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薄酒浅醉爱酩酊 > 第十八章 人命薄

第十八章 人命薄

    “小玉,逐月去哪里了?”

    “小姐,她说家里有点急事,跟王妃说了一声,就出府去了。”

    我唤了刘勇来,“刘护卫,去把逐月给我请回来。若见不到她本人,就带她爹娘过府一叙。”

    “刘勇定当办妥。”他大约很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因为我从不用这样的语气跟下人说话。

    刘勇在零雁轩做护卫已经两年,从我嫁进来的时候起。他沉默寡言,但身手过人。我曾经帮过他姐姐刘岚。刘岚遇人不淑,家庭暴力是常有的事情。我看不过就请昮淳出面替她拿了休书,得了自由身。刘岚是个知恩图报的,经常送些小菜来,她知道我喜欢吃泡菜。而刘勇也是尽心尽责,全无二心。不过我这里一向风平浪静,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我出手也不是为了做交换,有些时候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对他人却难如上青天。助人为乐,顺便积累一点人脉也不为过。

    “小玉,准备热水,伺候沐浴。”

    是。

    巨大的木桶内,热气蒸着我的身体,恐惧一点一点从毛孔里流出来。

    我该怎么去跟他说?我没有办法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被你的兄弟强要了。这样的话听起来真是滑稽可笑,但偏偏是事实。两世的遭遇使我意识到,人不可以逃避,也不可以软弱,善意并不能帮你获得更好的生活。尤其是在现在的环境下,更是弱肉强食,你死我活。

    曾经还想着让昮淳放弃他的仇恨,跟他说,“你看现在不是挺好,天下太平,百姓安居。西疆的战事迟早会结束,等他们厌了倦了的时候。你若退一步,皇帝没有那样忌着你,也许就不会事事针对了。他也会想要做一个好皇帝。”

    他当时看着我,说,“有些事情并不是谁自愿,就连他当皇帝也不一定是自愿。说退就能退么?你把事情想得未免太简单。”

    当时我不明白,以为他不再涉足朝政,就可以安然地生活下去。殊不知,有些人的魔障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心。就像商昮淮,他不会放过昮淳。因为他根本不相信一个遭受过残忍对待的人会轻易放弃仇恨。他们的宿怨从出生的那一刻已然开始,一直持续要到其中一方死亡才能结束。

    为什么我现在才认清这一点?

    曾经的我如此荒唐可笑。

    我现在想通了,站在陆尚的角度,江梅洛算什么?不过是他职业生涯里的一朵插花,不足为重。必要的时候,过度使用又有什么关系?可惜他算错了,我不愿意。

    水洗不尽我身体上的污垢,只是将自己沉浸其中,让眼泪融化,心更坚硬。

    小玉在忙进忙出。

    “小玉,逐月怎么跟王妃说我进宫的事儿的?”

    她诧异道,“难道不是皇后差人来请您去吃江南新来的点心么?”

    是这么回事。

    回来的轿子上还搁着一个点心盒子,打开来,都是桃花般美艳的小团子。又想起去年春天去看桃花,他牵着我的手,任春风拂面。

    那个时候,他说,我是为你好。

    可我并不领情。

    皇帝说得没错,昮淳是想护我周全,可惜没能办到。

    而顺妃又是何等人物,她怎么会生出一个善良的儿子来?之前我还说,商昮淳比较像她的儿子。我是有眼无珠。

    “你不说我都忘了,盒子里的点心,你帮我送到王妃那边去吧。”

    好的,小姐。

    贺兰凤跟阮湘之间一直不温不火,没有太多的交集。贺兰凤是多么精明的女人,她肯定知道阮湘的心思,有意回避着,是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别人的把柄。是我太蠢了,远不如她。

    刘勇回来的时候带着逐月的双亲。

    我以礼相待,请客吃饭。二老惶恐不安,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民妇也不知道逐月去了哪里,她是回来过,但已是好几日前。”妇人如是说。

    她倒有些胆子,敢撒谎。而旁边老实巴交的男子一言不发,刚四十出头的年纪,看来是精干的模样。

    我一抬手,“我若不是有要事找她,也不会劳动二位。有你们在王府里,她会回来的。”与她相处两年多,难道这点把握都没有么?

    隔日逐月就回来了,面色惨白。

    我遣散了其他的人,只留了她一人在屋里。

    “知道要跑,也就知道该会有什么下场。”我也是气自己,明知道这丫头心存了异念,还不防范着,要落了她的套。我喝道,“谁人指使?”

    她低着头,声音颤抖,“是皇后娘娘给奴婢的药,奴婢不知道她会怎么对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

    “她胁迫过你么?她给过你恩惠么?她拿刀子逼着你了么?”我压低声音,怒吼。

    她猛地摇头,一直摇头,“逐月知错了,求小姐放过奴婢的爹娘。”

    “你觉得我会么?”我冷眼横她,“除非你死。”

    她惊恐地望着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反常态,如此狠毒。她是不知道阮湘对我做了什么,也不知道皇帝的龌龊,更不会知道我无法面对昮淳。

    “怕了?”我冷笑,“你一命换他们两条命,划算。”

    她神志慌乱起来,嘴里絮絮叨叨,“小姐不会杀逐月的,小姐是个好心肠的人,平日里连鸟儿受了伤也要替它们包扎,好生养着才放归山林……”

    “鸟儿会唱歌给我听,鸟儿不会拿毒来害我,而你呢?”

    她无言以对。

    我很冷静,慢慢地说,“逐月,有些事我需要隐瞒,所以你没有给我吃过任何迷药,我进宫是去拜会皇后。但你必须死,因为你得救你的双亲。”

    她浑身颤抖,嘴唇发紫,双眼惊恐地瞪着我,随时准备扑上来。她进来之前,刘勇保证她身上没有任何利器,不能伤我。

    我从袖口抽出一把短匕首,去掉镶满宝石的刀鞘,露出明晃晃的锋刃来。慢慢举起,轻轻划过右脸,一阵冰凉,血如泉涌。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姐……”

    “姜王妃的陪嫁丫头韩逐月因不慎使用剪刀,致使姜王妃毁容,姜王妃盛怒之下令其自尽赎罪。你说这个理由怎么样?”我说着起身往前,在她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之前干净利落地将短匕首划过她的咽喉。顿时血注喷涨,满身满脸。

    她睁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

    杀人也不过如此,原来根本就不需要胆量,只要有足够的忿恨即可。她爱慕着我的丈夫,心生嫉妒便可为所欲为。罪不至死,但她不死,我的戏没有办法演下去。

    我满脸是血,拉开门,虚弱道,“小玉,请太医。刘勇,进来收尸。”

    众人皆是惊慌。

    “快点!愣着等死么?!”我用尽浑身的力气怒吼。

    一干人等仓皇而去。

    回身去收拾那把匕首,擦干血迹,将它装进短鞘里去。

    这匕首还是刚结婚的那会儿,言风行托了大哥拿来的。他说,知道当面给我不会要。是他父亲留下来的遗物,是除了他的生命之外最珍贵的东西。送给我,希望我收好。那时心想,还真是难为他。他不送玉佩首饰或者是其他什么俗气的东西,知道要是送了我都可以扔了或者转赠他人。偏生这东西我扔不得,或许还用得着,现在不就用上了么?

    太医还没有来,淳阳王跟贺兰凤都闻讯来了。

    他大步急急地跨进来,心焦地问,“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谁弄的?”

    我脸上的那道血肉翻出来,自己都觉得吓人,真是疼啊,一直刺到心里去。我流着泪说,“是逐月,所以我让她去死,她一定得死。死了都不够赔我!你们都走,我不想见人。走啊!”我发起疯来,推着他。

    “你别推我,先止血!”他伸手来拉我。

    我却躲到一边去,拉扯间血迹染到他的袍子上。

    “昮淳,求求你,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就让他以为我是因为容貌丑陋吧,杀人我都敢了,难道还会怕肤浅二字?

    “美苏,美苏,你会好的。我会想办法替你医治,我也不会介意你的容貌变成什么样子。”他不肯走,还在劝说,言语中的心疼那样明显。

    “对不起,昮淳,对不起。”我捂着脸,躲在墙角里,满手是血。

    “爷让美苏冷静冷静吧,先回去。兰儿会盯着太医的。”贺兰凤出言劝他。

    他知道我不会妥协,只得无奈交代,“那你好生看着。”

    “我会的。”

    等他走了,我才放声大哭起来。

    我恨姜美苏的脸,那样完美的一张脸,就连商昮淮也会说他喜欢的这张脸。

    用一种伤来掩盖另一种伤,玩着欺骗自己的拙劣把戏,也希望可以拖过一日算一日。再过五天,就是我的生日,又是十八岁,花样的年华。而我身上的伤,他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都在流淌着鲜血,绵延不断。

    厅里石砖上的血迹怎么洗也不能完全洗掉。后来贺兰凤问,要不要换院子住,府里地方大,能挪出来……

    我却摇头,“不了,我就住这儿。”

    我不能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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