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

    中午十一点,一辆白色面包车行驶在城市高速路上。车里,坐着一个短发年轻女子和一个轻微秃头的中年男人。

    短发女子问:“张哥,我们去林江县是采访,不是游山玩水。你带这么多烟酒干什么?”

    “小徐,我带它们自有我的妙用,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车内后视镜调整发型。仅有的几根头发被抓了放、放了抓,也不知能弄出什么发型。

    短发女子看见白色的头皮屑漫天飞舞,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短发女子将车窗摇下,闯入的新鲜空气顿时让她倍感舒适。

    中年男人的头发被风一吹都立起来了,不禁抱怨道:“小徐,我刚弄好的发型都被风吹乱了。”

    短发女子侧眸瞧了一眼,戏谑道:“张哥,你本来就够帅了,不需要在乎发型。”

    中年男人大笑了两声,对她说:“小徐啊小徐,你这张嘴真是厉害!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头发有多可贵。”

    短发女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她不认为自己中年时也会和他一样秃头。毕竟,女人秃头的几率非常小。

    不过,短发女子方才夸中年男人帅也不全是为了揶揄他。中年男人虽然头发稀少,但胜在长相端正、皮肤白皙,而且身材保持得很好,在这个年龄段的男人中算是佼佼者。

    经过最后一个收费站后,短发女子的脚轻点油门,面包车以110km/h的时速飞驰而过。

    中年男人惊呼道:“小徐,你开慢点。我晕车!”

    短发女子由于要驾驶车辆高速行驶,神情不自觉庄重起来,沉声道:“如果再慢点,我们就赶上吃中午饭了。张哥,垃圾袋在你前面的抽屉里。”

    “如果能赶上中午饭,那就更好。哕……”中年男人及时抽出垃圾袋,将污秽物吐到黑色的袋子里。

    中午十二点,他们顺利到达林江县附近的小村庄,也就是徐嘉忆上次来过的那个村庄。

    这一次,徐嘉忆听取钟琳的意见,拉上报社同事张志权一起走访当地。张志权是报社的老员工,有充足的经验,而且为人圆滑。最重要的是,徐嘉忆和他的关系好,不担心他给自己使绊子。

    下车后,两人都站在车旁歇了一会儿。张志权吐了一路,嘴里都是难闻的味道,正用矿泉水漱口。徐嘉忆虽然没吐,但因为长时间让自己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中,疲倦感在整个人放松后排山倒海而来。徐嘉忆用风油精给自己提神,以便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小徐,休息好没?”张志权问道。

    “张哥,我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出发。”说着,徐嘉忆从包里拿出摄像机。这一次,她要正大光明地拍摄。

    张志权见到徐嘉忆拿出摄像机后,却皱起了眉。张志权转身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对她说:“你把摄像机放回车里,这次采访不需要它。我有更好的采访仪器。”

    还有比这台摄像机更好的采访仪器?徐嘉忆好奇地看向副驾驶上的东西。待看清后,她心里的火一下就上来了。张志权口中“更好的采访仪器”分明就是他不顾自己反对搬上车的香烟和白酒。

    徐嘉忆怒道:“张哥,如果你不愿意来,可以立马离开。你不必这般戏弄于我!”

    “小徐,你就是社会经验不够。你难道没听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些东西可比你的摄像机实用。”说话时,张志权的脸上尽是中年人的世故。

    没错,徐嘉忆确实缺乏社会经验,但智商并不比张志权低,一下子就听明白张志权的言外之意。怪不得他之前说能赶上午饭是好事,他是打算在吃饭的时候把这些东西送出去。可是,送些香烟、白酒就能问出想要的信息了?还是说他根本没想过问出有用的信息?

    正在徐嘉忆思考的时候,张志权已然将烟酒装进了一个大袋子里,大步往小村庄的方向走去。张志权边走边对身后的徐嘉忆说:“快走吧!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蹭上饭。”

    在张志权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转角时,徐嘉忆动身了。徐嘉忆不在乎能不能吃上饭,而是想知道这个办法究竟能不能奏效。

    ---

    村里的路修得九曲十八弯,徐嘉忆和张志权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块空地。据村里人说,空地前面那家大房子就是村长家。然而,不知他们是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太好,村长家正在办喜宴,空地上都是爆竹燃放后留下的红色碎屑。

    徐嘉忆望着不远处的红漆门,犹疑不定地问道:“进去吗?”

    张志权肯定地说:“当然得去,不然浪费我的好烟好酒。”

    有了张志权的这句话,徐嘉忆不再犹豫,两人肩并肩地走向村长家。

    他们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村长正在台上慷慨激昂地致辞道:“大家好,我是荔香村的村长吴智,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儿子的婚礼。我们老吴家三代单传,传到我儿子吴魏这一代,今天总算是对老祖宗有了交代……”

    徐嘉忆心想,这爷俩的名字取得真逗。一个叫吴智,一个叫吴魏,合起来不就是“无知者无畏”吗?

    突然,一个壮汉走出来拦住他们道:“等一下,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张志权立即反应过来道:“我们是村长的远方亲戚,今天专程来参加他儿子的婚礼。你不信可以去问他。”

    村长正在说话,壮汉哪里会去问?而且,农村摆酒席一般不会发请帖,愿意来的都是客,壮汉看他们面生才会盘查一番。

    壮汉说:“我等一下就去问,你先把随礼钱给了。”

    “好的。小徐,快把准备好的随礼钱给我。”说完,张志权朝徐嘉忆张开了手。

    徐嘉忆没想到张志权会让自己掏钱,心里暗骂他“小气”。徐嘉忆不情不愿地从钱包抽出一叠百元人民币,准备数出三张递过去。张志权却一把夺过,尽数递给壮汉道:“不好意思。我们走得匆忙,没有带红包。”

    一千元就这么飞走,徐嘉忆恨恨地看了张志权一眼。如果眼神可以伤人,张志权此时已经住进ICU。

    壮汉被他们的豪爽大方惊愕到,原本准备好的问题都不问了,而是说:“你们在登记册上写上名字就可以进去。”

    这是结婚的一种习俗。新人请宾客签上自己的名字,旁边再写上宾客随礼的金额,并在以后向宾客送上对应的金额。

    他们依言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旁边歪歪扭扭的字迹相比,徐嘉忆和张志权留下的字就隽秀工整得多。

    壮汉吃力地辨认着登记册上的字:“‘徐喜忆’?不对,好像不是‘喜欢’的喜,徐什么忆。喔,后面这三个字我认识,‘张志权’。他们俩真的是村长的亲戚吗?”

    此时,徐嘉忆和张志权已经进去,不会再回答他的这个疑问。

    徐嘉忆和张志权进去后,四顾一周后找到两个空着的位子,这两个位子正好挨着。张志权将袋子里的烟酒放到徐嘉忆脚边,并对徐嘉忆嘱咐道:“你把它们看好。”

    徐嘉忆问:“你刚才不是说要送礼吗?不送了?”

    张志权白了徐嘉忆一眼道:“现在这么多人我们怎么送礼?放心,你会有机会把礼物送出去。我过去一下,你先吃点饭。”

    “呵,我送什么礼?这不是你的主张嘛。诶,你去干什么?”

    这次,张志权没有回答徐嘉忆的话,而是径直走向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张志权不知从哪儿顺了一个酒杯,举杯向那人敬酒。如果不是知道张志权没来过林江县,徐嘉忆还以为他和那人早就认识。

    周围的人都在吃饭,徐嘉忆干脆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热汤下肚,徐嘉忆差点舒服地叫出来。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徐嘉忆有四五个小时没吃饭,肚子里早已饥肠辘辘。

    徐嘉忆一边吃饭一边观察四周的人。林江县的村民肤色都是偏小麦色,男人的肤色则更为黝黑,一看就是时常去地里劳作。尽管山上的煤矿厂已经成为林江县的支柱性产业,村民们还是没有丢掉祖祖辈辈吃饭的家伙。

    徐嘉忆为这群村民感到庆幸。幸好他们没有完全荒废土地,不然这次矿厂因矿洞倒塌事件而歇业,他们将首当其冲受到冲击。同时,徐嘉忆也感到纳闷,这样一群脚踏实地、勤劳淳朴的村民,为何要阻碍自己调查矿场倒塌事件呢?

    “妹子,你认不认识他们?他们俩已经站那儿盯了你好一会儿。”一个沙哑的女声忽地从徐嘉忆右边响起。

    徐嘉忆看了一眼远处的两个男人后说:“算是认识吧。阿姨,谢谢你。”

    “阿姨?我看着很老吗?”拥有沙哑声音的女人从兜里掏出小镜子,细心地观察着镜子里的脸。

    她的肤色暗黑,眼尾生了不少皱纹,嘴角更是向下耷拉着。她看见这样苍老的自己,不禁留下了眼泪。要知道,她今年才三十四岁啊!

    徐嘉忆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给别人带来巨大伤害,正想道歉,那两名男人已经走过来。

    那名中年男人率先开口道:“女记者,这次拍摄经过允许了吗?”

    听到“拍摄”二字,徐嘉忆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徐嘉忆冷哼一声道:“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我这次没带摄影机!”

    “喔,是嘛?真是抱歉啊,上次摔坏了你的摄影机。”中年男人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幸灾乐祸。

    没错,这个中年男人就是上次拦住徐嘉忆去路的人,他后面还站着那个摔掉徐嘉忆摄影机的刀疤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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