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温润低沉的男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秦珅。”
随即，秦珅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电话那端传来。
电话传来的声音和介绍内容太令人震惊，一不留神，手机从苏婳手里滑落，撞击到洗手台上发出“砰”的一声。
苏婳从镜子里看到一张十分错愕和不可置信的脸，她垂下眼往手机屏幕看去，
秦珅。
怎么会，存了那么多年的手机号，真的有拨过来的时候？
苏婳伸出手拿起手机，暗暗清了清嗓子，这才重新接起，解释到，“不好意思刚手滑了，你，是秦珅？”
是高三那年认识的秦珅吗？
“我是秦珅。”清冷的嗓音清楚地传递着什么。可苏婳就是反应不过来，待想起来该说点什么的时候，电话那端的声音又响起：
“我是南斯医院的医生，是贵校这次师生体检的负责人。”
苏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与工作有关。
理了理心神，开口道，“你好，我是苏婳。”苏婳学着他做起了官方的自我介绍，“是h市国际交流学校的主理人。”
“呵，我知道。”
什么意思？苏婳没能明白，怎么突然语气不善？也可能是错觉，他那么狡猾腹黑的一个人，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快，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表现出来。对，那一定是错觉！
不是聊工作吗，早上开会的时候都已经决定好了，想到这，苏婳开口道，“关于学校的这次体检，无论是时间，还是体检顺序，必要的体检项目，一切事宜我校一切都可以服从贵医院的安排。”
真的就着一身浴袍，头发还淌着水，握着手机与对方谈起了工作。苏婳吸了吸鼻子，应该是着凉了。僵硬的站姿自从接起电话起就没有变过，等着对方回话的空隙，才觉得脚微微有点发麻。
等了一会儿，对方似乎终于又愿意开口跟她说话一样，开口到“好，但具体的事情还是当面讨论决定为好，您觉得呢？”
“好的，”此时的苏婳只想着能赶紧结速这通电话，所以对方说什么先应下就是了，待脑回路重新捕捉到“当面”这两个字的时候，不受控制的“啊？”了一声，而后又重复着问道“什么？”
“明天早上和下午我都有手术，明天晚上怎么样？就在你学校附近，地点你定。”像是没听到苏婳的疑问，自顾说完，刚好有护士进来提醒道，“秦主任，三号病床的家属有事找您。”
苏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又听到电话那边匆匆到，“那先这样，地点选完发给我。”秦珅顿了顿，最后说道“再见，苏婳。”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好半会儿，苏婳才回过神来，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已经泛白，太过用力，原来手一直微微抖着，是冷的还是紧张的？苏婳已经搞不太明白了。
多年的职业素养堪堪支撑着她处理着秦珅传递过来的信息，此时竟是觉得，世界竟然可以这么小。
苏婳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她挪着发麻的左脚走到客厅，靠着沙发等待着阵阵酥麻过去。
待一切平复下来，她回想起秦珅最后的那句话，他说，
“再见，苏婳。”
会再见吗？大一那年寒假，同学聚完餐，他送她回家，最后也是跟她说，再见，苏婳。
然后就这么多年没见。算算，都快十年了。
十年，顺利的话，他应该已经结婚，甚至有了可爱的儿女。会是什么样的女人，能站在他身边。
苏婳努力扬起嘴角，摸了摸空空的肚子，从下班回来都还没吃饭呢。
打开微信，给好友沈漫漫发了条微信，
【姐，想喝你家老周酿的果酒了。】
发完起身回房换衣服。
二十分钟后，沈漫漫提着两瓶果酒出现在苏婳家里。看着刚吹完头发出来的苏婳，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露出贯有的嬉笑道，
“怎么，美人也想醉酒了？”
“怕是葡萄美酒夜光杯，酒不醉人人自醉。”苏婳走到厨房柜子里拿出两个酒杯，没啥兴致地搭着话。
沈漫漫笑，不解道“苏美人这是怎么了，一向吟诗用词最严谨的苏婳，竟然胡乱搭配。”
苏婳径自往两个杯子里倒了酒，端起其中一杯便喝了起来，浓醇的果香酒味让她微微迷醉，舔了舔唇角，这才回道，“想用就用了，用起来挺顺口的，干嘛总顾这顾那的，怪没意思的。”
沈漫漫觉得有意思，她了解苏婳，如果没发什么什么事的话，苏婳不可能如此任性，特别是在她钟爱的诗词上。
她挑着眉问苏婳，“你怎么就自醉？”
苏婳拿酒杯碰了碰还放在桌上的另一个酒杯，没有回答。
沈漫漫自顾自地猜到，“他们又找你了？这次要多少？”
苏婳笑了，笑容依旧动人，继续抿了口酒，道，“房子。”
沈漫漫震惊，眼睛瞬间睁大，嘴唇微张。半晌，拿起桌上的酒一仰而尽。而后说道，“他们怎么敢的？！！”
“其实都不重要了。”一杯酒下肚，苏婳好像真的醉了，嘴里喃喃说着。
比起他，从来就没有选择过她的亲情真的不那么重要了。
沈漫漫却不依，“什么不重要？你不会想给他们吧，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清醒吧。”
苏婳知道沈漫漫肯定是误会了，解释道，“不可能给，所以不重要。”语气平缓冷静。
看着这样的苏婳，沈漫漫心疼极，俯过身抱了抱苏婳，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实在是无奈极了。
“我没事，习惯了。”
沈漫漫不信，松开她，梗着喉咙说，“真没事那你这是在干嘛！”
“明天要见一个人。”
“什么人啊面子这么大，能让我们苏大美人任性地用起诗词来。”沈漫漫恢复平常嬉戏调笑的语气。
“秦珅。”
“谁？”沈漫漫以为她听错了。
“秦珅。”苏婳像是看着酒杯，只是仔细看却能发现，她的视线怎么也不能聚焦在同一点。
从接起秦珅的那通电话开始，她就一直慌乱着，没来由的，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沈漫漫看着苏婳的反应，顿时来了兴趣。
“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啊？你们还有联系？”
二人喝得不多，奈何这自酿的果酒后劲却是大得很，沈漫漫便留在了苏婳家，并一致决定一起睡。
铺床的时候，苏婳开玩笑道，“你家老周不会杀过来吧？”
“他敢？我已经跟他说，今晚来你这，让他做好独守空房的准备。”
“瞧你这小女人样，这是我们一向如雷贯耳雷厉风行我漫姐的作风？要是让你手底下的人看见岂不是要跌破眼镜啊。”苏婳难得调笑起沈漫漫。
沈漫漫瞪了苏婳一眼，才不理她。
苏婳不管，腻歪过去，“姐，你真好。”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沈漫漫自恋了下，后故作严肃道，“不过你这撒娇的模样最动人，可不能让别人看了去！”说罢还伸出手摸了摸苏婳的小脸。
苏婳大笑，顺从道，“只给你看。”语气及其谄媚。
苏婳借着酒劲与好友的陪伴终是睡了过去，只是梦境光怪陆离，很不安稳，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两三年不见的同学在包厢里深情地唱着歌：
明明你也很爱我
没理由爱不到结果
只要你敢不懦弱
凭什么我们要错过
夜长梦会多
你就不要想起我
我等夜监听你有多爱我
而他却一次又一次地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
镜头好像被拉得很长，她好像又回了s市一中，她跑得累极了，虚脱得蹲在跑道上。那个少年就那样忽然地出现了，他从她身边跑过，她以为他就那样跑过去了，他却不期然地回过头，逆着光，头发被风吹乱，笑着对她说，加油！
加油！
然后便跑远了，怎么追也追不上，苏婳想开口，想喊，想让他等等她，可喉咙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那个少年越跑越远，越跑越远，好像跑进了光里，没了踪影。
第二天，苏婳坐在办公室里，精致的妆容也难掩憔悴。早上醒来便重感冒，鼻塞不说，喉咙更是痛得不行，怪不得在梦里会喊不出来！
苏婳懊恼得不行，洗了冷水澡还喝什么酒！
看着手机里发来的信息，头更是痛得不行。
那是秦珅发来的，大意是他晚上7点过后都有空，敲定了具体的会面时间，并问了地址。
那是下午两点发来的信息，此时短信页面上仍然只孤零零地躺着一条信息。
苏婳看手表的几率越来越频繁，进来汇报工作的助理小刘却是慌得不行，
这是在赶人？可我还没说完啊，但是明天就要开始实行了啊姐。
终于快汇报完的时候也不见苏婳提反对的意见，小刘暗暗松了口气，等汇报完最后一项工作等苏婳指示的时候，小刘却看到苏婳盯着暗着的手机发呆！
这可不常见啊，工作狂竟然第一次在工作时间，而且是在属下汇报工作的时候发呆，不对劲！
小刘试探性地叫了声，“苏婳姐？”
苏婳反应过来，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先把文件放这吧，待会儿我签了字你再来拿。”
小刘留下文件正要出去，又听到苏婳开口问道，“对了，之前听你说你有认识的朋友在南斯医院？还是外科的？”
小刘恭敬地答道，“嗯，我表姐在那。不过她是名心理医生。”
南斯医院，那不是过两天跟学校有合作的医院吗？可是表姐是心理医生啊，好像和合作也没什么关系吧？
“那你帮我问问，能不能给我个联系方式。”
小刘应下便出去了。
苏婳敛了神，拿起手机，就着刚才的短信页面，打下一串地址，点击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