安取出帕子,沾水,轻轻盖在眼上。

    她是美人胚子,是一块上好的玉,无人见了她不心动,这也是丞相留着她做义女的原因。

    温许峰没有女儿,急需一个长得好看,又有软肋的人帮助他结交各个世家。

    而她无疑是最完美的傀儡,温孔安知道这一点,但母亲总不知道,她总是将爱情凌驾于一切之上,而现在的林芬除了那自以为是的爱情便一无所有。

    明日还得以丞相千金的名义参加宴会,所以她不能再哭了。

    简单地洗漱干净,温孔安换了一身睡裙,这睡裙是二哥哥去年送她的生辰礼,她一直很爱惜。

    可惜,臂上的一抹鲜红清晰地映照在梳妆镜上。

    肮脏的血迹,多么刺眼的颜色。

    是她忘却了伤口,以为不去管它它便会自己愈合,简直是自欺欺人。

    努力忍住心中的委屈,她起身找寻纱布,可怎么也找不到。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再次奔出,心里发酸的很,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是不想一个人待着。

    就让她再去找二哥哥一次……

    就让她再任性一次!

    她带上面纱,随意取了件外衣穿上,转身就朝揽月楼跑去。

    月光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思念之情愈演愈烈。

    今晚的夜格外的宁静,是热闹过后的沉寂,因为有着强烈的对比,人的心就会跟着去感觉。

    温孔安站在江边,抬头去望,只见揽月楼内漆黑一片,显然二哥哥此刻不在这边。

    失落一下次便传进了她的心。

    她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到天边泛红,初日鸡鸣,人渐作役,街衢始乱,她才离开。

    热闹并不属于她,她适合在黑夜独自等待黎明的到来,然后继续消失在黑暗里。

    “小姐?你在吗小姐?”

    温孔安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唤醒,她坐起呆滞地看着被敲的发抖的门框,沉重的大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今早回来之时温孔安有些困倦,不知怎的竟睡了过去,好在婢女来叫,不然就坏了大事。

    片刻过后,她应声起床,穿衣,洗漱,一切都准备好后,才打开门叫婢女进来。

    婢女名唤柳柳,是温许峰专门派给她的,医术高超,擅长射箭,算是高手。

    柳柳带来了宴会的正装,她虽说是丞相义女,可待遇却一点也不比真的差。

    想要关住鸟儿,就要用华丽的笼子关住它,既让它飞不出去,又心甘情愿的飞不出去。

    温孔安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丞相给她什么她就受着,没必要平白无故的委屈了自己,本身她就飞不出这牢笼。

    关住她的不是心甘情愿,而是难以逃脱的枷锁。

    南昌郡主是嘉禾公主的女儿,很受太后的喜爱,今日便是南昌郡主的生辰宴,也是结交各大世家的好时机。

    正装繁荣无比,温孔安穿习惯了夜行衣,穿这身反而有些不自在。

    “小姐,老爷说了,今日主要结交对象是安岭王家的公子,陆怀远。”

    温孔安道了句知道,安岭王主管盐矿,可是各大世家最想要结交的,而他的嫡子陆怀远,则是与安岭王府结交的突破口。

    丞相这么做,无非是想要用她来联姻。

    联姻固然效率高,可机会只有一次,温孔安觉着不到万不得已,丞相是不会让她联姻的,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勾起陆怀远的兴趣。

    可陆怀远喜欢的,她一个都不会……

    只能看一步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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